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高手：陵南之夏》一头糖醋蒜

5、第五章：鱼住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和湘北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浅川穿上陵南队的队服，背上背包，和大家一起上了电车。
　　看着自己和大家身上一样的队服，浅川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归属感，耳边突然响起第一天加入陵南队时鱼住的那句话。
　　“既然我们都是陵南篮球部的成员，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吗？浅川看着身边和自己一样穿着陵南队服的大家，再想到这几周来的相处，想到那天晚上的主力队员集训，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湘北高中，湘北高中站到了。”
　　一群大块头的男生纷纷下车，直奔湘北高中去。
　　进到球馆内，浅川看到正在忙着布置场地的彩子，她和初三时一样，并无多大变化，一头如海藻般的卷发此刻扎了起来，头上反戴着一顶帽子，穿着清爽，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活力。
　　“啊呀，小锦，你来啦！”彩子听到门开的声音，知道是陵南的人来了，忙转身去迎接，就看到身着陵南队服的浅川正朝她微笑。
　　浅川会去陵南，而且会成为陵南队的经理，她初三的时候就在和浅川聊天的时候知道了，所以在从安西教练那里得知湘北要和陵南比赛时，她心里十分激动，但又没有浅川的联系方式，只有默默地把期待压下去，翘首以盼着今天的比赛。
　　浅川和彩子拥抱了一下，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聊了许多近况。
　　仙道看着她们二人的亲密样子，看到浅川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一下，这就是她在湘北的朋友吧，看上去是个活泼开朗的人，或许浅川和她在一起，也能稍微活泼一些。
　　浅川并没跟彩子提三井前辈的事，反正一会比赛就能看到了，也不急这一会。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都要正式比赛了，浅川还是没看到三井前辈。
　　她心下疑惑，在比赛开始之前，她找到彩子，悄悄地问道：“那个，彩子，我想问一下，你们队的三井，为什么没有出场呢？”
　　不远处正在热身的赤木听到三井两个字，朝浅川看来。
　　彩子一脸疑惑，翻了翻名册：“小锦你是搞错了吧，我们球队没有叫三井的球员啊！”
　　浅川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呢？三井前辈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和她说要去湘北的啊，还问她能不能去湘北找他呢？
　　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呢？
　　“陵南的经理，认识三井？”赤木心里疑惑，想到两年前那个桀骜的MVP，再想到他后来的堕落，心里不由得一阵惋惜。
　　看来，她还不知道三井后来的遭遇。
　　压下心中的疑惑，浅川回到陵南队的座位上，拿起笔，心里却老是在想着三井前辈的事，虽然数据记录得仍旧整齐，但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嘶——”浅川突然听到身边田冈教练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转头看向他，只见田冈教练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嘴唇颤抖。
　　浅川知道，田冈教练这是胃病又犯了。教练胃不好，一旦情绪过于激动胃就会疼，所幸她知道了教练有这个病之后，随身都有带着胃药。
　　她连忙拿出一片胃药，又让替补队员拿来一瓶水，田冈教练吃下药后，脸色有所好转，但眉头紧锁，眼睛死死地盯着场上几乎颓废的鱼住。
　　浅川叹了口气，看了眼手中的记录册，鱼住前辈虽然身高过人，可技巧方面还有不足，和赤木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从跳球开始，无论是篮板球还是得分情况，他完全被赤木压着打，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感受到教练能鲨人的目光，鱼住打了个哆嗦，捏紧了拳头，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他打不过赤木，完全，彻底，打不过赤木。
　　高一时听到的那些冷嘲热讽似乎又回响在他耳边，久久不绝。
　　“那个人，不过就是个子高了一些而已，动作真够笨重的。”
　　“傻大个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鱼住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他眼前一片朦胧，不知是因为汗出的太多还是什么，透过朦胧的视线，他似乎看到教练失望的目光，看到队友们责怪的眼神，看到高一时那些人嘲笑的表情。
　　感受到鱼住的不对劲，仙道抱住鱼住的肩膀：“没关系，鱼住，我们领先他们很多，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其他队员也附和道：“对呀，我们到现在可是一直在压着湘北打呢，他们队也就那个4号厉害点，你一直防守着他，真是了不起。”
　　听到队友们的安慰，鱼住心里的苦涩更甚。
　　陵南在压着湘北打，而他在被赤木压着打。
　　现在这样的优势，根本就不是他的功劳，他甚至还拖了后腿。
　　耳边的喝彩声不断，但没有一声是为他的。
　　吹哨声响起，毫不意外地，陵南以大比分优势完胜湘北。
　　浅川看着手中记录的数据，突然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今天之后，仙道彰这个名字，会响彻全神奈川县。”
　　一场比赛独得47分，这场练习赛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仙道的个人表演赛。
　　赤木掩下心头的失望，看着那一头冲天发的一年级小鬼，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还只是一年级，和队友配合的还不算太好，但已经锋芒毕露，展示出他超高水准的球技。
　　这个人，会成为他们湘北在走向全国大赛的路上，最大的拦路虎。
　　趁着陵南队的队员们还在更衣，浅川找到大汗淋漓的赤木，问道：“抱歉，赤木学长，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赤木见是那个陵南队的经理，猜到她可能要问什么，先一步说了出来：“是要问三井吗？”
　　浅川见赤木知道三井，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头。
　　“三井他，高一的时候的确是加入了湘北篮球队，之后，他因为伤病，暂时退出了篮球队。”赤木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三井不良的现状告诉她。
　　赤木猜测，这个女生可能初中时期就和三井相识，而初中时的三井威名远扬，是全县的MVP，赤木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儿，不愿意告诉她真相。
　　“好的，谢谢您，赤木学长。”浅川鞠了一躬，她本来还想问问三井前辈如今在哪所医院，但是见队员们都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她也就和赤木还有彩子告别，准备返回陵南。
　　仙道走出更衣间，见浅川和赤木在说些什么，他其实挺好奇的，但看到浅川回来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也就闭了嘴，安安静静地走在浅川身边。
　　三井坐在教室里，头靠着窗户，眼睛盯着校门口即将离开的陵南队。
　　他知道今天陵南要来和湘北打场练习赛，但他早就退出了篮球队，现在又是这样一副不良的样子，如何能去见她？
　　然而，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想见她的想法，罕见的今天来上了学，就是为了能远远看她一眼。
　　毕竟两人之前是一个篮球队的，在一起相处了两年，又是前后辈的关系，私下里的交情是相当不错的。
　　他在她面前，始终是球技出众、勇于追梦的学长形象，他曾经从她眼中看到最多的，是对自己的崇拜。而如果被她得知了自己的现状，她眼里的崇拜一定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望。
　　可笑他原来还一直欺骗着自己，只要小锦不知道他的现状，他在她心里就始终是国中时期那个英姿飒爽的MVP形象；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陵南居然这么快就和湘北打了一场练习赛。
　　她一定会去向湘北队的球员询问他的情况的，如果她问了赤木，如果赤木把情况全部告诉她了，那该怎么办？
　　三井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长长的头发垂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心下一阵烦躁，伸手去拨开头发，却怎么也拨不净，眼前的视线总是被头发遮挡。他愤恨地捶了一下桌子，不知是在气头发，还是在气现在这堕落的自己。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还能回去吗？真的还能回到当初那个光芒万丈的MVP吗？
　　回去的路上，田冈教练一直在夸奖仙道，偶尔也夸奖了两句福田和其他上场的队员，唯独对鱼住，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鱼住低垂着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大家想要上前安慰，却被教练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回到陵南后，早已过了放学时间了，可还是训练时间，但教练今天并没让球员们留下训练，而是让他们早点回家休息。他把所有人都撵走，包括浅川在内，只留鱼住一人。
　　浅川走出球馆，心中担心鱼住前辈，更担心教练一时怒火攻心又犯胃病，于是回到宿舍后，她坐立不安，决定还是偷偷去看一眼。
　　蹲在球馆的小窗户前，浅川悄悄拉开窗户的一道缝，这个位置刚好能听见球馆里的动静。
　　“鱼住，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已经一年了，你怎么还是被赤木压着打？”田冈教练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话音里却满是怒火。
　　“教练，我……”鱼住嗫嚅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去年是如此，今年也是如此，你打算明年也如此吗？整个高中三年，你都要被赤木压着打吗？”
　　“不！”鱼住悲吼出声：“我不想，不想一直被赤木压着打，更不想……”
　　更不想再被人笑是傻大个……这是他没说出来的话。
　　田冈教练不知道的是，之前高一整整一年，他都活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因为他个子高、动作缓慢，他们就笑他是傻大个；因为他球商不高，不太懂得如何与队友配合，他们就笑他是大笨蛋。
　　虽然经过整整一年的刻苦训练，鱼住的球技突飞猛进，甚至还接任了副队长的职务，只待升入高三便可接任队长一职。但他的心里，始终忘不掉那一年里他听到过的所有冷言冷语，每一句，他都铭记于心。
　　今天和赤木对位，被打崩盘后，那些他以为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当时在场上，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高一，回到了那个痛苦的时期。
　　田冈教练看着眼前两米的大小伙子潸然泪下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苦涩。当初他看中鱼住过人的身高，邀请他加入篮球队，虽然鱼住底子不好，但他的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这世上也许分三种人，一种是既有天赋又愿意后天努力的，一种是只有天赋却不愿意后天努力的，再一种是先天天赋不足但后天却十分努力的，鱼住就属于最后一种，尽管他身高过人，但篮球方面的技巧却太过青涩，虽然刻苦了一年，但今天还是完完全全地败给了赤木。
　　田冈教练在场上气的胃疼，并不完全是在气鱼住的表现，很大一部分，是他在气老天，明明鱼住都已经这样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
　　“教练，请您放心，这一年我会加倍努力，明年，我不会再输给赤木。”鱼住话语坚定，眼里闪烁着光芒。
　　浅川蹲在窗边，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她不清楚鱼住前辈的过去，只知道他真的很努力，可今天的比赛上，他还是彻底地败给了赤木，
　　她看得出来，鱼住前辈的天分并不高，可不也还是凭着努力成为了队里的副队长吗？正如仙道之前说的，努力远比天赋重要的多。
　　二人离开球馆后，浅川看了眼手表，快是吃饭的时间了，往常仙道都是来找她一起吃饭，之后两人一起到球馆去的，不知道今天经过了一场比赛过后，仙道还会不会去球馆训练。
　　当她走到宿舍楼下时，意外地发现仙道正在楼下等她。
　　“刚刚是去偷听了教练和鱼住前辈的谈话吗？”仙道一下子就猜到了浅川刚刚是去干嘛了。
　　浅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鱼住前辈……真的很努力了。”浅川幽幽叹了口气。
　　仙道没说话，良久，才开口：“努力绝对是最有用的，不过……”他顿了一下：“赤木队长也很努力，而且他天分很高，鱼住前辈今天没能打败他，只能说，是还不够努力。”
　　浅川点点头，尽管她讨厌那些自恃天分就鄙视努力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起跑线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可能相同的。
　　然而，老天永远是公平的，他在赋予一部分人天分的同时，又给了所有人努力的权利。只要足够努力，即使天分平平，也一定能够站上巅峰。
　　只是不知道，鱼住前辈能不能有足够的信念，坚信他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不白费的。
　　“今晚还去训练吗？”吃过饭后，浅川问仙道。今天这场练习赛他大放光彩，出尽了风头，一定也很累了。
　　仙道点点头：“可以少练一会，但不能不练，否则我明天就该不爱去练了。”说罢，笑了笑：“毕竟我认为自己还没厉害到不用天天训练的地步啊。”
　　浅川偏过头，看着仙道，认真地说道：“仙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尤其是今天的表现。”
　　仙道笑了笑，没说什么。
　　“但是，”浅川话锋一转：“我觉得，传球可能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仙道一愣，偏过头，看到浅川嘴角的浅笑。
　　之后仙道没再说话，浅川觉得，按照她对仙道的了解，他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今天赛场上，仙道虽然一个人独得47分，抢眼的表现让全场沸腾，但浅川还是注意到，仙道整场比赛更多是扮演scorer（得分手）的角色，而很少去主动去为队友创造精彩的助攻。
　　她觉得，如果仙道能在这一点上再多下点功夫，他就真的可以成为陵南当之无愧的王牌了。
　　毕竟衡量一个王牌的标准，不是看他一个人有多强的得分能力，而是看他到底能不能很好地统率整支球队，到底能不能真正地成为这支球队的灵魂所在。
　　二人在往球馆走的路上，遇到了也要去加练的福田，三人便一道往球馆去。还未推开门，就听到里面有拍球的声音，接连不断。
　　浅川推开门，果然是鱼住。
　　鱼住站在篮筐下，呆呆地看着篮球在地上滚远，眼里尽是迷惘。
　　想到田冈教练的话，想到自己今天赛场上烂透了的表现，再想到一年前遭受的那些冷眼，鱼住不禁捏紧双拳：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在赛场上证明自己！
　　可想到刚刚自己练球时的糟糕状态，他头脑不由得一阵阵发昏，脑中是一个个问题：他有太多不足了，到底该怎么去改进？他还来不来得及，在一年的时间内提升自己？
　　还有，一年以后，当他再次站在赤木对面时，是不是还会像今天一样狼狈？
　　泪水几乎快要夺眶而出，鱼住突然听到背后女孩子的声音。
　　“鱼住前辈。”
　　他回过头去，看到浅川，逆着光，站在门口朝他微笑。
　　半小时后，浅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突然发现三个人一起训练，效率好像比三个人各自单独训练高多了。
　　福田外线投篮命中率太低，于是他就站在三分线边练习投篮，而鱼住抢篮板球的技术还略有不足，于是鱼住和仙道就站在篮下，争抢着福田没有投进的篮板。抢到了再传给福田，这样一来连捡球都省了。
　　仙道虽然不比赤木197cm，但190cm的个子加上精湛的技术，也够资格陪鱼住练习篮板球了。
　　三个人在球场上，格外默契地训练着。
　　浅川则一直在边上统计着账目，马上就到第一个月的月底了，她需要整理一份球队的开支报表上交学校，好在她此前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上一向细心，处理起这些琐碎的事务倒也得心应手。
　　待到浅川做好报表后，三个人早已结束了训练，并且还收拾好了球馆卫生，正坐在一边喝水聊天呢。
　　见浅川结束了工作，三人也站起身，准备离开，毕竟白天打了一场比赛，累是肯定的，就算比赛过后还有力气，那也早在刚才的训练里都花没了。
　　然而三人虽然都是一副疲惫的样子，面上却都很开心。
　　“谢谢你，仙道。”鱼住朝仙道道谢，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陪他练习，仙道不会一直练习篮板球的，毕竟作为前锋，抢篮板球并不是他的主要职责。
　　“没关系的鱼住前辈，”仙道摆了摆手：“今晚我正好也练习了一下自己的篮板球技术啊。”
　　“鱼住前辈，”一向不爱吭声的福田突然出声：“以后晚上，前辈也和我们一起来训练吧。”
　　“福田……”鱼住三人都看着福田，一向低着头不爱理人的福田此刻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我们一起努力吧！”
　　三人愣了一下，随后相视一笑：“好，我们一起努力吧！”
　　篮球队里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而正是这不完美，才催生出了他们身上无限的可能。
　　能见证他们努力的过程，浅川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