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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台灯光照亮桌面上杂乱的物品,漆黑的电脑屏幕反着一团磨砂质感的光。

      唐无咎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

      门忽然开了,闫啸端着方便面,撅着屁股妖娆地椅着门框。
      “那小子谁?”

      “租户。”唐无咎说。

      “放屁。”闫啸嗦着面,“租户你把人往屋里带?说吧为什么。”

      唐无咎答非所问:“你头发为什么染成绿的?”

      “我乐意。”
      闫啸回答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摆手道:“爱说不说。”

      唐无咎呼了口烟雾,手肘搭上沙发背:“我以前见过他,在上海唱歌那会儿。”

      “啊?”闫啸一愣,“没跟他叙叙旧?”

      “他以前好像以为我是个女的。”唐无咎说。

      闫啸顿了一秒,端着方便面狂笑起来,汤差点儿溅出来,他在笑声中往外蹦着字:“哎,也不是你的锅,怪那个狗逼公司。”

      唐无咎叼着烟笑了。

      “真不认?”闫啸抹着眼角,“变出来个大鸡.鸡吓他一跳。”

      “有病。”唐无咎笑着,“没必要,来集训的过俩月又走了。”

      “真无趣,未老先衰了你。”闫啸啧啧几声,吃了一会面,抬头问,“你几号去山上来着?”

      “下个月月初,五六号。”

      -
      沈独早上到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后黑板上贴的座次表。
      找到了孙同学的真名:孙赫扬。

      这时,身后传来孙赫扬的声音。
      “你叫沈独啊,这名儿多不吉利。”

      “你最吉利。”沈独转身走了。

      孙赫扬不知道是脑沟里进水粉了还是成心想膈应他,跟上来问:“为什么叫这个?”

      沈独坐下,低头掏着画材。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老爸,老爸说谐音“慎独”,君子慎其独。吉不吉利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活的跟这两字不沾边儿。

      见他不回答,孙赫扬换个话题:“你和九哥什么关系?”

      “没关系。”沈独说。

      孙赫扬仿佛聋了:“你从南方来的吧?听口音就是,广州?上海?哎你俩是不是在上海认识的?”

      沈独掏笔刷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表情欠抽的孙赫扬。
      “唐无咎是从上海来的?”

      孙赫扬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不是,他本地的,以前去那边搞了几年音乐,后来又回来了。”

      去搞音乐的人不少,搞完又回来的人也不少。
      但沈独还是追问道:“什么时候去的……不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年前吧。”孙赫扬仰头回忆着,“真是在上海认识的?我打小就跟他在一块儿,怎么没听他提过你?”

      七年前,沈独十一,fade失踪的那年。
      沈独还是忍不住想到这个,他感觉自己挺有病的,撂下一句“不认识”,拎着水桶打水去了。

      “不认识你问个鸡儿。”
      孙赫扬站起来,跟着他往水房走。

      沈独十分无奈。如果按星座给人分类,这人纯属吃饱了没事座。

      “九月咱要去写生。”孙赫扬说。

      “嗯。”

      “在南边一座山上。还有道观什么的,特别好玩。”

      沈独沉默着打开水龙头。

      孙赫扬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一直这么跟人聊天吗?没被打过?”

      沈独强忍住把水泼他脸上的冲动。
      “别他妈,碰我。”

      “行行行。”孙赫扬终于消停了,勾着水房另一个男生的肩膀聊天,把人吓得直缩脖子。

      沈独弹两下指尖的水。
      他不知道要写生的事,刚才太烦了才没追问。

      如果上山写生,那他就得住山上。和一群人一起住宿舍。
      五天,忍忍就过去了。

      沈独叹了口气。
      他这几天叹的气都够充一座儿童充气城堡了。

      从走出机场大门那一刻,他就处于一种又懵又烦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来这儿干什么?来美术集训。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赶出家门,郁闷吗?虽然他一开始不承认,但还是郁闷的,很他妈郁闷。
      算得上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很沉重的一击。

      沈独知道自己应该有一个规划,这四个月,每个月干什么,最后要完成一个什么目标。

      不知道,更可怕的是不愿意去想。

      沈独想要振作起来。
      他不想被老爸影响。
      不就是喜欢男的,他不后悔也不愧疚,老爸怎么变着花样骂他他也不会有这些情绪。

      这些想法在沈独脑海里徘徊了一整天,最后,他决定从明天开始振作。
      今天先解决眼下的事。
      比如晚饭,比如准备写生的行李,比如给膝盖换药……

      沈独想起来出租屋里没有药。

      今天小休,从晚上六点半就放了。
      沈独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药店,屏幕忽然变成来电界面:王旨。

      接起电话,动感的摇滚乐从听筒冒出来:“放学了?最近心情低落吧?沮丧吧?感觉被世界抛弃了吧?”

      “正计划怎么跳楼呢。”沈独说。

      王旨笑了起来:“我晚上有个演出,给你发地址。”

      以前王旨还在上海上学的时候也会邀请沈独去看演出,但不是“给你发地址”,而是“让谁谁去接你”。
      沈独不禁再次感慨,自己是挺废物的。
      这些废物都是他在离家这几天内才意识到的。

      “好。”沈独说。

      “要不我还是让人开车接你去吧,省的你又导航导郊区去了。”

      “我会打网约车。”沈独笃定道。

      王旨捧场地吹了声口哨:“牛逼哎。”

      “……你等着。”沈独说,“画室附近哪有药店?”

      “又病了?”

      “不是,腿破了。”沈独说。

      “哦,九哥纹身店旁边就是,你出校门往马路对面看,有个鬼画符一样的招牌……”

      沈独看见了。
      昨天没注意,原来唐无咎的纹身店就是那家起名特别鸟语花香的。

      所以那俩篆书到底是什么字?

      沈独抱着这个疑问走到马路对面,抬头看见唐无咎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用鞋尖逗猫。

      猫玩的很专注,唐无咎也逗的很专注。以至于沈独站在他跟前儿半天了他都没反应。
      就在沈独要抬手打招呼的时候,唐无咎低头边逗猫边说:“纹身得预约,穿刺今天八折。”

      “……”
      沈独忽然就不好奇招牌上那俩字了。

      “找我?”唐无咎终于抬头。

      “路过的。”沈独说,指了指上面,“这俩字什么意思啊?”

      “花臂。”唐无咎说。

      “只给人纹手?”沈独笑了笑。

      唐无咎用脚尖扒拉两下正打滚的奶牛猫。
      “因为它叫花臂。”

      这只猫很肥,毛灰突突的。俩前爪一只花黑一只纯白,还真是花臂。

      沈独蹲下来摸两下花臂毛茸茸的肚皮。
      花臂一拱肚皮爬起来,嗖地窜进旁边的草丛。

      “哎。”沈独跑过去想抓,回头看见唐无咎气定神闲地站着,“不抓吗?流浪猫?”

      “我养的。”唐无咎说,“它自己会回来。”

      “哦……还挺乖的。”沈独还是第一次见按流浪猫标准养猫的,盯了草丛好一会儿。

      从药店出来,沈独先回出租屋,换完药又画了一半的作业,抬头看表时已经快到演出时间了。

      他出去鬼混通常会打扮一下,但是今天没什么心情。
      就是因为没心情才想去鬼混。

      沈独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
      衣服皱得全是折痕,上面蹭了几块铅笔灰,侧面还沾了一条黄黄绿绿的颜料。
      有天桥艺术家的风范,画像十块钱一张那种。

      沈独叹着气脱掉上衣。

      趁着时间充裕,他坐在马桶盖上百度了洗衣机的使用方法。
      一通严谨操作后,洗衣机卷着T恤和裤子转了起来。
      沈独心满意足地盖上洗衣机盖子,给自己鼓了鼓掌,换上新衣服出门了。

      这次没留错地址,很顺利地到了酒吧门口。王旨他们演出的场地在酒吧地下室。

      沈独不用买票也不用往前挤,从员工通道进,和几个同样看着像特殊闲散人士的一起,站在摄像大哥旁边。

      还没开场,舞台上有几个调试设备的,还有几个坐地上玩手机的,音响放着劲爆的音乐,灯光变幻闪烁,身后的人不多,都挤在最前面,场地空着大半。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王旨。
      -你人呢?

      -台下,摄影师旁边

      -那行
      -还以为你没来

      刚回完消息,开场了,烟雾一喷后面挤着的人开始齐声尖叫。
      沈独很喜欢这种感觉:灯光,烟雾,鼓点,呐喊。
      有种野性的生命力。

      演出结束时刚好十一点,沈独明天还得上课,不打算留下来接着鬼混。王旨要给他介绍刚才上台的其他人,他也拒绝了。

      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王旨摇着轮椅:“你小心老年痴呆。”

      “这不正省着点儿用脑子么。”
      沈独看着满墙的照片和涂鸦,指尖轻轻扫过墙面。
      他忽然在照片中看见自己的脸,那是一张他和王旨的合影:“这你贴的?”

      “对。”王旨说,“来这儿唱过歌的人都贴,还签名,老板说我们里有谁火了他就拿照片拍卖去。”

      “你能火。”沈独话音刚落,忽然看到最高处的一张旧照片。

      那是张拍立得,很旧,白边泛着黄,还被烧掉了一个角。
      照片上的人是fade。
      背景就是这条走廊,fade整个人被闪光灯照亮,抱着电吉他,表情冷酷地比个v字手势挡在脸前,只露出眼睛。

      沈独不会认错,照片上那件黑羽绒服他还穿过,是fade亲手给他披上的。

      王旨莫名其妙地倒回来,也抬头,“看什么呢?”

      “这张。”沈独给他指了一下,又想起来他坐轮椅上看不见这么高的地方,于是用手机照下来给他看。

      “我操。”王旨一愣,“九哥他妹妹?”

      “这fade。”沈独无语。

      “这么像……真漂亮。”王旨对着照片钻研片刻,“日期是她去上海以前的,哎要不你找老板把这张买下来吧,后头还有签名呢。”

      日期是她去上海前的,就无法证明她失踪后回来过。
      沈独在这儿看见这张照片,像某种过去与现在的偶遇。

      “让她挂这儿吧。”沈独释然地笑笑,想掀开照片看一眼签名。

      照片挂得很高,他踮脚才能碰到,沈独用指尖掀起照片,后脑勺贴住墙,仰头去看。

      走廊里灯光十分暗,照片上一团笔迹模糊不清。但那明显不是四个字母,而是三个中国字。

      沈独稍微一拧眉毛,打开手机照明功能,强光照亮了照片。

      黑底金字,油性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繁体字:
      唐无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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