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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刺杀秦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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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说道:“首先试镜的是尚菀菀一角,念到名字的跟我来。吴柯丽。”
出乎云月预料的,这正是刚才找她茬的那女子的名字。云月在这之前并不认识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没能继承原主的这份记忆,还是吴柯丽太糊。
等了好一会儿,吴柯丽才回来,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比之刚才,又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感,就好像尚菀菀一角已经属于她了一般。
她瞪了云月一眼,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云月是最后一个被念到名字的,先前她预测试镜尚菀菀的那几个人全部正确,凌欢惊诧的同时又对她生出几分信心,她知道,没有认真研究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后面的事实证明,云月今日的预测全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简历,起身准备过去,恰好这时吴柯丽也站了起来,手中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
云月其实并未在意她,直到她撞上云月,将纸杯里的茶全洒在云月的白裙和简历上。
霎时间,茶水污渍在云月身前洇开,与裙子原本的雪白格格不入,尤其扎眼。简历也因为茶水变得湿润,即便云月及时抖掉了上面多余的水分,但这样的一份资料,也根本拿不出手了。
偏偏那肇事者仍旧得意洋洋,没有半点歉意,更遑论道歉。
凌欢冲到云月面前,拉开吴柯丽,手忙脚乱地帮云月擦拭着湿润的裙子。
凌欢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即便面对吴柯丽如此,也没有说出什么激动的责备言语来。
“没事,欢姐。”云月安慰道,“我得先过去了,别担心。”
云月说罢,便穿着那样一条糟糕的裙子,拿着那样一份糟糕的简历走出了等候室。
凌欢这时才用一道凛冽的目光看向吴柯丽,但后者完全不在意,冷笑着坐回了原位。
云月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敲门,推门而入。
偌大的酒店会议室里,只坐了寥寥几人,最中间那名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便是齐知河了。云月不想认识也难,他的络腮胡便是他的标志。
另外几名评委,云月都通过他们桌前的名牌认识了,如选角导演黄文源,编剧、小说原作者赵郁。
赵郁年纪尚轻,样貌出尘,气质文雅,让云月有些在意。倒不是被他吸引,她只是觉得,他看她的眼神略有不善。那是一种很熟悉的眼神,就像……像当初第一次走进恋综别墅时,杜礼临和安琰看她的模样。
意识到这一点,云月心猛地一颤。她敛下这抹突然而来的异样情绪,镇定地走上讲台,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说:“各位评委老师好,我叫云月。”
眼前的女孩,一身狼狈,雪白的长裙上沾染污渍,还有水分未干。这样一个形象,从她一进来,便给人以不好的印象。
究竟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个角色,所以如此随意不堪,还是她故意如此,戏耍剧组?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是糟糕的,云月已经非常明显地从评委眼中看到了不满。尤其是赵郁,眼底除了厌恶,还多了几分蔑视。
唯有齐知河,双手撑在桌面,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说:“你可以开始了。”
云月不急不缓地走到评委席前,正对赵郁,用双手将简历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并未分发给每一位评委。
这一举动,俨然不是正确的。何况那简历上的茶水未干,茶渍明显,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非常不合适,只会让人认为其主人态度不端。
事实上,那些评委也确实如此认为。简历被放在桌上后,云月不分发,便也无人主动拿起查看。
赵郁作为原作者及编剧,云月这种做法已经不是态度不端那么简单了,那是对角色,乃至对原著的蔑视,是一个创作者绝对不可容忍的事,尤其是他这种一直被捧在高处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赵郁便打心底里将云月排除在这个角色之外了。
却见云月放下简历后没有离开,那娇弱的身影始终立在桌前,众评委一抬头,才看见她双眸噙泪,水花在眼眶打转,偏偏没有流淌出来。在灯光之下,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配合着她因为不安而交扣的手指,竟让人生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下一刻,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下,悄无声息,却又强大得像是能划破人的心尖一般,那般扣人心弦。
她只落下这么一滴泪,便又让剩余的水光继续安分地待在眼眸中,不再流下,水光灵灵,平添她楚楚动人的模样。
评委们都被她惊住了,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暗忖哭有什么用呢?残酷的社会从来不相信眼泪,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仅是瞬间,评委们便在心底将云月否定了。
但这时,云月开口了。
“秦老师,对不起,将您的书弄脏了。我听说您要乘坐明天的火车离开,便急着来见您。可是天色昏暗,我和那辆车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小水坑,谁都没能避开,所以我和您的书成了这副模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可以赔一本新的给您,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又有两滴炽热的泪从眼角滑下,依旧悄无声息,干净利落,就连流泪都不显拖泥带水。她是那么真挚,又是那么无助,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评委们在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从她走向评委席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她不是在以眼泪博同情,而是沉浸在角色之中,流出的是尚菀菀的泪。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再回头去看她的表现,他们便再也无法将她与云月联系起来。此刻的她,是在那混乱的时代忍辱负重的名门闺秀,是一把温柔的刀,坚韧无比。
她的泪不停地往下流淌,却又不是涕泪横流的狼狈,她的哭泣没有声音,毫不浑浊,像林间潺潺小溪,让人钟爱、怜惜。
没人比赵郁更了解她表演的是哪一幕场景了。
尚家落败后,尚菀菀进入玉绘楼,成为一名歌女。表面上她与客人交际周旋,实际上却利用这一层低微的身份,从他们口中探听情报。
秦暹本不是她的目标。他知书达理,温润儒雅,对待尚菀菀也不如其他人那般轻视,他主张平等、自由,尚菀菀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新颖的观点。
可在一步步了解之后,尚菀菀却发现当初尚家的落败与秦暹脱不了干系,可以说,正是秦暹的一手策划,尚家才会败得那么惨烈。
云月选择的这一幕戏,正是尚菀菀发现真相后,以还书的名义来找他。
这是尚菀菀戏份中的一个高潮,没有前期剧情铺垫,普通人很难入戏,尤其这场戏的情绪变化很大,试镜选如此高难度的戏,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云月选了,还让赵郁直接想到了他当初创作这一幕的心情,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秦老师,对不起,我有些失态,我……我只是想到从此便再无人与我交心,心中难过。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我会永远铭记您的好,也会永远记得您说的那些道理。我……祝您明日一切顺利,一路平安。”
云月说罢,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之后转身便走,瘦弱的身躯显得那般坚毅而凄凉。
云月刚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椅子挪动,随即一个年轻好听的声音说:“跟我走吧。”
云月猛地驻足,面有诧异地回头,便见赵郁朝她阔步走来。
赵郁在她身前停下,又说:“婉儿,跟我走,离开这里。”
“可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赵郁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拥住,像是得了一件稀世珍宝。
云月的泪扑簌簌地流着,落在赵郁肩膀,也仿佛是一道烙印,滴在秦暹心尖。
可下一刻,一把利刃插入了秦暹腹部,他不可置信地松开尚菀菀,垂头看着那把沾了血的刀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尚菀菀仍旧在落泪,可比之先前的可怜无助,此刻她的脸上更显狠绝。又不只是单纯地狠,还有几分悲凉,几分痛恨。
“为……”
质问的话没说出来,尚菀菀的刀抽出来,又扎了进去。剧烈的疼痛袭来,让秦暹根本难以开口再质问什么。
他几乎站不住,欲朝地面倒去,尚菀菀及时扶住他,让他能够缓缓坐在地上。明明伤了他,却又疼惜他,她是那么悲痛,那么不舍。
直到这时,秦暹才终于问出来:“为什么?”
她轻声开口,语气凉薄:“知道婉儿的真名么?尚菀菀,我姓尚。婉儿,呵,不过是我流落风尘的贱名罢了。”
听到那个尚字,秦暹瞳孔微怔。
尚菀菀的泪水始终没有停止过,她哭着,却又笑着,嘲讽般说道:“秦老师,如果你不做那些事该多好,可是你做了。抱歉,我不能跟你走,也不想让你走,所以你便永远留下吧。很快就不疼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出这话之后,尚菀菀竟显得有些疯狂,眼睛通红,嗜血一般。不知何时,便再也无法从她脸上找到一开始的楚楚可怜。她变了,秦暹再也找不到她最初的影子。
试镜现场沉默数秒,突然听齐知河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