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纯净天蓝

39、第 39 章

　　三十九
　　十一月十一日是柳眉的生日，苏岩特意在这天零点零分发了个生日快乐的彩信给她。看着屏幕上那只快乐跳舞的小猪，柳眉隐忍了许多日子积蓄起的忧怨立即烟消云散了。
　　虽然夜半了，柳眉还是回了条信息约苏岩去彩云之南庆祝生日。那是个令苏岩觉得痛苦的地方，于是她犹豫着是不是找个理由回绝柳眉的约请，经过一夜的纠结，最终她还是同意了。安排好小忆苏岩利用了下午半日时光逛了几家商场选礼物，挑来选去觉得唯有玉石才配得上柳眉清雅的气质，最后她选定了ALS公司的一件翡翠如意挂件：一个晶莹剔透的福瓜。
　　付钱时店员用异样的眼光瞧着她并且小声问“您不是公司派来视察的吗？”
　　“啊？”苏岩没弄明白店员这话的意思。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熟悉业务，因为我才来不久，姐姐能通融下吗？”
　　苏岩这时才明白了她的意图，如今找个合意的工作不容易，刚才她提了几个问题对方都没答上来，本来就没在意。
　　“你们公司，经常暗中考核吗？”
　　“也不是，就是最近上海那边时不时会来个明查暗访。您不是呀！吓死我了，您懂得的翡翠知识真多，我以为……”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
　　苏岩会意的点点头说“我以前在瑞丽呆过，也只是略知一二。”
　　“瑞丽？我们公司在那设了点，职位高的都是从那进修出来的，我现在还不够格。”
　　“以后会有机会的。”
　　“是吗？我都想。”说话时她的手一刻没耽搁很麻利地给玉挂件包装着。

　　再次来到彩云之南，走到巷口时苏岩不自主的停住了脚步，那条细长的巷路里数月前曾经飘浮着她们相遇的映像，苏岩心里叹息着，摇了摇头，甩开了缠绕着的记忆，慢步走进巷子。
　　而此刻柳眉的车就停在巷口不远处一个角落，她在车里抽着烟守候着苏岩。
　　“对不起，我们这今天被包场了，您改天来吧。”带着笑容的服务生又一次礼貌的拒绝了苏岩。
　　“请问是不是有位柳小姐在这过生日？”
　　“是您呀，对不起，对不起，您请进……”服务生连忙将苏岩引进屋内。
　　苏岩以为屋内一定是宾客盈门，可是，现在看来她来得还早。她在离钢琴最近的位子坐下，服务生上了杯红茶后退下了，屋子里显得过于安静，播放的音乐很抒情，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因为无聊，苏岩很认真地听着，“命运好幽默，让爱得人都沉默，一整个世界换一颗红豆……放开拳头，反而更自由。”这是一首让人释然的情歌，她想。
　　说是抽烟，却不尽然，柳眉静静地看手指缝间袅袅上升的青烟想着苏岩从云南回来后的改变：表面她很平静地生活着，却是心不在蔫。约她逛街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一回头发现她正对着太平洋商场的巨型荧屏播放着的一个MV发呆；在香水专柜，她又一口气买了三瓶“冰山”，送了一瓶给柳眉，自己揣了两瓶，后来在她学校的小宿舍床头发现敞开着一瓶，拿这么贵的香水当空气清新剂用，不知她作何想法。
　　看看时间，柳眉熄灭烟，嚼了颗绿箭进了巷子。

　　“眉儿，怎么你的朋友一个也没见？”望着偌大的场地只有两个人，苏岩见到柳眉第一句话不是祝她生日快乐。
　　“姐姐，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柳眉没回答她，指了指钢琴。
　　苏岩走到钢琴前抚摸着黑色的琴身，“第一次听你弹得是致爱丽斯。”
　　“好。”说着柳眉就要开始弹奏，苏岩上前按住她的手，“换一个吧，弹个你喜欢的。”
　　“我第一次听你弹的也是这首曲子，就弹它吧。”
　　苏岩张张嘴想解释，然后觉得不是时机，于是缄默。
　　一曲终了，苏岩挪了挪步子，“我有个礼物送你，不知你喜不喜欢。”说着将包装好的小盒子递到柳眉手上。
　　“让我猜猜，是什么！”柳眉将手按在盒子上，闭上眼。
　　“意念到了吗？”苏岩笑着说“是块玉。”
　　将玉放在手掌上，微凉，纯净，象一汪碧水，柳眉显然有些爱不释手且迫不及待“姐姐，帮我带上。”
　　苏岩接过福瓜，将细细的红绳拉开套到柳眉的脖子上，轻轻将她身后蓬松的长发提起，看了看她胸前，又将手绕到她脖颈后把红绳的长度调整了下，然后很满意地说“好看！”
　　柳眉低下头，轻轻用手指感受着胸前的福瓜，用四川话喃喃自语“送个瓜儿？”
　　“福瓜！”苏岩更正到。
　　“嘻嘻，我看着就觉得它样子傻傻的！挺配我！”
　　苏岩皱皱眉上下打晾番“忘了，四川人说傻时就是叫瓜的！我才瓜！不会买礼物……”柳眉没等苏岩说完就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说“谢谢，我很喜欢。”
　　苏岩这才宽下心来，也学着柳眉的腔调“瓜儿妹，你别的朋友咋还没来？”
　　柳眉顽皮地回答“我只请了瓜儿姐。”
　　“哦……那祝你生日快乐！”
　　“姐姐，你喜欢我吗？”柳眉仍是顽皮的表情，用四川话问着。
　　对方虽说是半真半假调笑的语气，苏岩还是听得心里一紧，“嗯，喜欢……不管未来怎样，你永远是我最珍爱的妹妹。”她用普通话回答到。
　　苏岩的回答让柳眉有些失落，但她不甘心，“是吗？那我可不可以再要姐姐一件礼物！”
　　“只要我能，一定给。”
　　“一个生日吻哟！”说完柳眉倔着嘴抬起头闭上眼作等待状。
　　苏岩微笑着，身体向前倾，伸出手理了理柳眉额前的碎发，轻柔地在她的眉心印上一记吻。柳眉的手自然地缠绕住苏岩的腰身。
　　“哎！我没有买生日蛋糕……”苏岩轻轻推开柳眉让她与自己保持着距离，试图打破柳眉营造的暧昧。
　　“没关系，我不爱吃甜食，我是辣妹子。”
　　“是哟，可是南京这边吃得清淡偏甜，你习惯吗？”
　　“所以我才瘦嘛，好在这里的菜偏辣，合我味口。对了，姐姐不是一直想知道店老板是谁吗，我打听到了。”说完得意的一扬头。
　　苏岩并没有显出该有的兴奋，表情很淡，“云南人也爱吃辣，彩云之南的老板应该是云南人吧。”
　　“姐姐错了！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我对吃几乎不讲究。”
　　“那我得惊奇了，一个不讲究吃的人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地方。而且你看这装修风格，构思、格局，又都如此上层。”
　　“因为不讲究才随意进来的，不然这么偏谁找得到？”
　　“是挺偏，要有心才能找到。这位店老板……不是太有钱就是太清高，不象是做生意，反而象位艺术家，把这当展览馆了，墙上都是她的作品。”柳眉指了指四周。
　　苏岩随着柳眉的手指处望去，一副副摄影作品将她的心勾走了，她喃喃道“也许吧……”
　　“姐姐，我有个问题想说，可又担心你不回答。”
　　苏岩知道柳眉想问的是什么，她想早说也是说，晚说也是说，“今天是你生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上次去云南难道是因为你的记忆与云南有关？”
　　苏岩点点头“其实……我是另一个人，不叫苏岩……”

　　柳眉跟陶芙蓉提出要包下彩云之南一个晚场时，陶芙蓉高兴得不行，她正想找个地方给她办个有声有色的生日派对，可是话才出口就遭到柳眉的回绝，说是只想跟姐姐一起过，不请别人，也不想人打扰。
　　“我真想不通你，她真有那么好吗？”
　　“如果没有她对我的当初就没有现在的柳眉，你明白吗？”
　　“你打算告白？”
　　“你说什么呀？”
　　“你不是说不需要爱的回应吗？”
　　柳眉明白过来，她白了陶芙蓉一眼“我说你成天都想些什么呀，这是两码事！”
　　“那为什么不可以让第三者在场呢？”
　　“因为有你在，会搞砸的。”
　　“我……”小开的无名火窜上来，可是在柳眉面前愣就发不起来，她喃喃地说到“我真是前辈子欠你的！”
　　但明里不让去，暗着走不行吗？谁让柳眉一个聪明姐儿要选在自己当老板的店里。陶芙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生日吻的一幕被她撞个正着。
　　待看清柳眉的姐姐正是爱丽斯念念不忘的石头时，陶芙蓉就不光是为自己叫苦了，她的脑子就象烧开到一百度的水，恼气扑腾，当时就想冲上前狠狠的甩上两记响亮的巴掌给苏岩。就在要迈步向前的时候她望见了柳眉，那一脸的幸福使她顿失勇气，她怎么忍心这个时候让柳眉伤心呢？于是陶芙蓉转身回去，尽管握紧拳头的手格格作响，指甲抠进肉里也丝毫不觉。
　　回到家，陶芙蓉想到那一幕仍是愤慨难平，她打开电脑，挂上MSN，看到爱丽斯灰色的头像，她才想起此刻地球的另一头正是清晨，爱丽斯应该不会在线。
　　陶芙蓉狠狠地敲下几个字“有紧要事说，见到打我电话……”

　　从离开南京到现在过去了近半年，姚洛晴只和殷舒颜联系过二次，而且时间都很短，话也不多。其实，她常常想着那次重逢，在她休息时，思考时；清晨醒来时，夜晚入睡时；行走时，静止时。她常会把玩着手机，有想拨出那串数字的冲动，但时常又觉得不是时候，想也许殷舒颜正在忙，忙工作，忙家庭……日复一日，姚洛晴开始感到迷惘。
　　今早起床，小腹隐隐作痛，每月来访的姨妈如期而至，以前姚洛晴最怕的就是这两天，那时身旁除了父亲就是佣人，她难以启齿，都是忍着痛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后来殷舒颜带着她看了位名老中医，又是吃药又是外敷，这十余年里既不痛了。
　　想到这，姚洛晴又难过起来，意志力一弱就心生倦怠，她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许久没有上网，姚洛晴打开一个特定的MSN，那里面都是和她一样的女子，以前许多个寂寞的夜晚，她们彼此说着自己的故事，相互取暖，相互鼓励。
　　小开给自己的留言，姚洛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上次陶芙蓉提出的让她不要将彩云之南继续下去的建议，陶芙蓉是以朋友兼生意人的看法劝她，和石头联系上了就没必要每年为彩云之南贴钱了，要办也迁个址，做生意哪能只赔不赚！姚洛晴听不进去，但她还是将电话拨了过去。
　　“你说谁？”姚洛晴的秀眉已经拧成了疙瘩，表情冷若冰霜。
　　“好，我知道了。”
　　挂了小开的电话，姚洛晴呆坐着“原来这就是原因。”她曾疑问过殷舒颜为何也无声无息，想到自己的心境，两人可能相通，伤情着，却从未怨恨，可现在看来也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十年了，能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