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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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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醒了,”有只凉凉的手放在额头上探了一会儿,季因听到耳边的人道:“烧已经退下去了。”
“行,谢谢你。”
“不客气。”
季因睁着眼睛呆了一会儿,身侧的两人一坐一站,气氛生疏,明心见他睁眼,便朝褚晋文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出去之后还把门带上了,季因的脸被拍了一下:“人都走了还盯着看,那么不舍?”
空气里的浅淡梅子香和桐花味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很怪,甚至有点刺鼻。
脸上的手改拍为摸,摸到了季因干裂的下唇和下巴上的一点擦伤:“你睡了五个小时,一直在低烧。”
季因:“面条呢?”
褚晋文见他说完便受不住嗓子干哑而低声咳嗽,眼里露出一点细碎笑意:“小没良心的,一回来就问它,怎么不问问我?”
褚晋文穿着宽松的素色短袖,布料柔软的贴在胸前,将那起伏的轮廓软软包在里面,富有而慷慨。
季因的视线一角瞥过他隆起的胸肌,说道:“你很好。”
褚晋文哼笑,抬起他一条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像什么?”
季因见他贴上来,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褚晋文咬着他的耳朵:“医疗部,外面来来回回的好多人啊,”他压低声音调笑道:“要不要在这里试试,你不是一向不爱叫吗,在这里倒是合适。”
褚晋文偶尔热切得像个流氓,但大多都表现在折腾他的这种事情上。
季因生无可恋的被他摆弄着,下一刻病房门被打开,明心带着葡萄糖走进来,微微笑道:“请小心病患伤口,不要造成二次伤害。医疗部的资源宝贵,也请您二位要照顾一下身下那张失修已久不能承受的铁床哦。”
褚晋文脸上不见尴尬,只是微微退开了距离,季因则不自在的把自己上衣被解开的两颗扣子扣了回去,像个小学生一样局促的坐在床上点头。
当天季因就回褚晋文那儿了,面条一见面就猛扎进他的怀里,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又长大了。”季因抱着它。
“吃得多,长得也快,”褚晋文倚在门框上:“我给你房间备了营养液,去洗个澡休息吧。”
“嗯。”季因拿了衣服去浴室,为了不让伤口泡水,他得把一只脚翘起来,姿势怪异,洗到一半听到外面大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褚晋文出去了。
洗完后他瘸着腿跳出来,只有门口一只傻狗在迎接他。他擦擦脸抱着面条躺床上,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褚晋文脱了上衣躺在自己旁边,吓得他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身侧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季因想了想,睡不着,于是伸出一只手去拨弄褚晋文的睫毛。
真难得,他想。
褚晋文睡眠浅,在他伸手的时候就醒了,直接一巴掌糊他屁股上:“不睡觉在这鼓捣什么呢?”
季因哆嗦了一下,放下手实话实说:“摸你的睫毛,”半晌他补充道:“硬硬的。”
褚晋文闻言顿时睁开眼,目光炯炯,在黑暗中让季因想起两只尽职尽业的探照灯,转眼那只手已经从屁股摸到了他的腰上,他听见这人哑声道:“你的脚,是银发那小子给你包的?”
季因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说在黑溪收容所两波人打照面那会儿。
“是。”季因如实回答。
褚晋文轻哼:“包得丑爆了,还打个骚里骚气的蝴蝶结,审美堪忧。”
季因的心脏鼓动片刻,忍不住解释道:“我们没有什么,他救过我。”
褚晋文似笑非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因难得羞了一回,结巴道:“我,我怕你...误,误会。”
静了一会儿,身侧人打了个瞌睡,褚晋文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不多久身侧的呼吸再次均匀下来,季因等脸上的热意下去,忍不住翻了个身对着他,揣度着刚刚的静默到底是什么意思,心绪复杂,一时难以入眠。
因为情报有误,害得他们小队损失惨重,去了七个人只回来三个,林可人际关系简单,一直都是一个人,周一廷却有个家属还住在西区,他父亲年纪大了,听闻噩耗的时候差点晕厥过去,缓过来后直接把门摔上了,碰了季因一鼻子灰,可他听着门内传来的痛哭,内心也不好受,只能把慰问品放在门口里独自离去。
袁不为的事情他跟褚晋文说过了,褚晋文对他说自己会去解决。季因瘸着脚将补贴全部送出去,最后去了季渺渺那里。
季渺渺剪掉一头长发,及耳的长度让她看起来干练不少,给亓婉莹和自己换了一套新衣服,掇拾得干干净净,连那个铁皮房都弄得焕然一新。
季渺渺扶季因坐下,亓婉莹看起来精神有点儿恍惚,大抵是因为治疗效果,她变得安静许多,季渺渺为了让她少受点刺激便将她的轮椅对着墙,又在墙上挂了一副随手捡回来的画。
风吹过树叶的婆娑声在小小的空间里流淌,季因顺势望去,看见铁皮房后方那颗伫立的巨大榕树,季渺渺给了他一杯水,站在门侧那儿煮面:“我去医疗部了,你受伤被褚晋文抱回来那天我还看见你了,不过你当时晕着。”
她便用筷子搅面边道:“那天我找了个兼职去医疗部搬运货物,后来听到他们说需要一名助手,就自告奋勇的去了。”
季因:“你进去了?”
“嗯,你忘了吗,爸爸是做生物研究方面的,我小时候一直想往这方面发展,后来......”她苦笑了一下,没再继续那个话题:“筛选我的人是明心小姐,她说她缺个助手,我或许可以做这份工作。”
“医疗部对工作人员比较阔绰,所以我就——”季渺渺耸了下肩,示意这周围的东西都是上面给发的补贴。
“那很好。”季因缓缓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季渺渺终于不用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打零工了,也不用进他们这边的部队里,随时都要面对外面的世界和失去生命的危险。
“医疗部里每天都很忙很忙,”季渺渺搅动着面条,“不过明心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希望跟着她,我也能多学一点能够救人的方法。”
季因望着他还差几个月才成年的妹妹,喝了一口水:“嗯。”
“对了,哥,”季渺渺朝他眨了下眼睛,“之前我说的他跟明心之间的那件事,其实也是我听来的,没求证就告诉你,挺抱歉的,那天抱着你回来的时候......感觉他还是蛮紧张你的。”
季因呛了一下。
季渺渺:“哈哈哈哥你的耳朵是红了吗?”
这时角落里的亓婉莹忽然出声:“渺渺。”
季因和季渺渺都愣了一下。
亓婉莹再次清晰的叫了一声:“渺渺。”
“妈,”季渺渺差点失手把锅打翻,蹲到轮椅旁边去看她:“妈,是我,是我,你认出我来了吗?我是渺渺啊?”
亓婉莹机械的重复:“渺....渺......”
没一会儿她又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因...因?”
季因浑身震了一下,瘸着腿跳过去跟着一起蹲地上,没有错漏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只是亓婉莹十分纠结茫然的对着墙望了一会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
仿佛刚刚叫出她子女名字的那一幕不曾存在过一般。
季渺渺难掩脸上的大起大落,勉强道:“往好处想,妈已经能够叫出我们的名字了,她在慢慢好转,那是不是离清醒也差不多了?是吧哥。”
季因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辙,只能点了点头。
下午离开前季渺渺犹豫许久,还是对他道:“哥,我知道你一直在攒兽晶和物资票据补贴我和妈妈,但是不要对自己太狠了,现在我也找到了工作,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要照顾自己,”她抱了抱这个一贯喜欢把事情压在心底的兄长,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因为每次听到你受伤的时候消息时我也会心惊胆战,所以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好吗?”这一次的任务这么曲折,我有时候也很怕,怕自己会听到有关于你的任何不好的消息。
后面那句话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季因揉了揉她的一茬短发,拄拐瘸着腿离开,路上碰到褚晋文正在给一名老人介绍区域划分,他驻在原地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个有点眼熟的老人就是他在黑溪收容所见过一面的付明莱教授。
季因抱着拐杖有些犹豫,然而褚晋文已经先一步看到他,并朝他招了招手。
季因确定他是在叫自己,于是屁颠屁颠一路瘸着过去,“这位就是找到您的位置并将您从黑溪收容所里带出来的行动队长,季因。”
“季因,”褚晋文对他示意,“这位是付明莱教授。”
还没等季因做出什么反应,付明莱看着他的脸,有些诧异:“你......姓季?”
“是的。”
付明莱仔仔细细的将季因看了一遍:“那你认识季东臣吗?”
季因说:“他是我的父亲。”
褚晋文问:“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有,”付明莱脸上有些感慨,“只是很难得还能看见故人的家属,东臣他曾是我带过的学生,天赋极高,曾负责过病毒爆发前那个铺天盖地宣传的“强化”计划的项目,他现在怎么样了?”
季因搓了搓身上的布料:“爸爸七年前就死了。”
付明莱的神情微微凝住:“死了?”
“嗯,是为了救我们离开,我亲眼看见他被丧尸群淹没的。”
气氛静了一静,付明莱伸手按揉着额头:“很抱歉。”
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于丧尸病毒的抗体,其实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它们的变异毒株种类万千,连带着在不同丧尸身上所呈现出来的性状也各有各的特点,不瞒你们说,其实在病毒爆发之前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如今要重新把这些东西捡起来,我需要很多时间。”
“付老,请您不用怀疑我们的诚心,”褚晋文笑得诚恳:“对于怀抱希望的事物,我们一向是最有耐心和信心的,不管您需要什么,我们都一定会不留余力的奉上,成为您身前身后最坚实的拥趸。”
付明莱神情微微松动,最终应道:“好,好,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在这乱世里献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后一份力了。”
离开前褚晋文往季因手里塞了一颗草莓糖,季因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剥开糖纸把淡粉色的硬糖扔进嘴里。
淡淡的草莓香精味道在唇舌间弥漫,自从七年前的病毒爆发后所有糖果厂都已经停产了,不知道褚晋文从哪里弄回来这么多种口味的糖果,好像怎么吃也吃不完似的,兜里总是随时揣着一把。
确实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