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都说我是带恶人》一只好兆头

19、恻隐之心

　　“绝对没有。”清水真一说，“我发誓。”

　　宫野志保轻微地“哼”了一声。

　　“我姑且你没有骗我。”

　　她故意装作一副不愉快的样子，但清水真一能够看出来，她很开心。

　　——宫野志保为清水真一活下来的几率增加而感到由衷的激动和兴奋。从清水真一昨天说的话来看，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他就会迎来他第一次的代号考核。

　　当然，这很有可能也是他在组织内进行的最后一场考核。尽管清水真一向她保证过，他一定会活着回来，可历代考核的死亡名单清清楚楚地记录在宫野志保与其他研究员的聊天记录里，接近三分之二的死亡率让宫野志保没办法不为他担心。

　　宫野志保希望能说服琴酒，向他证明清水真一的天赋很高，告诉他清水真一不适合进行那种危险的考核，珍贵的天才研究人员应当受到额外的保护。

　　不管清水真一是真的对那些问题感到迷茫，还是为了逗她玩才故意装作自己看不懂题目，这些都改变不了他能够迅速且准确地回答所有问题的事实。

　　这一事实将成为她最尖锐的刀剑，成为能够保护清水真一的最坚实的盾牌。

　　“好了，我们学新的东西。”宫野志保不容置疑地宣布道，“今天要再加快一些进度。”

　　“还要加快进度吗？”清水真一烦恼地皱着眉头，“我还没完全搞懂之前学的那些东西呢。”

　　“去和你的试卷说这些话吧。”宫野志保说，“它告诉我，你可以往下继续学了。”

　　清水真一叹了口气。他把书页放到试卷上边，顶着宫野志保“关爱精神病患者”的眼神，对书页说：

　　“你们都是纸制品，应该有一套互通的语言吧？”

　　“帮我去和我的试卷说一声，告诉它我有点学不过来，好不好？”

　　「我！做！不！到！啦！」

　　「文字就是纸制品之间互通的语言，但那张试卷又不会说话。它不可能自己冒字。」

　　「真一你早上的时候才说我是小猫的！不可以变卦！」

　　「(#`Д?)?」

　　书页气鼓鼓地在宫野志保看不见的边边角角上写写画画。

　　“集中精神，看向我这边。”宫野志保说，“现在不是下课时间，真一同学。”

　　“好……”清水真一蔫巴巴地应答道。

　　这一天比昨天还要难熬。

　　头晕晕的，额头烧烧的，大脑懵懵的，四肢僵僵的。

　　更糟的是，清水真一可以预料得到，之后会一天比一天更难熬。

　　“我不太懂。”清水真一说。

　　宫野志保默默地塞给他一套新的卷子，示意他把它做完。

　　正确、正确、正确。

　　无一例外，全部正确。

　　宫野志保又默默地准备好仪器，示意清水真一自己动手去完成实验。

　　步骤正确，结果也正确。

　　于是宫野志保心安理得地继续往下讲。

　　「你为什么不故意填错几个答案呢，真一？」

　　书页提出疑问。

　　「我自己不知道哪些是正确答案，哪些是错误答案。」

　　清水真一悄悄地在书页上写下答复。

　　「不然我肯定会交一张完全错误的试卷上去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云层遮盖住，阳光穿过云层柔和地照在街道上，像是隔了一层轻飘飘的纱帘。

　　“就到这里吧。”宫野志保说。

　　“终于……”

　　清水真一明显松了口气，动作自然地靠到椅背上。

　　“放松得太早了。”宫野志保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我依旧会保持这样的速度来进行教学。”

　　“是因为代号考核吗？”清水真一说，“不用为我的考核费心，志保。那对我来说没有很难。”

　　宫野志保用一种看自家熊孩子大放厥词时的无奈眼神看着他。

　　“既然我们能够试着去说服琴酒，让他避免将危险的任务提前交给你，那为什么不去做这件事呢？”

　　她说着，打开手机，朝联系人“琴酒”发去了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

　　「我希望你能将清水真一的代号考核延后，并且更改考核内容」

　　因为我想去参加代号考核。清水真一在心底默默地回复道。提早获得代号，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有利的事情。

　　可惜，这样的回答与他为了取得宫野志保的好感而装出的那副柔弱的姿态完全相悖。清水真一不可能说出这句会导致他“ooc”的台词。

　　“但是琴酒……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清水真一委婉地说，“你不喜欢和他说话吧？”

　　“这是必须要去尝试做的事。我的喜恶可没有生命重要。”宫野志保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另一只手飞快地按着翻盖手机的按键，反复查看琴酒有没有回复她的信息，“放学的时间到了，那个叫绿川光的人也马上就会来接你了。回家吧？”

　　清水真一点点头，开始收拾书包。

　　代号考核对他来说十分简单，琴酒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简单且礼貌性地对这件事表达出适当的关心就足够了。他不打算改变宫野志保对他的态度，也没打算真的放弃代号考核。

　　也许他们会交流一些关于清水真一的、似是而非的消息吧。清水真一不打算制止这种行为。这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失和危害。

　　很快，宫野志保的手机振了一下。她点开聊天界面，发现琴酒没有正面回复她的短信，只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信息过来。

　　「你真的以为他是无害的小绵羊？」

　　无害的绵羊？

　　「我还不至于这么天真」

　　宫野志保回复道。

　　组织里怎么可能会有无害的绵羊呢？

　　清水真一肯定对她和宫野明美隐藏了一些事情，但在宫野志保看来，这是非常正常的举动。

　　她不会去拯救一只真正无害又愚蠢的绵羊。那没有意义。

　　“那就，”清水真一慢悠悠地拖长腔调，动作迅速地走到门边。在完全走到走廊上以后，他打开门，朝屋子里探头，“再见了，志保妈妈——”

　　“真是的——”宫野志保从椅子上跳下来，作势要去追他。但她并没有追出去，清水真一也没有折回来看她哪怕一眼。

　　像这样平凡、日常又温馨的互动，点到为止就够了。再多就会让人感到厌烦和腻歪了。

　　「哼，希望如此吧」

　　琴酒回复道。

　　「我只是觉得，将珍贵的研究人员这样白白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

　　宫野志保为自己辩解。

　　「他有天赋，有才能，不适合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

　　「由他来辅助我进行研究，可能会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那就好」

　　琴酒发消息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宫野志保才收到新的信息。

　　「收起你的恻隐之心，雪莉」

　　「不要多管闲事」

　　宫野志保盯着那句“收起你的恻隐之心”看了许久。半晌后，她关掉手机，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捏了捏眉心。

　　她做这一切，是因为恻隐之心吗？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也许她不是因为怜悯清水真一，才选择为他去做这件事的。

　　也许她只是有些孤单，清水真一又刚好和她很像。

　　他们年龄相仿，身世相似，同样天赋异禀，同样无法逃离组织。而且，没有人能够在和清水真一四目相对的情况下对他下狠手，那双紫色的眼睛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当你看着那双眼睛时，你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考核……无法取消。

　　现在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相信清水真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