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狐狸小姐

38、有些事情

　　清晨，苏施迷迷糊糊地睁着惺忪的双眼，眨了眨望向窗口。缕缕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房间，明媚得让人心情舒坦。她翻个身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意识不胜清晰地顶着零乱的头发，胡乱地抓抓揉揉，带着一身的衣衫褶皱，出了房间。
　　方家承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孩子气的抓头动作，迷懵着无所集聚的双眼，茫然地站在房门口左右张望，确定方向似的，随后去向右边的洗手间。他无声地笑了笑，为苏施这可爱逗人的小习性，也为现时的状态，满满家的味道，内心一处尽是温暖。
　　苏施走进洗手间，眯了眯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理理头发，扯扯身上的衣服，开始慢条斯理地刷牙洗脸。一番梳洗完成后，她满意地对着镜子点点头，扯开笑容。转过身时，手还未来得及搭上门把，一个清晰的认知突然而来，让她瞬时愣在当下。
　　昨晚发生的种种席卷而来，记忆越发的清晰明朗，方家承的求婚，她的感动，他们的亲密，以及在最后一刻的戛然而止。她忽地双手捂住脸，心里忐忑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地踱步，脑子里也开始涌现各种应对，她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想要给自己打气，最后还是没由来的泄气。在发生过那一切之后，要她全无尴尬地面对方家承，那是极难做到的。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她最终还是只能叹息着，轻轻地打开门，稍稍探出小脑袋左右张望着，准备先跑回房，起码要换下这昨晚的一身衣装才是。就在她到了房间门前，正欲伸出手的时候，就听见方家承的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愉悦，在她的背后缓缓传来。
　　“施施，过来吃早餐。”
　　苏施顿了顿，在回房和过去之间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硬头皮过去。该面对的，她总归是躲不了的。转身看到方家承站在餐桌前看着她，眼眸深遂到底，笑意温柔耀眼，见着了她的视线，又朝她招招手示意。
　　她略略木然地走了过去，扬起嘴角，笑意却带着讪讪。“早，早啊。”
　　“坐下来吃早餐吧。”
　　“哦。”苏施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餐桌上很是丰富，她微微压低了头，却是有些漫不经心，生怕方家承的话题会突然触及昨晚的一切。她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回应，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尴尬。
　　“怎么了？没胃口吗？”方家承见她搅拌着面前的食物，又迟迟不动，整个人不在状态，凑近了距离关心地看着她。
　　苏施在同时抬起头来，看到他突然近在眼前的脸孔，顿时吓到反射性地头部后仰。也在这一瞬间，她看到了方家承在怔愣后，眼底是微微的失落，稍纵即逝。
　　她突然就慌乱起来，急切地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没有。阿家，我不是……”
　　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方家承看见她这样紧张的神情，顿时笑意加深。“我知道。快吃吧，你上午还要回学校。”
　　只是苏施看着他理解安抚的举动，非但没有开心却更是隐隐地难受。
　　两个人沉默地匆匆吃完早餐，方家承便送苏施回了学校。路上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表情，绞动着手指极是不平静，觉得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车子过了路口转弯，再前行不远就是就是他们每次见面和分开的地点了，看着眼前越来越近，苏施还是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恩，阿家？”
　　“嗯？”方家承专心一志地开着车，转头望了她一眼。
　　“我刚刚，没有特别的意思。”苏施试图解释着，见他有些不解。“刚刚在餐桌上，我没有特别地意思，只是太突然了，所以……”
　　“我明白的，施施，没关系。”
　　如果说他当时是有介意，那么早在她下一秒的反应就已经是烟消云消了。
　　苏施听闻欣喜地攀上他的手臂，凑近他的身边，撒娇着。“那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有生气吗？”方家承笑出声，也停下了车。
　　面对面地望着她，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也揉乱她的胡思乱想。“傻瓜，别想太多了。我今天在萧晓那边也有些事要忙，晚上再来接你。”
　　苏施见了他现在的反应，才是放下心来地笑逐颜开。“好，晚上见。”
　　准备推门下车的时候，却突然停在那里。
　　方家承疑惑地看着她。“怎……”
　　还没来得及说出“么”字，就让苏施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她突然回身抱住他，在他的脸上迅速一吻，便逃下了车，站在车窗外看着他笑得调皮，随后挥挥手转身跑开。只留下方家承失神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伸手抚上她留有的气息的位置，嘴角扬开笑意，甜蜜而幸福。

　　到了别墅，方家承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连连传来的嬉嬉笑闹的声音，愉悦得让人不免也置身其中。进了客厅，看到那两个闹成一团的身影，才终是扫去眼底一丝阴霾，他停在那里，看着眼前他们的互动，心里却是深深地羡慕。
　　萧晓经过三年时间，仍旧没有跟颜蕊表白自己的心思，一如往常地当她的大哥哥。方家承记得他跟自己说过，即便是现在的颜蕊，也还没有到可以接受自己角色转换的程度，她对他的角色太过明确了，轻易改不过来，但他有时间有条件可以等，所以没有所谓。
　　反观自己，从一开始隐瞒就是错误，而害怕失去更是让他一深再深。最初是基于苏施对他的感情是空白，他希望有开始所以隐瞒遮盖，后来他们终于走到一起，也经历了一些事，而他又有更多新的顾虑，太过珍惜的心情让他一路惶恐走到现在。而现在终于到了最后期限，不得不坦诚所有的时候了，不管她怎么恨他怨他，但他们的感情总归不假，他寄望着。
　　方家承重重地叹息，他和萧晓所在的处境毕竟不同，萧晓只需要颜蕊一个人的回应，便可以得到全部的祝福。而他首要的是苏施的回应，身后跟着的他的弟弟，他的父母，她的父母以及朋友的祝福，这也许会是另一个难关。
　　“承，过来了？！”萧晓从颜蕊身边退开，转头就看见好友站一旁，思绪飘远。
　　他走到他身边。“怎么了？该不会是？”
　　方家承摇摇头，想到深处，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她答应了。”
　　萧晓听闻也不免替他开心，拍拍他的肩膀，搭过他走向沙发。“恭喜啦！终于得偿所愿了。”
　　“也还要谢谢你！”方家承看着萧晓的疑惑，淡淡地说。“你偷拍的技术不错，有了那段影片也是事半功倍。”
　　说到“偷”字的时候，他稍稍拉长了声音，果然就看到萧晓脸上掠过一丝丝尴尬的迟疑。他无视的笑开，甩下停滞的他，走向沙发。
　　“阿家哥哥。”
　　颜蕊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好奇，紧紧望着方家承，娇柔地声音里更是无法忽视的含义。
　　方家承自是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喊他，想是关于他和苏施的事情，有人已经一字不漏地传达了。
　　“蕊蕊今天这么乖。”
　　“呵呵。”颜蕊讪笑着，凑近了过去他身边。“嗯，听说，那个，就是……最后结果怎样了？施施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方家承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看似满脸不解，不答反问。
　　“就是求婚啊！施施答应了吗？”颜蕊又凑近了距离，和他面对面，一脸的期待。
　　“施施答应了。”萧晓快步到颜蕊身边坐下，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扳回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你问我就行了。”
　　“你不知道细节，我要知道细节啦。”颜蕊隔开他的手，又要看向方家承。
　　萧晓不让，加大力度稳住她的身子，颜蕊不满，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推搡又成了打闹。
　　方家承倚着沙发旁观，心里也直佩服萧晓，将近三十的人，还是可以这么童真，跟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闹到这个份上，也实在难得。片刻之后，在他看到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没有停止的意识之后，也准备不理会他们，起身上楼。

　　二楼有萧晓专用的办公室，他一般是在家办公的，也正好可以每天陪伴着颜蕊。最近自己有个案子需要他帮忙，就着今天空闲一些就过来帮手一下后期结尾工作。方家承准备投入工作当中，但是没过多久便只有停下来。思绪总是不自觉地被钻空，有些事情隐隐约约地突然而来，怎么也无法静止下来，干脆也就一次想个够吧。
　　眼下他虽然得到苏施的答应求婚，也还有更为重要且困难的事情摆在面前，当务之急的，就是赶到陈诺回来之前，告诉她所有事情的真相，又不想影响她的毕业礼，这些天来一拖再拖。
　　“怎么了？”
　　方家承看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身旁的萧晓，语气里带着叹息。“我准备把所有事实都告诉施施，等明天她的毕业礼之后，不管后果怎样，我都应该坦白，虽然已经太迟了。”
　　“我明白，你是担心她不能接受，会逃避你。感情一旦自己陷在其中，是挺难做到一切都洒脱的。”萧蓝安慰地拍拍好友。“但我相信施施最终都会理解的，承，你要对她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们这几年的感情并不是苍白。”
　　方家承颌首。“我明白。只希望不要给她造成太多的影响和伤害，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如何我都会承受住的。”
　　“对了，陈诺呢？他的身份，会是施施难以接受的最大原因吧？！”
　　萧晓想起那个男孩，方家承的弟弟，如果他对苏施的感情是真的男女之间的，那方家承要面对的阻隔就更多了。
　　“他应该还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小诺对施施的感情是很深，但并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他只是需要时间去认清。也许他会恨我，用这样的方式，但是无所谓了，我也是对不起他的。”
　　方家承想到陈诺，这三年来，因着苏施他们不曾间断联系，他不像自己刻意隐瞒，所以有些事情有些变化不难察觉。他在美国那边，早已有了让他疑惑的人出现，只是因为心里对苏施觉得抱歉，所以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认知。
　　“这样就最好了。”萧晓双手抱胸看着他，脸上不复刚才的严肃，语气甚至有些幽怨的意味。“承，我们还是先把这个案子了解了吧。这段时间以来，我都快焦头烂额了。”
　　“焦头烂额？那是因为这个案子占用你太多时间，让你没有时间可以好好陪着颜蕊到处去吧？！”方家承接手他递过来的资料，要说工作让他焦头烂额他不信，要是颜蕊嘛，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你要明白，因为这个案子，我都有一个星期没出过门了，一个星期都不能和蕊蕊好好约个会。”
　　萧晓想起来就郁闷，颜蕊缠了他好几次，他都狠心拒绝了，这还不都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案子对方家承的重要性。
　　“萧晓，你太溺爱蕊蕊了，也把她保护得太过彻底了，甚至比起陈诺他们对苏施，你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现在的状态也不错，如果讲清楚了，我担心她的不能接受会让我们渐行渐远，回不到今天这个状态了。”萧晓认真的思虑着。“蕊蕊对我角色已经根深蒂固了，一直以来我就是她的哥哥，而这个哥哥的身份要转换成男朋友，是有一定的难度，也需要时间和契机的。承，蕊蕊会一直有我们。”
　　“你就没想过，她会遇到别的，嗯，让她倾心的人？”
　　“她一直在我身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萧晓狡猾地朝他眨眨眼，有些事情防范于未然，他还是懂的。
　　其实近年来颜蕊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不是没有过回去上学的愿望，但是他和颜父同一阵线，他们都不愿意让她有一点点的冒险，所以迟迟都不肯答应。
　　方家承看着萧晓，自己却有另外的沉思，无可奈何。
　　感情宠到一个程度就是溺了，他们丝毫不察觉自己的倾向已经慢慢走向极端，也许在有他们在身边的环境里，颜蕊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最深地宠爱，却也同时失去了其他许多一般人必须经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