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65、源水

　　黑域的血液气味引得外面血蝠躁动不安，却碍于对蛇神的畏惧久久不敢近前。
　　耀灵拍着小九的背，待它哭声渐止，黑域问道：“这门后是什么？”他探查着溪洠耗尽最后一口气都要回来，却不肯踏入的这扇门。
　　“寒池水牢……”小九抽泣着道：“我试过，打不开。”
　　此刻一旁半天没吱声的子渭撸起袖子，闪过众人，一脸自豪的走上前去。
　　门是玄铁打造，坚固异常，子渭在门摸索着上仔细研究，直到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猛地传出一阵嘤嘤的啼哭，吓得他一震惊坐到地上。
　　“怎么了？”众人疑惑。
　　“里面，里面有，有有……”子渭惊魂未定，指着铁门结巴道。
　　见他人未见异常，并未听到其他声音，子渭心生疑惑。
　　血蝠越聚越多，虽未攻击，但是大量的堵在这里也是一种麻烦。
　　“此处不可久留，快一点。”黑域对子渭说道。
　　“可是蛇神大人这……”子渭支支吾吾。
　　“直说。”黑域说着，在门边围着众人画了一道界限。
　　“我能破咒开门，但是不确定里面有什么东西，它就守在门口有些难办。”子渭道。
　　“我明白了，你尽管开，我在这里挡住。”黑域转向铁门说道，将耀灵挡在身后，握住他的手紧了又紧。
　　子渭无奈点点头，起身又捋了捋袖子，心一横将双手放在门上，阖目念动咒语。
　　地面微微发颤，门内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回应着，要冲出来一般。
　　“蛇神大人！我要顶不住了！门要开了！”子渭喊着，双手脱力，门被由内向外撞开。
　　顷刻间一片白雾，如波浪般，伴随着高昂的人类幼崽哭声般的叫声，踏破云浪的是一个雕首豹身的独角猛兽。
　　“是蛊雕！小心！”黑域喊到。
　　而蛊雕却先朝着身材最小的小九冲了过去。
　　黑域画阵去拉它，却被它脱手，情急之下喊到：“快化真身！这物只认人形，以人类为食！”
　　蛊雕果然对变成石貂的小九全然失去了兴趣。子渭先小九一步已经化成大鼠。
　　而耀灵紧握住黑域的手，并不慌张，也未打算挣脱化成真身。
　　蛊雕转向他们，想绕弯朝耀灵攻过来。黑域见状拉紧耀灵贴在自己身旁，单手画幅启阵，长满尖刺的黑藤顶破地面迅速爬上蛊雕的爪子，死死围住。黑藤越来越多，越来越牢。直至包裹住蛊雕全身，渐渐收紧，直至周身燃起一团火焰，最后只剩重重黑色的灰烬。
　　一切又归于平静。
　　子渭匆忙跑回来化为人身，看着一脸平静的耀灵，大口喘着气说道：“你这小公子也是厉害，见那怪物在眼前竟能面不改色，你都不害怕吗？”
　　“不怕，有他在。”耀灵爽快回道，微笑着抬头看向黑域。
　　黑域回首，轻吻了下耀灵的额头。
　　看个满眼的子渭不免捂住双眼，但是又忍不住偷笑。
　　“走了，鼠仙大人。”黑域说着，和耀灵先一步进了铁门。
　　“哎呦。您可别这么叫，折了我的寿，我就一小小妖精而已哈哈。”子渭说着也跟着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小九将种子揣入怀中，摸摸眼泪，紧随其后。

　　踏着石阶一路向下。
　　此前小九说是寒池水牢，里面果真阴暗清冷。
　　“费心思养那么个怪物守门，也不说好好修修这里……冻死老子了……”子渭嘟囔着搓着手。
　　这一层竟然有蛇不时从脚下爬过。此前山上毒蛇几乎都被鸩吃光了，难得在这里还能看到。
　　“小心啊。”耀灵说道。
　　“没事，它们没有毒。”黑域道。
　　“主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耀灵解释道，又回头看向身后二人：“鼠仙大人，还有小九，你们不要踩到它们啊！”耀灵嘱咐道。
　　“我才不敢碰，”小九小声说道，“蛇分叉的芯子好可怕……”
　　“唔，凶了吧唧的小家伙竟然怕蛇？哈哈！”子渭兴奋不已，又拍了拍前面的耀灵道：“来来来，小公子你来说蛇的舌头是不是会分叉？可不可怕哈哈！”
　　“这……”耀灵被这一问，竟脸发烫不已，闷在黑域身后不说话。
　　不明缘由的小九狠打了下子渭道：“你吓到他了，看蛇神大人不宰了你！”
　　“哪有哪有，你问问他是我吓得吗？刚才见蛊雕要吃他都不怕，我说一句话能吓到？”子渭笑的更欢了，边走边用手指戳戳前面的耀灵，继续调侃道：“诶，小公子怎么害臊啦？哈哈，再和你说一个，你知不知道那个雄蛇身上分叉的除了舌头还有……”刚说到这，突然感觉喉间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脖子，几近窒息。
　　“再多嘴，舌头就不要留了。”黑域道。
　　子渭一手抓着脖子猛点头，一脸悲愤，张牙舞爪的绝望求饶。
　　黑域解开他的咒，直至走到完台阶，子渭再未敢说一个字。

　　此处算是地宫往下的第三层，地面保留了刚开凿出来的石面。有别于其他两层，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顶部隐约看到一只红色大鸟的纹饰，飘散而飞的翅尾，像火焰燃烧的形状。
　　而其下正对着的水池，似乎是特意围城的什么形状，只是一侧不可窥全貌。
　　黑域起身飞到一处石壁上，才看清水池分黑白两侧，合在一起似乎是一个八卦阵的形状。
　　黑池一侧浑浊不堪，隐约还能见到半露水面的铁笼。白池一侧，水质清亮纯净，但深不见底，似乎隐藏着什么。
　　“那笼子……难道就是溪洠大人被囚禁了几百年的地方？”耀灵不忍说道。
　　小九将手深入怀中摸着那个袋子，咬着嘴唇。
　　“话说，我跟过来是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跟过来难不成想看看你家主子怎么受刑的？哈哈！”子渭看着小九说着又笑道。
　　小九瞪着他，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
　　“主人，你此前感受到有生灵气息的地方是这里吗？”耀灵问道。
　　“嗯，在水中。”黑域道：“这恐怕是这座山唯一纯净的水源了。”他走上前去，将手放在池边。
　　似乎感受到蛇神的召唤，池水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贴近水面，向着黑域这边游了过来。
　　“主人，这是……”耀灵看着水中那白色身影问道。
　　“是白鲟……”黑域道。“此前山外已经绝迹多年了，这恐怕是最后一只。”
　　白鲟温顺的游到黑域身边，贴近他的手，似乎在与他倾诉着什么。
　　“哦？这么稀罕的吗？这货抓起来是不是值大钱了哈哈！”子渭瞅了瞅笑道。
　　“钱！你就知道钱！”小九气不过，上前猛推了子渭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池中。
　　“至于的吗，我就开个玩笑，再说了，我又抓不住它，我要是能抓住……”子渭正说着转头看到黑域，下意识捂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耀灵来到黑域身边，与他一并静静看向池中的白鲟，它偶尔跃出水面，偶尔像四下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
　　“它在找溪洠。”黑域道。
　　“溪洠……”耀灵重复着，想到地宫内溪洠未殓的枯骨，不由得又是心疼：“你一直在等他吗……”他对着白鲟说道，而白鲟感受到声音游过来，头伸出水面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耀灵注意到白鲟的眼睛也是白色的，“他的眼睛……看不到吗？”白鲟能听到声音，但是看不到，好像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是感受到洞内有人到访，急于在他们之中寻找溪洠的气息。
　　黑域点点头道：“在这里几百年，眼睛已经退化了。这是琴鼓山上唯一纯净的水源，把水引出去，土地得到灌溉，草木也可以再次发芽。但是与外界相通，很可能外面的空气都会杀死他。”
　　“怎么会这样……”耀灵叹道。
　　“是挺可悲的，它都不知道自己就是用来压制山神溪洠力量的一部分。”子渭说道：“等的回来又能怎么样？呵呵。”
　　这样的等待还是否有意义，要不要告诉它真相……耀灵纠结过，但是溪洠死前没有跨越的那扇门，是想给白鲟一个生的希望吧，他想它活下去，他想琴鼓山活下去……
　　“主人，琴鼓山还有救吗？只能引水源吗？”耀灵问道。
　　“山性如人，让它自己决定吧。”黑域将手放到山壁上，像安慰一个老朋友般说道：“已经过去了，都会好的。”
　　他们走出地宫前，耀灵回头偶然间看到白鲟上半身化形的模样，纯净无色的眸子，住满了悲伤，它像是在为他们送别，又像是已明白了一切……

　　小九想收起溪洠的尸骨好好安葬，可再一碰到他尸身的时候，白骨瞬间化作尘灰飘散，只落下一套残破的空荡荡的衣服。
　　“溪洠大人……”耀灵惋惜唤道。
　　“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吧。”黑域道。
　　小九含泪点点头，小心整理好溪洠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回那已打开的玄铁门边。

　　走出地宫来到地面的时候，已是新一天的清晨。
　　阵阵微风吹来，山中浓雾已散开，空气中血腥味已几乎闻不到了。山下干枯已久的河道竟然有水流出来。
　　“小九，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耀灵问道。
　　“溪洠大人还在这山里啊，我相信他永远都在……我要代他继续守护琴鼓山，等到可以种下种子的时候……琴鼓山会变回从前的。”小九坚定的说道。
　　耀灵点点头又看向子渭：“鼠仙大人，你也不随我们一起走了吗？”
　　子渭抬头看了眼黑域的脸，赶忙说道：“不了不了，今日一别恐怕后会无期。我没你们几个大爱，我也就捞点小钱换点酒肉罢了，哈哈。”
　　众人看着他抖了抖满当当的衣袖，背后还有一个好大的包袱……大概能挖能带的动的都被他搬出来了……

　　看着二人分开走远的背影，耀灵转头问黑域：“主人，小九这么爱这里，会不会成为新的山神呀。”
　　“已经有新的山神被选中了，不是石貂。”黑域道。
　　“那么……山神的人选是你决定的吗？”耀灵追问道。
　　“不是，是山自己的选择。”黑域道。
　　“溪洠没有像山神一样消亡，那他会不会再转生呢？”耀灵问道。
　　“也许会吧。”黑域道。
　　“太好了，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白鲟会等到的！”耀灵开心的说道。
　　“看不到期限，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会不会很辛苦……”黑域低头看向耀灵。
　　“坚信一定会重逢！还有幻麟陪着我，所以不辛苦啊。”耀灵看着黑域笑着说道。

　　“主人，你走遍群山，就没有固定的居所吗？没有自己的家吗？”
　　“家？”
　　“我想家。想琢光山了。”
　　“那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