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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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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连着下了好多天,终于停了。
难得的大晴天,街上熙熙攘攘。
“公主,奴婢昨儿开始便找不到清明了。”
庄如婕旁边的丫鬟道。
庄如婕拿起小摊上的一只发钗漫不经心看着,
“她一直在袁府,怎的就不见了?”
“她素来与皇兄走得近,日后皇兄出来了,还要她接应…”
突然,面前出现阴影,庄如婕喉咙一紧,压迫感从身后袭来。
她转身,发钗掉在地上咣当作响。
是袁府那个少爷。
今天许是站得离她太近了,她莫名觉得这人和传说中的魔神一样高大,睁着取人性命的眼睛。
“六公主。”
袁意平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发钗放到庄如婕手里,旁边的福至掏出钱袋给了钱。
“公主既得闲,不妨和在下小叙?”
明明是请求,语气却不容置疑。
庄如婕颤两下眼睫毛,强装镇定,
“袁大人之邀,怎好推拒。”
“请。”
袁意平退开一步让出路。
庄如婕把那发钗胡乱插在头上走过去,跟着他进了玉龙楼的包厢。
点心一盘盘端上来,对面坐在那人的视线紧紧锁在庄如婕身上,叫她动弹不得。
隐隐的不安升起来。
不一会儿,袁意平便打发其他人出去了,包厢里只留了他们二人。
“公主请。”
庄如婕扯出一个笑,抓着筷子的手抬起来却在微微发抖。
筷子夹住一块糕点,就在这时对面那人说,
“五皇子的事是公主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郦国的意思?”
“什么?”
糕点没夹稳,掉在桌面上骨碌碌滚两个圈。
庄如婕瞪大眼睛,带着恐惧望着那个坐得端正的人。
袁意平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越发凶狠,
“公主既然没听懂,我就再说一次。”
“杀五皇子,是公主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郦国的意思?”
庄如婕心脏蹦到嗓子眼,素来要强的性格却逼她对上那公子的眼,
“有何区别?”
袁意平往前倾身,一只胳膊撑在桌面上,
“自然有区别。”
“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是解决掉你一个人,还是和整个郦国作对。”
庄如婕放下筷子,另一只手捏在衣袖里发抖。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杀了我,郦国也不会放过你。”
“公主好像忘了自己是在大夏的地界。”袁意平的视线越发锋利,再看一眼都能把人割穿,
“我在大夏想要一个人的命,自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我觉得,单靠公主便能把康有宁和湖心事件处理得那么干净,未免有些奇怪。”
庄如婕低头,呼吸急促起来,
“你这样说,心里想必早有答案了。”
“皇兄从一开始就是活不过十七岁的人。”
“这是他的命,你与他相识不久,何苦费尽心力去淌这泥水。”
“就算要淌,你又能做什么?”
说到这里,庄如婕的眼睛眺起来,
“杀了我送他去契国,他会死。”
“不杀我,他也会死。”
“总归嫁去契国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是他。”
袁意平的目光烧起来,空气都滚烫,
“我会阻止这场婚事。”
“他不去契国,我便藏他一生一世。”
——————
那相府少爷掀门出去以后,庄如婕倒在椅子上。
可她的拳头捏得很紧很紧,漂亮的眼睛也布满血丝,
“为什么他们都向着你!你究竟好在哪里!!”
“比我强在哪里!!!”
大袖一扬,桌上那些精致点心就滚了一地。
—————
“五皇子,今儿天气好,太子殿下请五皇子去启明殿赏鸟。”
“殿下最喜欢的鸟笼从暖房挪到廊子里了。”
小太监进来的时候,庄弦琰正在桌上和大宫女玩藏钩。
“哦,收拾收拾就去。”
庄弦琰回一句,把软钩松开放在桌上,大宫女则去衣柜给他拿了一件厚袍子。
“今儿袁意平进宫了么?”
庄弦琰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袁大人说是鸿蒙阁事情积太多,今儿不进宫了。”
大宫女替他抚平肩膀上的褶皱,笑笑,“五皇子在意袁大人,问契国太子倒是少些。”
庄弦琰脸颊飘起一抹红,立刻否认,
“宫里出了事,契国太子又不像他那么容易进来。”
“况且他来了就是找我,有什么好问。”
他说着三两步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就瞧见甘如乐一身雪白衣服拐进太医院。
“诺,这不来了。”
庄弦琰撇撇嘴,跨过门槛走出去,在炭盆跟前停下。
“殿下来了。”
他行个礼,视线一如既往带点儿傲气,
“真是不巧,太子殿下也叫我了。”
甘如乐一步跨到台阶上,笑着去抓庄弦琰的手,
“今儿天气好,自然要来看你。”
“这几天养得好了,手也不凉了。”
庄弦琰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眸子动一下,却不能把逃避的情绪放在面上。
“殿下还有话说么。”
“没有,我就去东宫了,太子殿下还在等我。”
“等一下。”甘如乐松开他的手,笑道,“自然有话要说。”
“婚期推迟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知道了。”庄弦琰答。
甘如乐一只手伸进袖管,从里面掏出一块雪白的玉佩放在庄弦琰手上,
“婚期一再推迟,怕你等急了,且用这玉佩当定情信物便是。”
“这玉佩上刻了你的名字,这缨络是我亲手给你打的。”
甘如乐视线垂下来落在玉佩上,万般珍惜,
“今儿来是想说,无论这婚推到什么时候,我定会娶你进我东宫。”
甘如乐两只手放在庄弦琰手掌下替他托着,眼睛抬起来深深望着那小皇子,
“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庄弦琰垂眸。
这玉佩小小一块,放在手上却重得很。
“我不念书,听不明白什么望不望的。”
“你就是怕我听得太懂了,以后你娶了别人忘了我的时候我还记得。”
他说完,握着玉佩想塞进袖管里。
“诶,等等。”甘如乐把那玉佩抢过来,亲手抓着那缨络给他系在腰带上,
“娶了别人,送你的玉佩也是第一块。”
庄弦琰翻个白眼,
“殿下可真会说话。”
“我走了,殿下东西送完了就回去吧。”
他撂了两句话,腾腾腾走下台阶头也不回走了。
甘如乐在原地转身,表情有些愣,
“阿平,我送了玉佩他怎么看起来倒不高兴啊?”
阿平低着头,
“许是殿下有什么话说错了…比如最后一句….”
“本王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吗!仔细你的嘴!”
甘如乐愤愤,终于舍得离开没了心上人的太医院。
—————
珍珠鸟叽叽喳喳,挂在廊檐上。
庄弦琰探头,廊檐上却没有人。
“太子呢?”他迈上台阶,接过小太监手里的鸟食和树枝。
“回五皇子,太子殿下方才给皇后娘娘叫走了,说殿下来了以后自己先玩着。”
“要是觉得冷,便把鸟拿着去启明殿里玩。”
庄弦琰点点头。
这太子突然那么大方。
他把鸟食小心塞到笼子里,脚踮起来又落下去,一会儿拿树枝戳戳,看那鸟在笼子里飞来飞去,笑得合不拢嘴。
玩得太尽兴,连身后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那人说一句“下去吧”,他才转身吓一跳。
小太监应着退开,身后那公子两只手背到身后,正牢牢看着他。
“袁意平!”
庄弦琰睁大眼睛,喜悦蹦上来,手却抓着树枝藏在背后,
“你不是不进宫吗?”
“那个什么阁..不是有事吗。”
“你对我的事情倒是清楚得很。”袁意平微微歪过头,目光垂下来从小皇子的头看到脚,
“这衣服你穿着合身。”
庄弦琰被他夸得飘飘然,幼稚地转个圈,衣摆飘起来又垂下去,
“那可不,你送的衣服,除了我谁还能穿这么俊。”
袁意平嘴角先是扬起来,落到他腰间的玉佩上时却刷地掉了下去。
他猛地一扯那块玉佩,小皇子就重心不稳被他拉着往前,险些扑进他怀里。
“甘如乐送你的?”
袁意平用手臂扶住他,视线死死锁在那块玉佩上。
庄弦琰莫名心虚,自己站稳身子,手安分待着,也不像平时一样扯他的衣袖,
“你怎么直接叫他名字。”
“以前你都是叫契国太子。”
袁意平微微扬起下巴,
“心疼?”
“他送你一块玉佩,你连我怎么叫他都要在意了?”
庄弦琰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耍起脾气来,自己的脾气也上来了,直瞪着他,
“你干嘛啊?”
“谁惹你生气了就来我这里撒气?”
“你就是小心眼,我随口说一句都要揪着念叨。”
看见那小皇子移开原本望着他的视线,袁意平瞳孔一震,一只手猛地抓住小皇子的衣袖,
“庄弦琰。”
他第一次直呼这小皇子的名字。
庄弦琰愣了,一时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看他,那双眼睛却怎么闪烁怎么清澈。
“你之前说的不想成亲,不想去契国,还作数吗?”
袁意平的手指滑下来,落到那小皇子的手腕上。
小皇子的身体和之前一样热,像个暖炉。
叫人在这冬日,握了就不想松开。
“这婚,不成行不行。”
“只要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