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卿欢》霖月亮

22、花林

　　次日清晨，待宫人侍候梳洗之后，便要往佛前祈愿。

　　沈卿晚有私心，与众人齐声诵经后，心中念想唯有庆国种种。

　　在佛前最后三拜，她无比诚心相求。

　　愿庆国无恙，家国平安，百姓再无受压迫，国泰民安。

　　人.流涌动，众人按照礼节祈愿后便往堂外去，唯她独身静静立在原地，抬头看着面前几尊佛像，高大庄严，慈悲众生。

　　一切礼拜结束，有人来请沈卿晚往别处去。

　　“娘娘，盛王爷有请。”

　　来人一身侍卫装扮，皮肤黝黑，一举一动都干脆利落，当是经过良好训练之人，且有意待众人离去之后才来寻她，行事小心。

　　沈卿晚瞥见他腰上玉佩，上面刻画的形状与谢徵的无异，只是成色不同，想来应是谢徵的手下，心中有了底，便顺从未有带宫人陪同，只身前往。

　　“有劳。”

　　还未等出了灵厓寺后门，便见谢徵背身立在不远处。

　　紫色雍容，在他身上竟不显得奢靡，反是矜贵，宽肩窄腰，只望这背影也能瞧出此人气度不凡。

　　“王爷”，那侍卫先出了声，躬身道：“娘娘来了。”

　　“卿卿”，谢徵见她，眸色染光，温声问她：“昨夜休息得可好？”

　　“回王爷，尚好。”

　　不远处有马车来，外观质朴，还绣着灵厓寺的图徽。

　　“卿卿可愿随本王去个地方？”

　　谢徵看出沈卿晚脸上的疑惑神情，就如那日在马车前对她伸出手，嗓音清润：“卿卿随时可以拒绝本王，随心便好。”

　　“臣妾愿意”，沈卿晚莞尔，将手搭上。

　　虽与谢徵接触不多，但此人尚且真诚，她愿意稍放下防备，接受他的邀约。

　　她与幺铛交代过，无论何时，只要她失联超过七日，便去给庆国通信，说她无法完成使命，是为弃子，请父王母后另寻出路。

　　因庆国危在旦夕，她耽误不得，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谢瀛，她不认为如今的他会愿意出手帮她，便也作罢。

　　路途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见马车停下。

　　“卿卿可否先闭上眼睛？”谢徵与她商议。

　　“为何？”

　　沈卿晚狐疑想要掀开车帘，瞧瞧车外景象，却被谢徵圈住手腕拦下。

　　“想给你惊喜”，谢徵定定看向她，眸中是央求之意，嗓音温柔似要融化成水滴。

　　滴落在沈卿晚心头，漾起一处小小波澜，她抿唇，问：“王爷，可臣妾如何下得马车？”

　　“本王定会护好卿卿。”

　　沈卿晚颔首，阖上眼，手被他牢牢牵住，随他的指引向前迈步。

　　“小心，卿卿。”

　　当是要下台阶时，谢徵出声提醒，她便未有动作，之后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阵桂花香气萦绕鼻息，她听到谢徵在她耳边轻声：“别怕。”

　　待她点头同意，便被有力的臂膀抱起，双脚离地一瞬，她下意识睁开了眼，将手揽上他的脖颈。

　　谢徵轻笑，抱着她下了台阶，将她稳稳放下，待她站稳才松开手。

　　沈卿晚抬眸注意到眼前的一片绿树结着星星点点的花苞。

　　原来他想要带她来看的，是花林。

　　虽现在还未到开花的时节，但树上已结上花苞，因此这样远远看着，也是星星点点，一簇一束，好似雪花染上金箔落在枝芽，脱俗清丽。

　　她慢慢走近，细细打量眼前景象，眸中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想起在庆国时，她是在阿哥那里第一次见得桂花的模样，一个小小枝芽，从花苞到开放，气味香醇，可惜并未存活太久。

　　阿哥说，这是大乾的桂花，寓意吉祥繁荣，芳直不屈。

　　她少见如此芬香清丽的花儿，十分喜欢，可惜庆国的环境并不适合它的生长，于是奶娘便将它做成了干花，放在香囊中，这样能保存长久许多。

　　后来她来了大乾，见过太多花草，却未能一览心心念念的桂花原本的模样。

　　只是不想，今日竟在灵厓寺见到了。

　　她转过身，见谢徵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眉眼之中是无尽的柔情，好似只要她开心，他便也觉有所得。

　　“这是王爷的桂花林吗？”

　　“当然了，这片林子可是王爷八年前就打理过的，只是起初并不顺利，还是王爷亲自来载种的，悉心养护了三年才有了今天的模样”，那侍卫抱臂，崇拜模样看向谢徵，赞叹道：“不愧是王爷，做什么都能做得这样好。”

　　谢徵淡淡瞥了他一眼，立马见他噤了声，老实向后挪了挪步子。

　　“这桂花林竟是王爷亲手载种的？”

　　沈卿晚听后有些惊讶，他竟对这片桂花林这般用心，难怪平日周身也会有桂花香气，想来也是心中喜欢吧。

　　看着沈卿晚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谢徵嘴角笑意俞深，问她：“喜欢吗？”

　　“喜欢”，沈卿晚点头，说道：“臣妾还小时见过桂花，闻过它的香气便觉喜欢，可惜我们庆国不曾有适合桂花生长的地方，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它原本的模样，只有将难得的桂花制成香囊荷苞，一年也不过能得几个，记得有一次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荷苞，还心疼了好久，如今来了大乾，可惜东宫不许佩戴香囊之类的物什。”

　　“多谢王爷今日带臣妾来此地，倒是圆了臣妾儿时的梦了”，沈卿晚笑靥如花，真心喜欢这片桂花林，只是并非开花时来瞧，否则定会更加惊艳。

　　似是能读懂她心意，谢徵走向她身旁，与她共赏眼前瑰丽：“若是卿卿喜欢，不如待九月再随本王来一次这里，赏赏花，也是好的。”

　　“多谢王爷美意，臣妾心领”，沈卿晚浅笑摇摇头，还是道：“可惜太子有令，不许臣妾平日外出东宫半步，恐怕臣妾无法赴约了。”

　　谢徵闻言蹙起眉头，声色骤冷，“谢瀛竟这样待你。”

　　沈卿晚笑着，未有应声。

　　这本就是她的事，不必向旁人诉苦。

　　“卿卿，我会尽快助你逃离东宫这苦海。”

　　谢徵突然上前将她拥进怀中，沈卿晚怔愣在原地，双手下意识隔在两人中间，衣衫单薄，能够透过布料感受到他的体温，惹她耳尖有些发烫，于是她推攘道：“.....王爷。”

　　“抱歉”，谢徵意识到失礼，慌忙将手松开，向后退了几步。

　　只是沈卿晚看向他时，分明看到他眼底露出的心疼和嘴角的苦涩。

　　他...是在心疼她吗？

　　可这念头又是转瞬即逝，就如当初在皇太后殿前初见那一面。

　　他为她说话，不过是正人君子乐于助人，何来为她一说。

　　“还是莫要自作多情......”

　　沈卿晚轻声呢喃，转过身看着万千丛林，胸口渐归于平静。

　　次日从灵厓寺返回京中，直到黄昏时分才至宫门前，临下车时，沈卿晚掀帘见皇宫前立着几行人。

　　是文武百官来迎接皇上归宫，为首的是谢瀛。

　　“恭迎皇上归宫，皇上万岁永康！”

　　之后又是一阵恭贺声，沈卿晚下车便见谢瀛盯来此处，她屈膝行了礼，便与谢徵拉开了距离。

　　谢徵自然知晓缘由，笑看向谢瀛，颔首，挡在沈卿晚身前，令谢瀛的视线无法触及到她任何。

　　沈卿晚偏了偏身子，才看到谢瀛的脸色瞬间黑了好几度。

　　“朕出宫几日，朝中如何？”

　　皇上在前走着，与谢瀛问话，后面众人紧随，唯有皇太后遣人往殿中去歇息。

　　谢瀛垂眸，在皇上身侧，这时才见收敛几分戾气，“回陛下，一切尚好，近来工部来报，江南水患有进展，修坝工程尚且进展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皇上侧目看了他一眼，追问。

　　“只是户部清算之后，发现按往常所需，修坝概需五百万两白银左右而已，可如今工程还未竣工，竟已用上两倍之多，不知是何缘由。”

　　“两倍还多？！”

　　皇上听到花费这么多白银，脸色瞬间变作猪肝色，怒声道：“张阁老！”

　　“陛下，老臣在！”

　　张仇贞立马小步上前来，手中的拐杖快要抡出火星，咳了几声，又重复道：“陛下，老臣在......”

　　皇上冷哼一声，质问他道：“江南水患一事可是你在负责？”

　　“回陛下，正是”，张仇贞年老体弱，跟不上皇上的步伐，只能小步挪着，回话时都有些气喘吁吁。

　　“你给朕算算，这修坝为何能用得这么多白银！”

　　张仇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回陛下，今年江南水患多发，普通堤坝难以维持，只能加固，但起初工部派去的人并无经验，竟待坝被水淹没摧毁之后才知，可那时坝已建成，白银自然也已用上，只能推翻重修，更加细致，工程也更加繁琐，白银自然也消耗更多，再加上先前亏空的，便成了如今的数目......另外...”

　　说着，他又看了谢瀛一眼，才道：“按照江南来报，白银并未过千两，或许是户部算错了数目，这才引得误会。”

　　闻言谢瀛勾了勾唇角，似是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话。

　　“那就叫户部重新核查！若是查不出其中差池！便都贬官去别处，莫要吃这朕的白饭，却连个白银数量都查不好！”

　　“是，陛下。”

　　皇上甩袖离开，之后众人遣散去各处。

　　谢瀛留在原地与首辅不知交谈什么，沈卿晚便先行往秦安殿去了。

　　再见时，已是深夜，未等人通报，便听到门开的声响。

　　这两日路途颠簸遥远，实在疲累，沈卿晚早已更衣准备歇息，刚觉困意，谢瀛却只身来此，现下脸色也十分难看。

　　周身戾气恐怕是鬼见了也要被吓跑。

　　“殿下”，沈卿晚想要起身行礼，却还未等下榻便被谢瀛堵在角落处。

　　他俯身过来，眸光落在她面容，寸寸描摹她眉眼，不肯遗落半分。

　　他的眼神骇人，像是伺机而动的狼，她向后挪了挪身子，仍看得清他眼中的红血丝，眼下的乌青似乎也更重了些。

　　也许是被她后退的动作激怒，谢瀛忽地揽过她脖颈，将她拉至身前咫尺，不着一丝停顿便疯似地吻了过来。

　　“殿下......唔——”

　　嘴边的话语被他全部堵了回去，不给她留有喘.息的余地

　　他似在啃咬，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处隐秘，直到她快要窒息，捶打在他胸前，才见他并不餍足地离开唇瓣。

　　谢瀛看着她喘.息模样又落下悉数的吻，短暂而游离。

　　埋进她颈窝一瞬，清甜香气萦绕鼻息，竟让他觉身上乏累瞬间消退许多。

　　脖颈传来细碎痒意，沈卿晚想要躲却被禁锢腰身，不得抽离。

　　他哑声，耳语：“太子妃回宫尚久怎不知来寻孤？”

　　“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