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歌》清籁残像

10、十

　　画儿的元神其实就是地王的，所以附身不费吹灰之力。天帝如果嗅到这两个仇恨的人的复合体散发出来的阵阵的杀气，一定会暗暗后悔。
　　怀玉就像鬼魅一样飘上天界，她飞过那所小小的茅草房子，仿佛还能看见破月和弄影在屋子里追逐打闹，思箫闭着眼睛沉静地吹着箫，闻笛笼着袖子在旁边带笑看着他。还有大哥，穿着藏青色的长袍，背对她站在窗口。
　　“大哥――”
　　怀玉看见屹立在她面前的那口金黄色的沉钟，散发着凛凛的王者之气。这是融合了天地间最优秀的人物的血肉之躯才铸成的！它代表了碧血族整整一万年的血泪和心酸，在种族的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时，它才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无限的心酸和埋怨，怀玉将圆木狠狠地撞向沉钟。
　　天地为之轰鸣，天空中的太阳崩溃了，好像是一团焰火升到半空，突然炸开，再去寻找，已经了无痕迹，只剩下一片黑暗。
　　地王期待已久的黑暗！
　　接着是如雷的呐喊和如潮的队伍，他们从怀玉的身后涌向帝都。怀玉看见被挑起来的身躯，狂喷的鲜血，一个人倒下了，别人争相践踏，有孩子的哭声，似乎在喊着妈妈……
　　怀玉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坐倒在父母的身边，眼前是四处逃命的碧血族人。她轻轻地推着父母的身体，喊着他们，然而他们好像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怀玉，快去杀天帝！”地王的声音在体内响起。
　　怀玉抖擞了一下精神，提起了手中的剑。
　　天帝的宫殿在倒塌，长久以来醉生梦死的生活在此刻付出了代价。
　　当天帝从他那高不可攀的宝座上跌落下来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怀玉，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天帝，我不是怀玉。我也许是画儿，也许是地王，也许――我只是个飘荡在三界的孤魂。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怀玉柔柔的语音刚落，突然圆睁了杏眼，挺剑直刺，“纳命来！”
　　肮脏而混浊的液体喷出来，溅到怀玉脸上，那是天帝低劣的血。
　　可是怀玉又凭什么来批评他呢？毕竟自己身上的碧血也已经不存在了。
　　地王从怀玉的身体里出来，依旧变作石头，压在天帝身上。当怀玉一走出宫殿时，她身后的琼楼玉宇立即化为漫天的尘埃。
　　怀玉呆呆地坐在小茅屋里，现在这里只有风声和阴暗。所有的人都死了，在天界，他们全部化作尘埃和空气中的水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然而，大哥还没有回来。
　　她又来到那口沉钟前，忽然发现上面有几行铭文：
　　“朝日初现，沉钟乍鸣，无吾将飞升于冰眼。”
　　于是，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只有等待――这是大哥和她的约定！

　　“大哥，我真高兴能等到这一天。”
　　舒朗看着和他分离了一百年的怀玉，不由一阵感慨。
　　可是天界仍然是一片黑暗，怀玉仍不知道她以前的身份。舒朗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呢？
　　“告诉她，这样不好吗？你们可以再建一个乐园！”那个声音又来了。
　　“混帐，她是我妹妹！”舒朗一怒之下，居然脱口而出。
　　怀玉惊恐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那个像恶梦一样的声音，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舒朗早就厌倦了他从前的生活。生命原本就是一个完整的概念，他不想把这段生命和那段生命给活混了。每次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一段生命中去时，那双可恶的手总会轻轻地轻轻地把他推醒。
　　当他在亲人的碧血中沉浮时，那个声音又来了：“你要自由了，而且，你又将见到怀玉。”
　　舒朗不知为什么，很怕见到怀玉。
　　“你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
　　“嘿嘿――”除了冷笑，没有下文。
　　“为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
　　“为――什――么――”
　　这时冰眼迸裂了，他从碧血池中走出来，看见正缓缓下落的怀玉。
　　“怀玉。”他喊她的名字。
　　怀玉攀住他的手臂，舒朗对她说：“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