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之十字星之约（上部）》洛晓弥

117、Chapter17（9）

　　【九】
　　检查结果，佩瑜头部轻微脑震荡，脚踝骨折，除此之外没有大碍。而夕念头部受到重创，额角被撞破，引发颅内外同时出血，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三根肋骨断裂，其中一根戳伤了皮肉，幸未伤及内脏；另外全身软组织挫伤，并伴有大量擦伤，情况十分复杂。医生说已经为其清理了颅内血块，但如果五日之内她醒不过来，将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洛赫已经难过到说不出话来，蹲在监护室门外痛苦垂泪。凯伊等人确认佩瑜无大碍后让她睡了，然后纷纷陪在洛赫身旁，祈祷夕念能早点醒过来。
　　佩瑜的母亲很快赶来了医院，宛晨夫人在好友夏海诚的陪伴下随后赶到。
　　“医生，我女儿呢？”宛晨夫人一把拉住大夫的手，心急如焚道。
　　“抢救已经结束，孩子在监护室，家属目前还不能进去。”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啊？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呀……”她神情激动地摇着大夫的手，满脸忧惧。
　　“夫人，请您冷静，孩子已经抢救过来了，我们会密切关注她的一切变化……”
　　“是啊，夕念妈妈，你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孩子会没事的。”夕念的班主任也劝道。
　　夏海诚眉头紧锁，扶着她往座椅旁边走，“宛晨，你先坐下，不要激动。”
　　宛晨夫人回头看见一帮孩子围在监护室门口，洛赫更是完全瘫坐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已，她心知不妙，眼泪立时奔涌而下。
　　“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家乖乖到底怎么了呀？”她心乱如麻地瞅着孩子们和老师，声泪俱下道。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夕念情况很不好，但没人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于是，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事发当时唯一在场的潘巧乐。
　　林皓廷向众人道：“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巧乐在施救，等我再靠近时，她们已经掉下了山谷。”
　　班主任闻言便说：“潘巧乐同学，你来告诉大家，当时发生了什么。”
　　巧乐坐在走廊的角落里，怯弱地瞅了瞅众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当时，佩瑜在一块大石头上摘桑叶，突然大叫着有蛇，然后就失足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差一点掉下山谷。夕念就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给拖了下去。夕念的手扒着路沿，身子悬空着。我当时在旁边，就跑过去拉夕念的手，没想到没坚持住，她们就……就……”说到一半，她内疚地哽咽了。
　　班主任叹息着摇了摇头，宛晨夫人心痛地掩面而泣，夏海诚安慰着她，不安地皱着眉头。洛赫听到这里，心口像被捅了一刀，猛烈地绞痛起来。凯伊抱肩站在一旁心乱如麻，若珵跟着叹息，林皓廷和艾筱米则依旧心存怀疑地打量着一脸无辜的潘巧乐。
　　这时，听到动静的佩瑜由母亲扶着走出病房，看到宛晨夫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地一下涌出了眼眶：“阿姨，都是我不好……”
　　众人看到佩瑜出来了，都围了上去。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好好躺着啊。”凯伊皱眉。
　　佩瑜却握住了宛晨夫人的手，抽噎道：“都是因为我贪玩，才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小念是为了救我才被我拖下去的。后来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可是后来，我听到小念说了一句‘不要’，然后我们就掉下去了……”
　　宛晨夫人忍着心痛，为佩瑜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怎么能怪你呢孩子？你才刚醒，快回去躺着，别着凉了。你是我们乖乖最好的朋友，她当然会救你了。”她越说越心酸，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
　　“宛姨，你别难过，乖乖这么善良，她一定会没事的。”凯伊安慰道。
　　若珵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佩瑜：“你说乖乖说了一句‘不要’，然后你们才掉下去的？”
　　佩瑜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我记得在落地之前，小念一直抱着我的头。她一定是想保护我，不让我受伤，结果自己到现在还没醒来……都是我……是我害了她……”她心里无比内疚，伤心地哭成了泪人。
　　众人闻言唏嘘不已。原来夕念在落地之前都不忘记尽全力保护佩瑜，真是个令人敬佩和感动的小女孩。

　　班主任让佩瑜母亲带她先回病房休息，然后和夏海诚、宛晨夫人一起去办理夕念的住院手续。
　　筱米见大人走了，忍不住又开始打量巧乐。此时此刻，她心里既有对夕念的敬佩感动，又忍不住更加质疑巧乐的行为。她向来心直口快，径直走到巧乐面前，劈头指责道：“乖乖为了救同学，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你呢？身后救兵都来了，你却借口没力气松了手。哼，怎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没力气了？我看你分明就希望她们掉下去！你要是真有心救人，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都……”
　　“筱米，”若珵立时打断了她后面要说的话，将她拉到一边，小声叮咛道，“小赫已经够难过的了，你现在提这个让他听到，只会让他心情更糟糕。”
　　筱米后悔地望了一眼洛赫，却见他恍然大悟般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神情涣散地起身，走到巧乐面前，目光如炬般盯着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松手？”他声音沙哑地问。
　　巧乐眼眶红肿，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颤抖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么？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我对你失望才是，”洛赫神情悲怆地望着她，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失望和不解，“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既然不是真心要救人，又何必伸手去拉她？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掉下去！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听到他的话，巧乐心里一凉，扭头哭着跑了出去。
　　若珵见洛赫情绪不对，忙过去拉他：“小赫，别这样。乖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是都这么不冷静，她一会儿醒来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不是更害怕了么……”
　　洛赫痛苦地跌坐在地，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泪水顺着风干的泪痕再一次倾泻而下：“我应该看好她的，我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若珵无奈地陪他蹲下：“这怎么可以怪你呢？这只是一次意外，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吧？小赫，你不要这样，这要是被宛姨看见，她会更难受的呀。你振作点，我们陪着宛姨一起等乖乖醒来，她一定会醒来的。”
　　凯伊看着他痛苦欲绝的样子，有些内疚地转过了头。尽管他和佩瑜还没有在一起，但毕竟，乖乖是为了救佩瑜才变成这样的，这份情意，他觉得他承受不起。他这个傻妹妹，永远就只想着别人，真是让人又感动又心疼。她可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醒过来啊。

　　接下来的三天，洛赫和宛晨夫人在医院守着夕念，夏海诚也是每天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夕念的小姨海薇每天带着漩依来给他们送饭。第一回的时候，小漩依看到姐姐一个人躺在一个大屋子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吓坏了，哭喊着要姐姐，被母亲连哄带骗地抱了回去，洛赫看了又忍不住鼻子发酸。期间同学和朋友们也来探望过夕念，而夕念的状况没有一点好转。
　　第四天的时候，夕念的生命体征几乎都消失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生，我求求你们不要放弃好不好，救救我的孩子！她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没有她，我要怎么办……求你们救救她啊……”宛晨夫人跪在医生办公室，苦苦哀求着。
　　大夫们为难地扶起她，他们的确已经尽力了，而夕念不但没有醒来，连生命体征都渐渐弱了，已经没有转好迹象。宛晨夫人就这么跪着，求医生再努力一回。
　　第五天的时候，护士们已经准备为夕念撤去呼吸机和各种导管，洛赫死死拦着，闯进监护室，紧紧握着夕念的手，大声呼唤着她：“念儿，你快醒醒！你不能睡！你怎么忍心让宛姨天天为你流泪，眼睛都哭肿了？你怎么忍心让漩儿天天哭着要姐姐，却不起来陪她玩？你怎么忍心……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着冷冰冰的病房，都不理我一下？”
　　昏迷的夕念眼角悄悄地淌下一滴泪。
　　洛赫看着她，空洞的眼眸里顿时燃起一丝光亮。
　　“念儿！你听到我说话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因为，我们的十字星在保佑你啊！”
　　沉寂已久的心电图机重新发出了“滴滴”的信号声。
　　洛赫欣喜若狂地大喊：“医生！医生！她有心跳了！”

　　五个小时后，夕念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宛晨夫人抱着女儿的手，喜极而泣，开心地跑去打电话通知家里的妹妹和小外甥女。
　　洛赫在她身边坐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喜悦。
　　夕念皱眉，向他伸出手去，他轻轻地握住，冲她莞尔一笑。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你哭了么？”她虚弱地问。
　　洛赫笑着摇了摇头：“你都好好的，我哭什么？”
　　夕念浅笑：“我好像睡了很久，你们是不是很担心？”
　　“你说呢？小懒虫，一睡就不愿醒，吓死我了。”
　　夕念碰了碰他皱起的眉头，“我睡着的时候，是你在叫我吧？”
　　“你听到了？”
　　“嗯，你叫得好大声，好像很担心的样子，我就想，还是起来吧，我想看看你为我担心的样子。”
　　——曾几何时，你一度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小坏蛋。”他嗔怪地吻着她的手心。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听闻夕念醒过来的消息，朋友们纷纷来医院看望她。
　　伤还没好全的佩瑜第一个奔到夕念床前，抱着她失声痛哭。
　　“小念！都是我不好……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样，可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夕念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我哪有这么没用。你记住，以后只要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佩瑜听到她的这句话，眼泪更加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她告诉自己，她一辈子都会记住这句话，一辈子都会是夕念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