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伐》兰芷兮

18、律师（二）

　　乔伊还有些资料要和看守所的人交接，因此陈时深和卫翊先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两人刚出门，陈时深就对卫翊说：“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回去。”

　　这句话把卫翊好不容易忘却的不爽又勾了出来，他看向陈时深质问：“她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陈时深答：“故人。”

　　卫翊却阴阳怪气道：“啧，前任吧！”

　　陈时深扭头看着他，此刻的卫翊就好像一只护食的小狗，尤其是他那委屈的小表情，让陈时深忍不住想笑，然后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这一笑无疑是往卫翊身上火上浇油，他恶狠狠地怒视陈时深问：“你笑什么？”

　　“没。”陈时深快速敛起笑意解释：“我和她，只能用故人的关系形容最合适了。”

　　其实，陈时深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卫翊解释，但他觉得，应该是昨夜他带他去兜风的缘故，让他想去珍惜一下这个小朋友，所以他开了口解释。

　　“那……”

　　“小时，我们走吧！”

　　卫翊正想问他既然是故人，为什么不能带他一起去时，乔伊从看守所走出来打断了他。

　　“好。”陈时深回答完乔伊的话，回头对卫翊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们走了。”

　　卫翊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最后憋出一句“随你”，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陈时深看着他愤愤不平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待会回去，他大概率又要哄孩子了。

　　乔伊走到他身边，和他一同看向卫翊的背影问：“他怎么了？”

　　陈时深收回视线答：“小朋友，闹情绪呢！”

　　乔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几秒后才说：“是挺小的。”

　　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想太多，他总感觉乔伊的这番话是话里有话。

　　卫翊今年是23岁，他认识乔源那一年，也是23岁。

　　“走吧，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坐坐？”乔伊指着看守所附近的咖啡厅问陈时深。

　　这个案子如今在星云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要求科乌城快点给结果，于是庭审安排得很急，就在五天后。

　　因为乔伊也是刚接手这个案子，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一杯咖啡是她唯一能和陈时深聊聊的时间。

　　陈时深理解她，没有拒绝她的这个提议，两人便往咖啡厅走去。

　　进入咖啡厅后，两人分别点好自己的饮品，接着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直到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陈时深才听见乔伊开口说：“小时，关于从前的事，是我太激进了，不小心伤到了你，今天我在这里和你道个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陈时深一惊，他有些慌乱道：“乔……乔伊姐，你不必如此，那些都过去了，我也不在意了。”

　　“是吗？”乔伊饮下一口咖啡说：“如果真的不在意，那你这些年为什么愿意窝在一个没有发展的部门，去浪费自己的才华？”

　　这个问题，陈时深无法给出答案。

　　“我记得是六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吧！”乔伊说：“小源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他恋爱了，对方是个优秀的人，他很爱对方，对方也很爱他。”
　　“我在收到这条消息时，特别为他开心。可过了两天，他就我说，他喜欢的人是一个男人，他怕父母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就先来告诉我，让我能帮他一起劝说我父母。”

　　陈时深垂下头，盯着手中的咖啡听乔伊继续说。

　　“我父母当时是非常抗拒的，甚至还以死相逼，是他一直锲而不舍和我们说你有多优秀，多有正义感，他有多爱你，我们才慢慢接受的你。”
　　“其实，最开始我对他说的一切是非常存疑的，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只有我那个弟弟是个傻子。直到那天，我们见到你，真的了解到你，我才相信了他的话”

　　“乔伊姐，我……”

　　就在陈时深开口想说他也一直好好爱着阿源，并且永远不会忘记他时，乔伊开口打断了他。

　　“小时，”乔伊轻唤他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这个。我想告诉你，我和我父母，很早就原谅你了，请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你和小源的爱是相互的，如果那场爆炸中死的人是你，那么现在活在痛苦中的，该是小源了。”

　　“有些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亡幸运。”

　　陈时深的泪水随着这句话掉入咖啡杯内，他握紧咖啡杯，带着浓浓的哭腔说：“乔伊姐，对不起。”

　　乔伊从包包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陈时深：“小时，别哭了，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是小源用命爱着的人，我们却这样对你，说真的，我还怕百年之后，我见到小源，他来怪我们。”

　　“不会的。”陈时深擦着眼泪说：“阿源最爱你们了，那个时候他天天和我念着你们，想着你们，他不会怪你们的。”

　　“但愿吧！”乔伊叹息一声：“小时，我之所以接这个案子，是因为这个新闻是你做的，我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

　　陈时深轻抿一口咖啡后问：“乔伊姐是有什么事吗？”

　　“嗯。”乔伊再次端起咖啡喝了口，“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给你道歉，二就是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我母亲。”

　　“阿姨？”陈时深想起那个，每次看见他，就会笑呵呵抱着他喊“小时”的妇人，关切地追问：“阿姨怎么了？”

　　“我妈她……”乔伊神色瞬间黯淡下来，还多了些痛苦说：“我妈她胰腺癌晚期，医生说，她没多少日子了。”

　　“阿姨她……怎么会这样？”?

　　乔伊悔恨道：“都怪我，这几年为了事业，忽略了家人，等我发现时，我妈就已经时日不多了。”

　　“小时，”乔伊握住陈时深捧着咖啡杯的手，“你能不能看在小源的面子上，去见一见我妈？我妈说，这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小源指责她，还怪她当年那样对你。”
　　“她不想死了之后，被自己的亲儿子不待见，就想当面和你道歉。你看，你能不能去看她一眼？”

　　陈时深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当年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女人的嘶吼和无情的一巴掌让他记忆犹新，他担心自己这一趟去了，他的病又该复发了。

　　见他不语，乔伊眼里希冀的目光随之淡了下去，她收回手说：“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如果实在不太方便，那……”

　　“哪家医院？”陈时深思虑再三后，直接打断掉她后面要说出的话。

　　乔伊神色一凛，连忙答：“星际联盟总医院。”

　　居然是他爸爸工作的医院。

　　“好，我知道。”陈时深点头说：“等我回曼雷拉了，找个时间去看看阿姨吧！”

　　“那麻烦你了，小时。”乔伊感激道。

　　“乔伊姐客气了。”

　　乔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处理案子的资料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回曼雷拉了聊。”

　　“好。”

　　乔伊一口干完剩余的咖啡，她正准备转身时，像想到了什么，迅速打开全息屏推到陈时深面前：“我们加个星友吧！等回曼雷拉了好联系。”

　　陈时深没有拒绝，等两人成功加为星友后，乔伊踩着她那双七公分的高跟鞋离去。

　　咖啡厅在乔伊离开后，恢复到之前的安静。陈时深慢品着咖啡，视线落在窗外来去匆匆的行人身上，一直到咖啡杯见底，他才起身走出咖啡店。

　　*

　　回到酒店房间，陈时深刚进门，就听见正趴在床上打游戏的人说：“和前任约完会回来了？”

　　陈时深觉得很累，不想理会他这种奇奇怪怪的状态，便不作声地往房间内走。

　　他的默不作声在卫翊眼里变成了心虚，只见他关掉全息屏坐起身，将陈时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问：“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女人？”

　　陈时深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对上卫翊的视线说：“小少爷，那是我一个姐姐，请你不要乱猜了，可以吗？”

　　“哦！”卫翊闷闷应了声。

　　可没过几秒，陈时深的屁/股刚刚挨着凳子，就听见身后的人感叹：“原来你喜欢姐弟恋啊！”

　　“……”陈时深彻底无言，他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问：“你这么关心我喜欢谁，怎么，你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果然踩进卫翊的雷区，他顿时炸起毛，拔高音量说：“谁喜欢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况且两个大男人多恶心啊！”

　　这句话让陈时深一愣，没想到这人还是个恐同。

　　卫翊很快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偏激，事实上他对这种感情无感，根本不觉得恶心，他纯粹想堵陈时深的嘴。

　　就在他冷静下来，想开口解释时，陈时深抢先他一步说：“为了等庭审，我们接下来还要无所事事在科乌城待上几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写新闻稿吧！”

　　“？”卫翊立即拒绝：“不要。”

　　然而五分钟后，他迫于实习生身份的卑微，被某人威胁了一番，开始端坐在书桌前学写新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