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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寸相思 ...

  •   四女对这剑谱研习已久,彼此间搭配更是娴熟无比,她们结为剑阵,一出手威力便大了数倍。

      剑光霍霍,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素衣黑发飘扬其中,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剑随身走,妩媚风流,众人坐在一旁观看,不免惊艳,但此间除了林九,都是剑术的大行家,自然看出这绝艳之中蕴藏的杀机,虽是旁观,亦觉心惊。

      长笑并不还手,只仗着高妙的轻功腾挪转移,游走于众女之间,众人看着那剑锋堪堪及体,只见他腰肢轻转,剑光便贴衣而过。
      锋利的剑刃不时从他衣间发上掠过,看上去险象环生,叫人忍不住为他捏把冷汗,然而他一袭青衣,随着剑势翻卷翩然起落,便如数朵白荷拥着一片青叶,其景又令观者觉得美不胜收。

      四女苦战良久,未能沾到他半片衣角,对视一眼,转为圆弧之阵。
      寒光闪耀,四支剑由四个方位同时袭来,女子素白的衣袂被风拂起,予人无限轻盈灵动之感,光圈却越缩越小,剑气森然,迫在眉睫。

      长笑身子低了下去,动作极快,在旁观者看来,就像是他的身子忽然矮了一截,右脚立定,左腿却迅捷无比地挑向最先出剑之人,这一脚力度惊人,足还未至,已可先闻风声,那女子微微一愕,娇躯微扭,欲避过这来势汹汹的一踢,这一分神,剑势不由稍缓,就在她心神微分的一瞬,长笑一记指风撞至她神门穴,女子腕上一酸,不由自主,长剑一侧,向另一人刺去,这阵势的方位步法,出剑角度都经精心测算,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乱,余者皆乱,只闻琤琤琤琤,长剑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四支剑彼此相交,乱作一团。

      这一乱也不过仅仅片刻时间,然而这短短片刻,已足够长笑脱身,他双袖拂出,如一只青鹤翩然而起,弹指之间,双手已拂过四人穴道,青色的衣袂随风轻扬,于空中微一回环后,徐徐落地,风姿尔雅,恍如谪仙。

      这一场比试,双方身形轻灵飘逸,招式闲雅清隽,犹如彩蝶翩翩起舞,令人大饱眼福。可惜落幕如此之快,难免让观者觉得意犹未尽。

      长笑自阵中脱出,心口忽然一阵剧痛。

      这剧痛来得毫无征兆,护体内力立生感应,自然而然游走于奇经八脉。他年纪虽轻,内力已颇为浑厚,小伤小痛,内力运转一个小周天后,便能压下。

      谁知剧痛不减反增,似一双无形之手正搓揉拿捏着心脏。

      眼前阵阵发黑,勉力支撑片刻后,终于不支倒地。清醒前的最后印象,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帷幕重重,层层轻纱之外,隐约可见桌上一盏小小灯火,微黄的光线恰到好处,并不刺目。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冷香味,仿佛雪压枝头后的梅香,渺渺的,似近又远。

      长笑睁开眼,眼前出现两张脸庞,他用力眨了眨眼,那两张脸的轮廓渐渐清晰,见他醒来,似乎都松了口气。

      林九伸手按了按他额头,让长笑张口看他的舌苔,指尖在他胸腹间四处按压。问:“可有不适?”见长笑摇头,大感诧异。

      又细细把了回脉,却觉指下脉搏强劲有力,毫无病徵,更觉奇怪。

      他颦眉苦思,一张小脸生生被皱成了苦瓜。

      长笑道:“你别急,许是我一时运功过度。”

      林九摇头,“你气海充盈,内力已臻收放自如之境。怎会运功过度?”他神色忧虑,“二哥你已足足昏睡了一日一夜,若无缘故,怎会如此。”

      白瑾瑜柔声问:“饿不饿,我让他们呈粥上来。”

      被他一问,长笑果然觉得腹中空空,点了点头,想要起身,手足却仍酸软,身上半分力气也无。

      白瑾瑜将他扶起,取来粥碗,一勺勺喂他,足足喂了多半日,才将一碗粥喝尽。待到漱口净手后,长笑已神色困顿,昏昏欲睡。

      白瑾瑜为他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

      甫出房门,他神色便冷了下来,问道:“可查出什么端倪?”

      林九摇摇头,“二哥的脉象中正平和,并无不妥。”

      “是否中毒?”

      “如是毒药,入体必随血脉流遍全身,气血脏腑多受其害。就算是极慢性的,脉息也多少能窥出一二。何况二哥的内力如此深厚,一般毒药奈何不了他。”

      他拍拍脑袋,“大哥,我得去书阁翻翻药典。”也不等答话,一溜烟去了。

      长笑醒来时已天光大亮,贴身小衣俱都汗湿,浑身粘腻得难受。

      浴池内引得是温泉水,他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觉得疲乏尽消,体内真气鼓荡,内力蓬勃汹涌,功力俨然大进。

      习武之人都知道,内力修行本是武道中最难的法门。眼力招式因修习者天资之别,极易有高下之分。只有这内力修行,任你是何等人,都得老老实实从根基扎起。

      他父亲本是武林中绝代高手,于武道一门可谓已登绝顶,深知古往今来,无数天资卓越者,正因自恃聪明,想走捷径,最后误入歧途,终不能得窥武学至境。故而从小授他武艺,只拣最苦最累的法门,便是要让他从一开始就不敢存有侥幸之心。
      长笑幼时觉得辛苦,然而他天性纯孝,对父母之言从无违背。及至长大明白父亲苦心,更是勤加练习,从无一日懈怠。

      他修习的内功名为碧海潮生诀,内力运转如海潮涨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无耗尽之虞。他自幼修习,至今也不过才到第五层。不过他性子沉稳,内功进境虽慢,并不着急,每日仍是例行吐纳运气。此时功力忽然大进,虽然兴奋,倒也没有过分欢喜。

      他小心地引导着真气,自每道经脉探察而过。真气在体内运转两圈后,缓缓纳入丹田,并无丝毫不妥。

      他将手放在胸口,心脏在掌下跳动,生机勃勃。

      若不是那痛苦让他记忆深刻,他几乎要怀疑,昨日之事不过是一场梦境。

      他正在思索,耳边一声巨响,浴室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他不及细想,急忙将衣服披在身上。

      来人正是林九,他神色兴奋,还带着那么点狂热。

      见长笑发梢犹在滴水,方觉自己莽撞,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长笑好气又好笑,“这般急急忙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林九被他一问,想起正事,扬了扬手中书,“二哥,你看。”是本南越地理志。

      长笑定睛看去,书页上有几处朱笔标记:

      “蛊虫之道,唯越人精之,盛名在外者,双生也。然南疆地僻,蛊类繁多,其名多秘而不为人知。
      ……
      有蛊名红线,屈如指环,绯如红线,寄于心脉,喜热恶寒,又名一寸相思。中者视之无恙,施术者引而发之,遂卒。”

      “你怀疑我是中蛊?”

      林九道,“此事若论医道,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不得已,只好寻之旁门。我叫人取块冰来,一试便知。”

      “取冰?”
      两人一回头,白瑾瑜不知何时来了。

      林九叙了原委,白瑾瑜沉吟片刻,道:“冰块倒是现成,但长笑刚刚病愈,贸然将冰置于心口,恐生不适,莫若以内力催之。”

      林九道:“内力也可,却是要走冰寒一脉的。功力过浅者只怕会遭反噬。”

      白瑾瑜道,“这却无妨。”一面说,一面取了块面巾,替长笑将头发揉干。

      他虽是贵介公子,这等事却做得甚是熟练。

      林九见了,打趣道:“翩翩君子,温良如玉。大哥今后,必是女子心中第一等的良人。”

      白瑾瑜睨他一眼,点头微笑:“原来小九心心念念,急着要做女子的良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让小九这般念念不忘?”

      若论口齿便捷,白瑾瑜天下闻名。林九虽然也算善辩之人,如何是他的敌手,将脸又憋了个通红。

      两人说笑一番,白瑾瑜便执起长笑双手,掌心一缕阴寒真气凝结如针,慢慢送入长笑心脉。

      初时,那寒气收得极细,从手臂处经过,并不十分难受。待到进入心脉,方骤然膨胀开来,森寒之气一瞬间填满胸臆。

      长笑心头突突一跳,张口欲呕。白瑾瑜连忙收敛劲气,抬头见林九示意继续,狠狠心,又送入一缕真气。

      长笑面白如纸,额间冷汗涔涔而下,一头栽进他怀里。

      白瑾瑜连忙逆转经脉,他师从道家,修习的两仪浑象功原是冰火同源,练至七层之上,寒热合体,功力圆融,翻手覆手间,便可阴极阳生。

      他此时功力却未到七层,陡然间逆转经脉,真气反噬。体内血脉翻腾,内力如沸,险些呕出血来。

      强自维持心头一线清明,将暖气送入长笑体内,见他面色渐转红润,方才放下心来。

      长笑昏昏睡去,眼见又是一身大汗,此时却不宜轻动,便绞了帕子,将他额头冷汗拭去,又唤来侍女在旁照应,才与林九悄然离去。

      两人出了门,面色仍自凝重。

      林九道:“如此看来,九成可能是红线蛊。”

      白瑾瑜道:“可有解法?”

      林九摇头,“蛊虫之道,我并不精通。越人行事诡秘,解蛊之道从不外传。若要解法,只怕少不得需往南越去一趟了。”

      想了片刻,道:“我今日便启程,先回杏林。一向师傅请教,二去取些药来,二哥先在此地好好调养,等我回来,再一道前往南越。”

      两人一番商议,计较已定。林九便打点行装,启程返回师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一寸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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