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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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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周峋摩挲着她的唇,任她看着,呼吸像泡沫那样轻盈。他眼底的笑意亦假亦真,声音听起来也缥缈不定,“就算死,我也带着你。”
赵依婧呼吸顿了顿。
“害怕了?”
“好啊。”
周峋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快。在他眼前,赵依婧无声地凝视。她的话语和眼神皆很自然。像无处不在的空气与窗外的风雨。她无惧无畏,甚至执着得有点幼稚。却又美得惊人,勾魂摄魄。
周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海上的烟花。赵依婧就像烟花。她将爱意全然交付夜空,只等绽放的那一刹那。可她是满足的,是喜悦的。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在最灿烂的年华里奉献自己。
她的爱带着一丝献祭般的决绝。仿佛自我毁灭也是一种成全。她有那样明确强烈的自尊,偏偏在他的身旁,又显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除了他,没有人能承受她这样浓郁的爱意。
周峋唇角的笑意深深。恍惚之间忽然产生了一种宿命般的错觉。
谁欠谁都不要紧。阶级压迫,人心罪恶亘古不变。而自从那个雪天被她撞倒,他就早该预料到会有深陷泥沼的这一天。
命运带来的痛悔,他们各自背负。却仍想抱在一起,死在一处。如果这是一笔难以追溯的糊涂账,就在她的肯定答复中,偿清了。
“我愿意跟你一块死。”
车窗外的雨又下大了些。它来得正是时候,此刻,又成了一种再好不过的借口。车厢不算宽敞,便只能听见赵依婧含着喑哑的嗓音,响彻入骨。
“开关在你手里,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是生是死由你决定。”
她说得如此轻松,如此直白,又如此坦然。
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戏谑与调笑。她认真得几乎带着虔诚。
她不畏惧生,亦不畏惧死。更不畏惧由爱所带来的欺骗与伤害。
她可以在沼泽中行走,可以被藤蔓缠缚。可她依旧相信光。相信一回头,一切还能回到最初。
周峋低低地看着她。再不想忍耐,用唇锁住了她的声音。
赵依婧闭上眼,没有丝毫迟疑地接受了他。
他们吻了很久。仿佛再多言语皆在这个缠绵不休的吻里。赵依婧哪怕呼吸困难也没有叫停。她只是越来越紧地搂着他,感受着身体的火焰被他一处处点燃。
老天待她不薄。太多情愫,执迷成痴,从身到心,直指一人。到此刻,也终是有了一份苦尽甘来的回馈。
“阿婧。”
松开她红肿的嘴唇,周峋又去颈间寻她的脉搏。那里微不可察的跳动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阿婧。”他唤着她,极轻极慨,“阿婧,阿婧。”
赵依婧靠在他的怀中,呼吸急促地回应着,“我在,我在这里。”
“我是骗你的。”
“什么。”
“你放心。”周峋亲吻着她总算有了热度的掌心,低声说:“除了床上,我不会让你死在别的地方。”
面上到底还是一红,赵依婧把脸小心翼翼地埋了起来。
她永远如此。热情与怯懦矛盾交缠。却也只有周峋,可以将她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尽收眼底,肆意玩弄。
两个人就这么湿着在车厢里亲热肯定不行。周峋是没所谓,可他怕赵依婧生病。雨势虽大,所幸并不影响开车。整个过程赵依婧都一言不发,神情平淡得像要赴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约会。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周峋找出一条新的软毛巾帮女人温柔地擦拭着头发,“快去洗澡,我给你烘衣服。”
“好。”赵依婧看着他,说:“中午我想吃寿司。”
周峋笑道:“好。”
赵依婧似觉有趣,也笑起来:“总觉得,不做饭就少了些烟火气。”
“不需要烟火气。”周峋注视她,伸手拨了拨她长长的眼睫,说:“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以你的快乐为主,不必遵循世俗的规训。”
“嗯。”说完,赵依婧又盯着他瞧,“要一起洗吗。”
周峋轻笑,却道:“你先洗。”
虽然被拒绝,可赵依婧并不感到失落。她去衣橱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且顺手将润湿的风衣挂在了烘干机上。周峋走到阳台上给周晔打电话。听着小丫头活泼古怪的声音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雨渐渐小了,将近日干燥的氛围一扫而空。屋内有些阴沉,周峋把灯打开。
他去客房浴室清洗完毕,又在客厅茶几上备好了感冒药。寿司很快送到了,连同两份热腾腾的姜茶一起放到了桌上。
尔后,周峋去主卧放东西,忽然在电脑桌旁见到了一束玫瑰花。
花是昨晚的那束。被一个简易的用矿泉水瓶剪成的临时花瓶装着,里面灌满了清水。经过一夜,鲜花盛放了些,只有最外头的那层,卷起了一点深红色的边。
赵依婧出来后,穿着松松垮垮的舒适居家服。风衣已经熨烫完毕,妥帖地挂在了衣架上。
她与周峋吃完了寿司,喝完了姜茶,周峋照例去为她冲泡一杯提神醒脑的黑咖啡。
赵依婧发现,周峋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泡咖啡与他做食物时一样。无论过程多么细碎繁琐,皆能有条不紊地一一规整。他的手法娴熟,神态专注,哪怕是冲咖啡的水流亦能保持精准。
赵依婧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他。空气中飘开了咖啡苦涩醇厚的香。方才的寿司与姜茶下肚,早已驱走了一夜的不安和疲倦。此时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想对周峋做。
当周峋把泡好的咖啡放下,刚一转身,夹杂着沐浴露香气的女人便将他扑了个满怀。
她的身体柔软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像和他较着劲。这是周峋第一次有些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婧。”他抚摸着她的发丝,“怎么了。”
她低头含住了他的衣领,说:“昨晚,你穿的那套西装很好看。”
周峋笑着,说:“喜欢就经常穿给你看。”
“玫瑰花,我带回来了。”赵依婧的声音在他胸口响起,有些沉闷。
“嗯。”周峋说,“我看见了。”
“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总是那么稳重自信。”
她没头没脑地道出这样一句怨言,逗笑了周峋,可又使男人眼底的光更加深沉,“你哪里看出来的。”
“哪里都看出来了。”赵依婧不甘地控诉,“你一定是很有经验,所以才会那么游刃有余。可是我也想看。”
周峋的呼吸渐热,“想看什么。”
“想看你为我失控的样子。”
赵依婧举起他的手指,张开口,轻轻地咬了咬,又炙热地看向他,“周峋,我想看。”
周峋看着她,这次没有言语。
他黑眸深邃,像最浓的夜色。可又那么明亮,含着笑的样子璀璨又夺目。比催情的药物还要搅乱人心。
他看着赵依婧在他面前喝下温热的咖啡。看着她蹲下腰去。感受着她与他有着一样抑制已久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相同的人。
相似的灵魂才会相互吸引,然后,为之疯狂。例如当下。
她想在这份感情中掌握主导权,所以不愿退让,也忘记了羞怯。爱真是奇怪的东西。能使相爱的两个人互相拉扯,不留余力。也能使阳光的人变得阴暗,脆弱的人变得勇敢。
周峋的身后靠着微凉的石壁,却也丝毫缓解不了热度。他下意识地收拢了手指,眼底的一丝克制那样惊心动魄。
他低垂下眼眸,用带着笑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像要铭刻下她的一点一滴。他又情不自禁,伸手去抚弄着她的黑发。她那么乖巧可爱,又带着一丝极端的胜负欲。其实,她何苦用这种方式来操控他的感情。从十年前的那个雪天,那让他至今难忘的惊鸿一瞥,他一生的感情都早已被人操控了。
念此,周峋闭上了眼,滚动的喉结勾勒出一丝性感的弧度。一点轻喘,若有似无。
此间是一处由欲所构筑而成的小小天地。在这里,他们爱着痛着,既如履薄冰,又忘却所有。赵依婧抬起头时,正巧和周峋的视线对上。男人的眼底似有湿意,可仍然黑发朗眼,惹人沉醉。赵依婧只看了他一眼,一想到他这番模样是她赋予的,是她独有的,心底竟又是一阵阵迷失。
她的情感犹如汪洋大海,如今只露冰山一角,便已然叫人难以招架。良久以后,周峋才拉她起来,看着她有些汗湿的发,有些软弱而又无辜的表情,心中顿时又被激起了无数想要摧毁她的残暴念头。
她只能是他的。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生。为他死。
她的情除他之外不能叫任何人窥见觊觎。而这些肮脏的私欲,她若得知,又会作何感想。
赵依婧为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欲望而着迷。她固执地站立,像一朵娇艳的玫瑰,正在凄厉地绽放。
雨声不断,可爱意无声无息。相思无法诉说,唯有用肢体与触碰,才够表达出那万分之一的狂热和至死不渝。
他们早就无药可医。
赵依婧喉咙动了动,似将一切过往尽数吞咽,毫不犹疑。她唇畔染着白色的美丽无与伦比。叫世间一切皆黯然失色。
情动已到极限。周峋将人拉至怀中,手指绕着她的舌尖,低笑着问:“哪里学来的,嗯?”
赵依婧用湿漉漉的眼凝视他,嘶哑道:“无师自通的,你喜欢吗。”
见着周峋不语,她又说:“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做。但你不要让别人瞧见你刚才的样子,可以吗。”
周峋握着她的手,压着她的头用力吻了下去。
仿佛火山苏醒,再也无须压抑。
她单薄得像一片风中飘摇的落叶,可周峋把她珍而重之地嵌进了心脏。她是他被迫遗失的,是他不忍放逐的,也是此生都割舍不下的。如今她终于飘回了他的身边,让他可以完整地得到她,拥有她,撕碎她。那个曾经萦绕在他心头宛如噩梦一般的夏天,历尽千帆,终得圆满。
周峋坏心又起,稍稍往后,引诱着女人不断往前靠近,又瘫软至他怀中。
“阿婧。”他由上至下地望着她精致的眉眼,充满怜爱和心疼地轻抚过她红润的嘴角,磁性的嗓音夹杂着郑重,轻轻地道:“从今往后,我只要你。”
“你要一直开心,一直笑着。”
“因为我的阿婧,笑起来最好看。”
这句赞美叫赵依婧失了神,咫尺之间她看清了周峋的眼。他的手缓缓滑落至她敏感的肌肤,触碰着她,每个动作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赵依婧微微颤栗,忽感角色似乎又对换了过来。
侵占撩拨,缱绻绵长。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大雨。屋内是不死不休的纠缠。宽敞的客厅,刺眼的灯光,像是最热烈的催化剂,能把一切感官无限放大。所有的面具皆被撕扯下来,所有的伪装都是不必要的。人只有在情事上无所顾忌,才会显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你还不够熟练。”周峋抬头说,“我要教你更多的东西。”
赵依婧自然不知那是什么。她只觉得先前的寒冷都消失了,意识蒸腾不定。颈间与胸口全是酥酥麻麻的,整个人犹如一艘风浪中漂泊无依的小船,浮浮沉沉,却始终落不下去。
窗外的雨水打落至玻璃上分为细流快速淌下,声音萧瑟悲伤。而赵依婧的头顶上则是明晃晃的光,照得她身体成了潮红色。咖啡香和沐浴露香一起糅杂进她的鼻间,有种暧昧的温存,使她不由得全身心放松。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总喜欢开着灯。”赵依婧脸红红的,发热与害羞交织着。
周峋低语:“想看清你脸上的表情。”
“……有什么好看的。”
周峋轻笑一声,“我喜欢看。”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赵依婧抱紧周峋,软唇汲取着男人胸腔的心跳,尽管她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好香。”
周峋笑着问她:“你有不喜欢的东西吗。”
“有。”赵依婧说,“不喜欢你看别人。”
赵依婧有些后悔说了这句话。
因为所有的甜蜜都变成了痛苦的折磨。
她被周峋引领着进入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世界。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以往和周峋在一起,他总是照顾着她的感受,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哄意。但这一次,他却变了。
像在惩罚她,又像在奖励她。赵依婧说不清楚,只觉得到最后,她快要被逼疯了。
她受不住那些异样的激荡和节奏,额上也渗出了细微的汗水。她轻咬着周峋的肩,连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周峋,别这样……”
“别哪样?”
赵依婧涨红着脸,咬唇不语。
周峋笑着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求我,要么说出来。”
赵依婧埋下面容。只是一瞬间,女人的眼泪涌了出来。
“你太可恶……”
“是你要爱的。”周峋很绅士地替她抚去了泪水,低声笑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是的,早就晚了。
他用手指卡住她染湿的下巴,更深更重地像要看透她的内心。
有些东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思念入疾,谁也不留退路。他的渴念太过丑陋扭曲,早已背离了初衷,粉碎了他全部的从容。怕她太疼,却又怕她不疼。想看她笑容灿烂,又忍不住欺负她至满脸是泪,崩溃哭泣着喊他的名字。想保护她不受一丝伤害,却又想在她生命里留下印痕。想诱她说出情思,却又想让她羞于启齿,分明眼角眉梢皆是欲念,然偏偏拼命忍耐的模样最是俘人心神。
他不止一次在梦里临摹描绘过她的轮廓,可当情意无法诉说,一切皆是窃取幸福。此时她却流泪入他怀抱,可以任他爱着,任他碰着,任他充满恶意地想象着。周峋弯起唇角,不住地吻着她的锁骨,她的细颈。她的发拂过他的视线,有些痒,却极尽柔情。
有些念头,他宁愿她永远也不曾知晓。
“求你,让我……”
她终是臣服妥协,乱了心跳。在濒死的交错间方寸尽失,没了理智,只能被迫将种种渴望与心愿说与恶劣的人听。然某些话一旦脱口,便是将至高无上的权利交于他人,从此再难翻身。
外头起了雷鸣,又有白色闪电轰然划过,仿佛跨越了生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让她落泪又贪恋。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纷沓而至,又像融入了灵魂当中。
赵依婧耗尽了力气,裹在周峋宽大的衣裳里。
周峋握着她残留下淤青的手腕,柔声问:“疼不疼?”
赵依婧痴迷地望着他,摇摇头。
“这就是我失控的样子。”周峋贴着她的额头,问:“喜欢吗。”
赵依婧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此话听着动人,周峋忍俊不禁,“你就像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想当小孩子。”赵依婧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说:“周峋,你不是一无所有的。你瞧,我们有手有脚,有健康的身体。有房子住,有寿司吃,还有赚钱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我们这么富裕,你可别再找借口。”
“嗯,你说得有道理。”周峋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又从茶几上抽出纸巾,帮她简单地清理着,尤其是小腿。
“……我得去洗一下。”赵依婧小声说。
“好。”周峋笑了笑,抬眸望着前方,“你看,风雨都成了我们的见证。”
赵依婧缩进他的怀中。
明明不是黑夜,却比黑夜的霸占更加彻底。这就是她目前的生活,似要越过那漫长得无法拥抱的时间,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赵依婧躺够了,挣开周峋的手站起身,却不料失了力,又跌回男人身上。
周峋抱住她,指尖顺了顺她的头发,“走不动了?”
赵依婧红着脸,周峋又笑一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外面的风雨竟还未停,雨水哗啦啦的,听着似鞭炮在远处声响。二人收拾完毕后,周峋将客厅整理了一遍,沙发套子皆被撤下换新。赵依婧把窗打开,一时凉风拂面,沁人心脾。泥土的芬芳和雨水的气味巧妙地融合,形成了一股清爽的自然风韵。
他们贴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赵依婧这才逐渐清明起来,身体后知后觉开始发痛。手腕和脖间均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可再看某人,分明一副清闲做派,心中气不过,到底是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愤恨难消。
傍晚,周晔回来了。
小丫头提着滴着水的雨伞走进屋,换了拖鞋,又在垫子上甩了两下水,见着周峋和赵依婧,开开心心地喊:“爸爸,姐姐,你们都在呢!”
她朝着男人张开双臂扑过去,周峋笑着走向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昨晚爸爸不在家,你乖不乖。”周峋问。
周晔重重地点头:“我可乖了,不信你问姐姐。”
“作业写完了没有。”
“在学校就写完了。”周晔欢快地说,“爸爸,姐姐昨晚陪我打游戏,可她技术不太好,老是输给我,今晚,你陪我打一会儿好吗。”
周峋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向赵依婧。赵依婧神情窘迫,烧至耳根,立马解释说:“我那是故意让她的。我是大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孩子。”
周晔笑了,凑到周峋耳边说:“爸爸,姐姐要面子,你不要拆穿她,她会不好意思的。”
周峋捏捏她的小鼻子,似笑非笑,“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周晔轻声道,“昨晚她一直心神不宁的,还骗我说她没事。我问她爸爸为什么没回来,她说,爸爸喝多了,在杨叔叔家过夜。我知道她肯定是说谎了,就算爸爸喝多了,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回来啊。”
“嗯,你姐姐是真够傻的。”周峋抱着她进了客厅,说:“爸爸处理了些生意上的事,你姐姐怕你担心,跟你编了个理由。她是好意,你别怪她。”
“怎么会呢。”周晔笑得灿如阳光,“我最喜欢姐姐了。自从她来家里,我感觉爸爸也开心了许多。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的。”
“晚上想吃什么。”周峋问她。
周晔瞬间圈过周峋的脖子,眼珠亮亮的,有些兴奋地说:“想吃火锅!爸爸,咱们在家煮火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