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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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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躁地扯下自己的“裤腰带”,抖成个鞭子递给他,“我也不知道它会以什么形式完成交易,这个你拿着防身,怎么用不用我教你吧?”
“工牌不能再给我一个吗?”
“你还得寸进尺?你以为工牌是什么,流水线批量生产的吗?!”
周云礼觉得他快炸了,拿了抽魂鞭说:“好,我尽量保护好自己。”
“局里发的手机带了吗?”
“带了。”
本来不想带,但临出门想到孙家把公主交给他了,他还是把手机带上,想着有事也能联系一下宴百川,但工牌确实是没想到,可能他潜意识里觉得这趟不会有危险。
宴百川总算听见一句顺耳的,语气都跟着柔软不少,“如果没信号就用局里的手机,抽魂鞭别离身。行了,走吧。”
他挥挥手,示意周云礼可以走了。
周云礼看他愁容满面的侧脸,觉得这次事情可能比他想的更难缠,“就你一个人在游轮上吗?”
“张辰和古柳也在,龙青和老牛在外面远程支持。”
一听他不是孤军作战,周云礼总算放了些心。
“等等,”他正要走,宴百川又叫住他,从兜里掏出来印章,看来看去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对他说:“伸手。”
周云礼伸出右手。
宴百川拖着他的手,给印章哈了口气,扣在他手心上。
印章冰冰凉凉的,相比较之下,宴百川的手简直就不是人类该有的温度。
“没带纸,凑合凑合吧,千万记着别洗手啊!”
周云礼听着这不做人的要求,勉强点了下头,“我尽量不洗手掌。这东西不能再高级点吗?万一蹭掉了怎么办?”
宴百川没好气:“那我给你纹手上?”
算了吧。
周云礼跟宴百川作别,端详着掌心的印章走了。
他还试探着碰了一下,表情渐渐凝固。
又碰了一下,忽然轻轻笑起来。
回头一看,宴百川正嘴角噙着笑看他。
这老不死……老死了的,骗他。
这玩意根本就搓不掉。
看他走远,宴百川收起嘴角的笑容。
他认识周云礼。
不是这个认识,是他在二十多年前就认识。
准确来说,他认识的应该是周云礼的前世。
印章并不是必须扣在手上的,扣在衣服上都行,载体并不重要,但他就是想扣在他手上。
他想起一个夜晚,窗外大雪纷飞,他点起一盏灯放在桌前,对缩在被子里的人说:“过来,我给你上上课。”
裹在被子里的是个少年,他迟疑着下床,磨蹭到桌前,“那些都是鬼吗?真的有鬼吗?”
“那是灵魂。这个世界上的肉身是会换的,死了一批又一批,化为尘土,但灵魂不会变。这世上千万年来存在过的人都是那些灵魂无尽投胎而来。”
“那灵魂又是怎么来的?”少年年纪不大,看他时尚需仰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烛火映衬下如同琉璃。
“万物皆有灵,草木亦然。修行够了就能化出灵魂来,进入酆都,投生为人。但灵魂也不是能永远存在的,就像你今晚看到的福报和罪孽,罪孽越重的灵魂投胎的机会越少,不出几世就消散了,福报越多投胎的机会就越多,投个三五千年不在话下。”
“那你呢?你是不是能活三五千年?”
宴百川听见那少年说:“我今晚也看见你的福报了,你身上全是福报,好大的金光,你能长命百岁的!”
他笑着弹了少年的额头,“我争取活到一百岁。这些东西见多了毕竟不好,过来,我给你一道护身符。”
少年走到他近前,他道:“伸手。”
少年伸出右手。
他随意勾了支笔,沾上朱砂,在他手心描画起来,边画边说:“记住不能洗手,洗掉了就不能保护你了。”
“知道了。”他很认真地点头。
少年的手温热,一如周云礼。
那时的宴百川不如现在,没有凌空画符的本事,一切都还依赖实物,跟少年说不能洗手是真的,不是逗他玩。
但少年说他能长命百岁,他却二十九岁就死了。
宴百川烦躁地摸出刚才那根烟,手指一捻点着,也不抽,就在嘴里叼着。
他在炼狱服刑多年,二十多年前酆都大乱才趁机越狱。
炼狱里的日子十分不好过,每天不是刀砍就是火烧,精神和身体饱受折磨,他早已不知此间日月,许多记忆也都模糊不清了,连最基础的为什么入狱、怎么死的都想不起来。
之所以记得“宴百川”这个名字还是因为牢房上有标签。
本来他对于之前的记忆并不执着,哪个灵魂还没有个前世今生了?不稀奇,死了就是过去了。
但现在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前世发生了什么。
他从炼狱出来二十五年,想起来的东西屈指可数,在这个世界连个天师都混不上,但认识周云礼才半个月,他就想起来不少事情,足可见周云礼对自己来说不一般。
之前在总部他看见的那个背影和刚刚想起来的少年,应该都是同一个人。
“老大,”张辰推着一车待洗的碗出现在他背后,眼神幽怨:“我替你刷碗,你在这抽烟,这道德吗?”
宴百川把烟掐了,“这就来。”
周云礼一晚上都没敢睡,还嘱咐孙思思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千万不要出门,然后围着房间又念了三圈的咒,念的都快背下来了才回房。
可能是宴百川给他的感觉太紧张了,他晚上又做了个梦。
梦见下雪不说,还梦见自己抹脖子自杀了,吓得他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
屋里没拉窗帘,一眼就能看见广阔无垠的海面,一轮明月悬挂当头,星子万点。
抽魂鞭就在枕边放着,他下意识摸了一把,仿佛这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鞭子大小粗细刚刚好,特趁手,他翻来覆去观摩起来。
柄端的触感有点像无常给他的那张名片,估摸着是某种酆都特产。
鞭身呈现灰白色,遍布不规则的细小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堆碎块拼接而成,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他捣鼓到日升月落,一晚上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平平安安。
连着两天,宴百川不知道在干什么,没再联系他。
周云礼倒是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但宴百川每次都回的很匆忙,搞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完全没了度假该有的惬意,只有孙思思玩的挺开心。
第三天晚上他跟孙思思看表演时,接到了宴百川的电话。
电话那边很安静,宴百川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已经深入内海,今晚开始,抽魂鞭一定不要离开身边,它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这个还有期限?”
“不算是期限,只是借阳寿拖的越久对施术人越不利,一般来说都在当晚结束交易,最多拖三天。如果今晚它还没有动作,那就棘手了。”
周云礼表示了解,“那你小心。”
“我所向披靡,天下第一。”
宴百川嘚瑟地说完,语气稍顿。
这样的对话好像已经有过千万次一样,他脱口而出。
周云礼甚至没察觉出异常,从容地挂了电话。
宴百川把眼瞅着又要飞的思绪拽回来,问张辰:“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游轮上除了工作人员,所有人都是抽奖上来的,一次性借这么多人的阳寿是个大工程,一两个人根本做不到,但是这两天他们把游轮翻了个底朝天,别说鬼了,连个罪大恶极的魂相都没看见。
“没有。现在完全不知道它是想以什么形式拿走这些阳寿。”张辰也很发愁,“我现在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乌龙?咱们是不是搞错了?赵泉说的是星辰号吗?”
“我半个月前就让你在网上收集抽奖信息,你现在跟我说搞错了?咱们跳海回去重新找吗?”
张辰泄气,“那怎么办?这么多人,这么多阳寿,不可能没有法阵。别说收魂收不过来,就是契约线,一个人也绑不下啊。”
契约线一人一条,这船上几千人,都挂一个人身上不得绑成木乃伊?
一直没说话的古柳试探着问:“或许那位‘大人’有什么特殊方法?听赵泉说的,他应该道行不浅。最后时限是今晚子时,还有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