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65、大获全胜

　　秘密女友？

　　昱希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你是说，地下情人？”

　　郑希恩嘴角抽了抽：“你有没有搞清楚地下情人的含义？”

　　昱希双腿发软，终于瘫坐在沙发上：“这两者之间有差别？不是一个意思么？”

　　郑希恩心道果然，按了按额头：“你从来不是第三者，情人这个词有什么歧义你想不到？”但总算她肯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他心里多少有几分欣慰。

　　昱希恍然又惊觉：“可是，你是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本来挺郑重的一件事，不知怎么看她这傻愣愣的样子，郑希恩有点郑重不起来了：“要么事业与爱情兼得，要么工作与男友皆失，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说是这样说，他还真怕昱希选后者，而且相当怀疑昱希会脑子转不过弯来乱选一通。因此他暗暗后悔抛出选项，他应该要让昱希没得选，非他不可。

　　昱希顾自琢磨半天，觉得这好像是明摆着的事，但凡是个有正常思维的人都会选前者，可就是因为太明摆着了，才像藏着什么陷阱。

　　郑希恩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二选一你竟然要纠结这么久？”

　　而且还是这种天差地别的二选一，事实上这都不是什么二选一的问题，而是毫无疑问、毋庸置疑的事。

　　昱希当然想要事业，没了这份工作她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办，转行肯定是不能转行了，重新应聘到新公司带新人却也很不靠谱，毕竟这几年一直是任倾时罩着她，而不是她罩着任倾时，她上哪儿去遇到另一个任倾时？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会有这样的好运。

　　可是当郑希恩的秘密女友…她又有点豁不出去。

　　郑希恩如果知道她毫无疑问选择的只有事业，而做他的秘密女友妨碍了昱希的选择，不知心里会怎么想…

　　可是如果答应下来，她又要怎么和任倾时交代？秘密总有被揭露的一天，到那时她要怎么面对任倾时？她怎么解释，难不成说是为了保住饭碗？任倾时会信吗？她碗里的饭一直是任倾时给的，任倾时最恨隐瞒，她本也不想对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昱希的世界里，任倾时和郑希恩仿佛是不能共存的，同一个时间匣里，她只能对得起其中一个。唯有当时间错开，她才勉强能兼顾，可惜她的时间根本错不开。她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太多，她本就不够用的脑子怎么能想出答案。

　　昱希简直快哭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郑希恩的耐心都快被磨没了，自己之于她就这么不重要吗？送到手里的机会，她居然一点不珍惜，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想他怎么样？

　　“那可能是我高估自己了。”郑希恩苦笑道。

　　昱希只觉得像在油锅里一样煎熬，她也想把所有的事都往好处想，卸下所有顾虑和他在一起，可种种不好的后果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就算她不对自己负责，也得对身边的人负责吧。

　　郑希恩，他好像不那么明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窗外的天越发黑得深沉，但不用多久就会开始转成青色，再一点一点泛白发亮，直至东方拂晓，旭日初升。

　　心理战最是难挨，尤其这还是一场拉锯战，昱希低垂着头不停磋磨着双手，老实说她已经想不了别的了，她只想回家。

　　能放她回家吗？

　　精神疲惫到有点恍惚的状态下，昱希做出了一个最愚蠢的举动，便是抬起头来像盼着回家的小比熊一样看向郑希恩。

　　这一举动取得的成果她很快就会领教。

　　郑希恩终于忍不了了，起身一个跨步去到昱希面前，俯身吻上她双唇。昱希的脑子顷刻间变作一团糊得不能再糊的浆糊，却不禁仰起脸来配合着他。郑希恩察觉到她的配合，越发心花怒放，遂吻得越发动情。昱希早已沉迷。

　　“知道怎么选了么？”持续了长达数分钟的亲吻后，郑希恩紧挨着她坐下，附在她耳下声音极低哑地问，他以为这场极尽折磨的拉锯战终于要结束了，然而现实总不叫他如愿。

　　昱希仍然犹豫不定，她对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郑希恩的深情一吻使她意乱情迷，却不足以使她不顾一切。

　　郑希恩等到近乎绝望了，墨点般的眸子看了看她，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我和卓诗媛，从头到尾都只是名义上的恋人，我意外得知了她生病的事，她用名利来威胁我陪她走到生命的终点，一来是怕我泄露秘密，二来是想有个依靠。我答应了她，她还在时为我引荐了很多制片人和导演，我也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我们两个之间达成了某种平衡和默契，就那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可是她不在了以后，我虽赚尽了好名声，财源也滚滚而来，可我的日子却越来越过不下去。我才明白依赖是相互的，从前她总说谢谢我给她依靠，事实上我也对她形成了极深的依赖。所以这两年我心里一直很空虚，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做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趣。即使有再多人围绕在我左右，也丝毫排解不了我心中的困苦。”

　　他痴痴地望向她，“昱希，三年前的那个吻不是捉弄，今晚更不是，我早就爱上你了，我多么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边。”他像个无依无靠、饱受孤独之苦的孩子，终于把压抑多年的感情诉之于口。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向昱希坦白，可以想见。

　　原来有这样的内情，原来三年前他没有和卓诗媛在一起，或许他的所有花边新闻都是假的，原来他这三年里有那么多的不容易，怪不得他的事业如日中天，他却总是郁郁寡欢。昱希满眼都是心疼，情不自禁地抱了抱他，终于把最感到为难的一点说了出来：“可我始终是任倾时的经纪人。”

　　如果她的事业还能继续，她就没有理由离开任倾时，任倾时一直待她不薄，何况她答应过的，不能食言。

　　“我不在乎。”为了使昱希迈出这一步，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昱希抱住他的手紧了紧：“可我不想你为了我去拍你根本不喜欢也不值得你去拍的戏。”

　　“我不在乎。”还是这句话，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可他怎么能不在乎？

　　昱希心中百感交集，她本不愿任何人为她牺牲，尤其这个人还是郑希恩。她迟迟没有点头，就只是抱着他，彼此从拥抱中取暖，尽管天气还不冷，可他们依然贪恋这份温暖。

　　漫长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郑希恩离开她的怀抱，试着去理解她的犹豫不决：“既然是秘密女友，就意味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只想你偶尔关心我一点，别再对我不闻不问而已。”他依旧清俊的面容上堆满了含着心酸委屈的期待。

　　昱希低下了头，这三年她的确和郑希恩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她以为这是应该的，这样对双方都好，却不想到头来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

　　可她要如何启齿，去言说这三年里对他无休止的思念？

　　“如果我是为了不丢工作才答应你，你会不会宁愿我不答应？”

　　昱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的，她想表达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明明是担心郑希恩会介意这方面的原因，可说出来却成了她唯利是图、利欲熏心的铁证。

　　然而郑希恩掷地有声道：“不会，只要你答应我，我根本就不在乎是出于什么原因。”

　　仿佛烟花在耳边炸响，昱希整个脑子里都嗡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心中的震动更是无以言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郑希恩会退让到这一步，自己之于他或许已经成了一种执念，或许等到在一起以后，随着时光推移，随着世事变迁，他慢慢就会发现他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执念这种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无解，而若是得到了，或许就会慢慢消散。

　　于是昱希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她对郑希恩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可是她忘了自己不是个情场高手，她对感情看的并不通透。当初她那么不看好陆晓枫和付遥之间的感情，结果是陆晓枫现在过的比谁都幸福。眼下她看不到和郑希恩一起的未来，可未来如何谁又能预卜先知呢？

　　她本是作为说客而来，可郑希恩根本不需要她说服，她反倒是说服了自己。

　　郑希恩如获至宝般拥她入怀：“昱希，也许将来你会明白此刻的我有多高兴。”

　　不急，一步步来，总有那么一天的，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着。

　　可在昱希看来，他已经大获全胜了。

　　“我也很高兴，很高兴我们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