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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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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不其然。
从旧屋回来,反常的白夜已经褪去,就像是被一张遮光效果极好的黑布遮盖,一切的一切都被藏在包容性极强的黑夜之中。
山口星躺在床上,不断左右切换着今天晚上抓拍的“妖怪”图片。
快门声响起后密密麻麻的望向镜头的河童脑袋,在翻盖手机的低画质下显得鬼气森森,就像是每个恐怖片的开头。
甚至鬼怪是人扮演的也很有为了过审而含糊处理的感觉。
不过,在拍照之前,这个位置还是没有人的吧?山口星放大了图片,关押着女孩的笼子周围突然就多了几个人,遮挡了大半的笼子,甚至还有快速移动在照片里留下的残影。在笼子里的两个女孩的身影完全就被挡住了。
单看这张照片,除了能看出闹鬼,完全就看不出有两个受害者啊。简直就是反侦察满级。
山口星删除写了一半的邮件,把照片保存到邮箱,这种小孩子拍的模棱两可的照片,即使是警察来调查了,村里也可以推辞说是祭祀或者是什么求助河童的舞蹈。
完全就是打草惊蛇了。
她睁着眼睛,脑子里好像一团火焰在燃烧,耗得她全身都痛,她不断思考着如何才能撕开遮盖焦灼的局面。一直到传来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星酱,起来吃早饭了。”
山口星摁亮手机——早上六点。
之前,是这么早来叫她起床的吗?
山口星的心,在不停顿的敲门声中慢慢坠落到了谷底,她明明已经换下沾了泥土的衣服,却又像被一只泥泞的大手抓着脖子,缓缓拖入泥土之中。潮湿的泥土无孔不入,捂住她的口鼻,让她连求助也无法传达出去。
山口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她极力回避的事,溯奶奶,也是昨天河童里的一员吗?她这么早来敲门,是为了确认自己在不在房间吗?
毕竟山口星才是这个村子里的外人啊。
好在拖鞋鞋面的弹性极好,被她硬扯下来洗刷过还能勉强维持住一个体面的外表。
山口星蹬上这双饱经风霜的拖鞋,揉着眼睛做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去开门:“奶奶,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吃早饭啊。”
溯奶奶还是一副模范家长的样子:“村长说今天早上来看你哦,说要让你选学校。我一个老人也不懂什么,星酱今天可要认真听。”
山口星乖巧地去洗漱,直到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的脸色惨白。
这次要是糊弄不过去,可真的完蛋了。
她又听到了隔壁的太郎那尖利的声音:“妈妈我不想吃这个!”
竟然不是幻听吗!山口星在楼梯上探出头,餐厅里除了隔壁的太郎一家,还有一个背对着楼梯的壮汉。
“星酱,快换好衣服下来吃饭吧。”溯奶奶发现了在楼梯上探头探脑的山口星,笑着招呼。
“好的!”山口星在那个高大男人转身之前迅速上了楼,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的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绳,和昨天昨天追赶山口星的那个“河童”手腕上的一样。
山口星背靠着房门,脑内一片空白,早上想的方法全都被她否决,这里的人也太胆大了吧!
她慢慢移动到窗边,企图从二楼逃走。但楼下却有两个男人安静地坐着抽烟,就像是在防止她逃走。
不对,这就是在防止她逃走。但逃走了又怎么样,山口星身上没有钱,自然是跑不了多远。如果是报警,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村民们非法囚禁那两个女孩,她反而会被当做淘气再度送回村子。
真是好恶毒。
山口星深呼吸,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盖住了她的恐惧,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反正……来都来了!
也多亏了食不言的好习惯。
安静的进食环境让山口星不再像刚刚那样紧张。她已经释然了,反正比“河童”更为恐怖的咒灵她也打过,区区假扮成河童的村民。
山口星的害怕,仅仅是对这种恐怖行为发生在现代社会的恐惧,谁又能想到人模人样的村民夜晚竟然变了一番模样呢。
更何况村子里没有摄像头!
“山口,等一下我带你去看看村子里孩子去上的小学,和我的两个孩子一起。”村长吃完了饭,宣布了他的计划。
他神色自若地擦嘴,又摸了摸太郎的脑袋:“太郎是不是也到了上学的年龄。”
“我不想上学!”这小西瓜头脾气还挺大。
而村长丝毫不见生气,还是爽朗地笑着:“男孩子多玩一会也好,这样上学了精力就在学习上了。
”
简直就是和村民们和谐相处的好村长样子。
山口星放下餐具,又跑到厨房,拉着溯奶奶的衣角,她又很多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她又觉得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问她知不知道村民们做了什么吗?问她有没有参与?
可能溯奶奶又会像之前一样含糊地说些什么,然后又糊弄过去。
“星酱,如果你不想上学,也可以和我说的。”溯一椿看着扭捏的女孩,以为她只是像太郎一样不想去学校,“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年龄也差不多应该去上学了。学习可是很重要地方。”
山口星把头埋在溯奶奶的背上,她真的不愿意想象溯奶奶也是河童中的一员。但是就算不是,溯奶奶在这个连村长都在夜晚扮成河童的村子里,真的能够做到纯白无瑕吗?
她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并不认识的养父的原因,被寄情,被照顾,让她有了家一般的留念。
这样真的对得起在笼子里的那两个女孩吗?
明明她们才是应该在这个年龄享受美好的家庭,和亲人住在一起,被宠爱着。山口星只觉得自己在溯家的生活,就像是从她们手里偷来的一样。
“星酱,星酱,村长催你去看学校了。”溯奶奶拍了拍山口星的肩膀,示意她应该去跟着村长走了。
“我没有不想上学。”山口星重复,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她就像是在告诫自己一样:“我只是想到今天得晚回来了,所以舍不得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这孩子真的是粘人。”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厨房,他爽朗地安慰道:“没事,很快就好了,没准还可以回来吃午饭呢。”
山口星顺从地跟着村长向外走去。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山口星回头,溯奶奶一脸微笑地举起手,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山口星心脏一抽,所以她是真的不想面对这种狗屎般的局面。
*
“山口之前有读过小学吗?”村长开着车,像是闲聊一样问着山口星。太郎正在后面玩着他的破玩具。
“没有……”山口星坐在副驾上,紧张地掐住了手心。在这种封闭的空间,年幼力弱的孩子,还有一个疑似是村子隐藏的反派的高壮男人。她只能学着真小孩一样问东问西:“学校里有好多小朋友吗?前几天我想找他们一块玩,但是一个都没有看到。奶奶说他们是去上学了。”
“啊……”村长似乎没想到山口星会问这么多问题,他也像溯奶奶一样,开始含糊其辞起来:“确实是有很多孩子,不过你到哪里就知道了。”
然后无论山口星如何问,他都不开口了,就像是每个被话痨小孩烦到的家长,要不是山口星看到了他对后座的太郎嘘寒问暖,山口星没准真的相信了。
汽车在村子里的小土路上行驶,车外的树木好像在一眨眼之间茂密了起来,难以看到顶的树木,路边比车子还要高的野草,好似是在热带雨林里驾驶。山口星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混乱,就像是……昨天晚上。
“我……”我们要去哪啊?
“你看,这不就是被抓走了。”后座的太郎突然笑了起来。他拍着手,用昨天听到的河童唱的歌谣曲调,开始唱起了歌:“笼中的鸟儿,何时何时出来呢?在黎明的晚上……”
“山口,这是你的荣幸,成为河童大人的祭品。”温情的面纱突然被扯下,露出了荒诞丑陋的面目。村长像是突然陷入了狂热之中,他激动喊叫,喷出唾沫:“这是你的荣幸!”
不是要灭口?在经过早晨的那一番心理建设后,山口星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发疯一样地装神弄鬼,迅速分析着,“被抓走”就是去做祭品吗?可她明明没来几天啊,什么评判标准。
“村子里没有别的祭品吗?”山口星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
就像是看到有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拿捏小物件的韩国男人一样,村长突然激动起来,他像青蛙一样瞪着眼睛,眼睛几乎是要夺眶而出:“那两个怪物!不配祭祀给河童大人!”
“那两个怪物!”太郎在后座也开始嚷嚷:“打死!那两个怪物!”
所以太郎就是率先踢笼子的矮个河童。山口星捏紧了拳头,现在还不是拿出扳手的时候,这两个……这两个畜生,不死刑,不对这里没有死刑。不把他俩关一辈子都是便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