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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胖子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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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一看,竟是一张照片,之间胖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整个人几乎不成人形,左腿自膝盖下完全摔成了碎肉,可是他的双手却还紧紧地揪着身下巨蛇的鳞片。而那条蛇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可能是掉下去的时候被树枝戳破,整个蛇身几乎被拦腰砍断。
我一看眼泪都要下来了,只听那裘德考在我身侧慢吞吞地说道:“你把我的队伍想象得太简单了,无线电是越战以后就逐渐被淘汰的技术,并不是我们通讯的唯一方式。”说着他把手中的电子工具丢回了身后的伙计手中:“而说到底你听到的也远远不如看到的可信。”
我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内心的几股情绪交织几乎把我憋到吐血。裘德考的话固然让我愤怒,但是更让我痛苦的是画面中血肉模糊的胖子,我从没有见他伤成这样,如果不是那颗圆滚滚的肚皮恐怕我也不敢确定那个就是胖子,现在我真的没把握他是不是还活着了。而且眼下我和闷油瓶被困在青铜树顶,根本无法去援救他,唯一能指望的小花,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同伴可以豁出性命的人,更不要说下面还有裘德考居心叵测的手下。可是这样说来,莫非胖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裘德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扯了扯嘴角说:“你不必急着难过,生死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可逆转的,但你不必这样认为。”
如果在平时让我听到一个人一本正经讲出这样一番话,我肯定以为对方是从古荡(注:杭州精神病院所在的地区)跑出来传教的,但是此刻我除了十分惊讶以外,竟然没有觉得很荒唐。可能之前几年的盗墓生涯已经让我对很多不合逻辑的东西有了良好的接受能力,也可能是因为我太想让胖子回来,总之他一说我就动容了,但还要克制好自己不能泄露底牌,便板着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裘德考见我态度有所松动,脸上就露出了一种略微有些惋惜的表情,说道:“看来你远远没有达到我所想象的地步,这些年来你所见的已经不少,难道从来没有思考过跨越阴阳的方法吗?”
老外但凡通了点中国文化都喜欢拿阴阳这两个概念说事,他这个问题一出来我就在心里暗骂了句我操,心说怎么跨越阴阳,难道要我挥刀自宫么?不过他的话却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其实处于生死两界之外的,我确实见过一个,就是鲁王宫里被裹在玉俑中的活尸。虽然是个尸体,但是会喘气会蜕皮有血色,肉身也可以保持千年不腐,难不成裘德考是想给胖子照葫芦画瓢做一个玉俑来续命养尸?
我就把我的想法一说,谁知裘德考立刻摇了摇头说:“给王做俑需要太多的材料,陨玉极其珍贵,这样做并不经济。”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讽刺胖子体胖,可表情偏偏十分严肃,让我发作都发作不出来。
裘德考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而且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既不能吃喝,也不能享乐,只不过是个活死人,玉俑一揭下来还会变成血尸,即使我愿意这样做,恐怕你也不会同意。”
这是自然,为了让一个人活下去就把他变成怪物,这种做法就跟饮鸩止渴差不多,绝对不可取,于是我问:“那么你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裘德考说:“原来你至今都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能力。其实只要你愿意,不仅横跨生死,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都都能得到。看起来你已经准备好与我谈谈了。”
裘德考的话听起来就像个虚假广告,立刻就让我想到了几年前我第一次来青铜树时,李老板所讲到的河木集中的内容。当时他对剩下的几人虽然含糊其辞,但是有一个意思十分明确,就是说青铜树可以满足人的任何愿望,难道这个并不是夸大其词?可就算我的精神能力十分强大,这种超能力的作用其实也仅仅在我自身而已,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可以用意识改变自己身体的情况,但并不能强烈地去影响周边的人和事,那么我怎样才能利用它去救回胖子的命呢?
虽然我明白这可能是裘德考为我设下的一个陷阱,但是我救人心切,死马也要当活马医,无论如何这个可能性我不能错过,这会儿别说是谈判了,就算是他娘的谈恋爱我都得硬着头皮上了,于是立刻就说:“我可以考虑,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怎么救人。”
裘德考见□□成功,这时就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和五爷真像,重小轻大,可惜这种性子太累赘。”我一听这话自然就火了,裘德考当年以筹备善堂为由从我爷爷手中骗走帛书,现在又以胖子的生死要挟我与他合作,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现在竟然摆出一副人生导师的嘴脸说这种话,还一副跟我爷爷特别熟的样子。况且胖子一条人命难道是“小”吗?这裘德考明明是从美国来的,怎么在对待生命的问题上比奴隶主还要没人性?陈皮阿四已经算是非常心黑手狠的人,也不至于像他这么赤裸裸啊。
于是我也沉了脸说道:“这些事你管不着,你只需要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如果行得通,那剩下的我肯定也会等价回报你。”
裘德考这时就慢慢地把双手背回身后,抬起头开始悠然仰望青铜树,我被他的行为搞得又莫名其妙又十分恼火,心说头顶上的风景就跟柴堆差不多,以当年祭祀的盛况昔日也是个血肉横飞的乱葬岗,这老头根本不顾我救人心切,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把自己当成了裘德洛似的在那儿摆造型,真是急得我连尊老爱幼都顾不上了,恨不得上去就掐他的脖子。
过了一会儿裘德考才重新开口说:“要回答你的问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我已经耐心全无,这时只觉得对方是在忽悠我,便转过脸去看闷油瓶的意见,如果他也觉得这个老头在拖我们的时间,同时有能力突围,那我也敢冒这个险,大不了就是挨几个枪子,并不是没有希望把胖子救回来,闷油瓶明白我的心思,对着我摇了摇头道:“吴邪,如果你还想知道真相,就听他说。”
我不由地有些吃惊,心说怎么闷油瓶突然买这个老头的账了,难道裘德考暗中给了他中介费不成?可闷油瓶又不是拉皮条的,怎么可能被轻易收买,莫非所谓的真相与他的记忆也有关系,所以他宁愿牺牲掉胖子也不能错过与裘德考摊牌的机会?
说实话我这时候心急得已经有点敌我不分了,而且我这个人身上世家子弟的毛病比较多,比如一到关键时刻就容易丧失主见,要么犹豫不决,要么干脆把谁都乱棍打死。闷油瓶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我脑子里已经想偏了,对我说:“吴邪,你说过绝对不会放弃寻找谜底,我以为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说着他竟突然冲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闷油瓶那一刻的表情就像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看起来简直太诡异了,我心说难不成他是在含蓄地向我抛媚眼?可为什么要挑这么个不合适的时机呢,我就算想给点回应都没有条件。这么一想我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不对,闷油瓶这个奇怪的表情应该和他之前的那个“兰花指”一样,不是跟我眉目传情,而是一个信号!
其实他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态度,保护我进斗,甚至主动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一切,不再阻挠我寻找真相的心思,就是因为他决定要尊重我的意愿。正是因为这种尊重,令他即使从内心不赞同我的做法,还是竭尽一切可能地去帮助我,甚至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为我分担所有的危险。这也是我在询问他是否跟我二叔是一伙的时候,他会回答我“是,但也不是”的理由,因为从他的理智来说,确实比较支持二叔一刀切的做法,好让我远离危险,但是从感情上来说,他恐怕也没办法罔顾我一个大活人的心意和决定。所以当他发现我二叔没法困住我的时候,就索性从我二叔的队伍里脱离出来,全力协助我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在我面前现身,我想他是希望我能自己放弃,但既然我非要硬闯龙潭虎穴,他至少也要让我走得更远一些。
因此刚才那一眼其实就是话中意思的引申,也就是说如果我改变了目的,决定不再追索真相,那么他就跟我一起杀出去,拼个鱼死网破也没所谓。说实话我并不清楚是什么让闷油瓶发生了这种变化,至少在进白塔前他肯定还是另一种态度,但是这毕竟让我非常感动,这几年我经历了很多普通人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奇遇,更是认识了一帮普通人一辈子都结交不到的兄弟,想来这就算是从事非法活动给我带来的最大收获了。
想到这里我就定了定神,对裘德考说:“长话短说,救人要紧。”可谁知裘德考一听竟笑了,说:“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能多等几分钟吗?”
我发现这个裘德考也算是个牛人,说话能噎死人的我见过不少,但是每句都让人恨不得上去往他脸上揍两拳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时我身后那欧洲伙计都看出我快爆发了,用枪口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冷静点,老板比较毒舌,你不要太当回事。”
这一顿把我安慰得也十分无语,但是现在硬闯肯定不是最划算的办法,最坏的结果是我们不仅救不回胖子还要损失所有的有生力量,裘德考言之凿凿,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关键是他手上掌握的信息与我们太不对等,我所知有限,而闷油瓶可能有一些推测还没有告诉我,但是显然也需要裘德考的证实。
裘德考见我一脸忍气吞声好像挺高兴,这次不用我催他就主动说:“好,我们先说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