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gl》读字偷欢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中考完从镇上回来那天傍晚，叶漓儿遇到了生理期，一月一次小腹的绞痛如期而至，晚饭她没有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就走出厨房，端了一只小矮凳坐在厨房门口，蜷缩着听母亲和梁老大跟梁思讲话。
　　梁思轻言细语的回答他们一些再简单不过的日常，和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母亲再次提起那个几天前在厨房的餐桌上已经出现过了问题：
　　“思思，你当真谈朋友没有？”
　　“没有，阿姨，我还不到二十岁，开学也才大二，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学业繁重并不轻松，谈情说爱也是浪费时间。”
　　梁思的回答慢条斯理却又无懈可击的终结了这个问题，叶漓的妈连连说好，没再继续问什么，叶漓儿竖着的耳朵和扣着牛仔短裤的手指也放松了下来。
　　厨房里的晚餐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院落只留下一团又一团的模糊树荫和一点点的灯火。叶漓儿一手压着小腹，一手支着下颌，一动不动的缩在板凳上盯着黑漆漆的天空，听着外面水田里传来的青蛙和蟋蟀鸣叫的声音，突然就开始伤感起来。这是梁思回来的第四天了，她说过其实这一学期还没真正结束，也说过她只会在家停留几天，很快，她就要回到南方，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

　　母亲和梁老大从厨房出来，支着电筒出去了，说是要往梁思老家那边去看看那边院子外面还留着的一块儿水田里需不需要灌水了。
　　叶漓儿的视线微微转了转，跟着两人的背影往前移了移，看着电力不足的电筒昏白的光亮随着母亲移动的脚步上下颤动，心里莫名其妙的更加悲哀起来。
　　青春期的情绪说来就来，再加上生理期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就绷不住心里的酸涩，像个受了莫大的委屈的孩子，眼泪说来就来，一个人默默的低下头盯着脚下，看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拖鞋边上，很快就湿了拳头那么大一片。
　　梁思收拾好碗筷从厨房里出来边擦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边问她：
　　“你现在也还是以前那样，每次生理期都很痛吗？”
　　叶漓儿埋着头，缩了缩脚把眼泪踩在脚下，闷闷的回答梁思：
　　“嗯。”
　　梁思转身去挂围裙的背影颤了一下，飞快恢复正常，她挂好围裙，扯了扯自己起了褶皱的白色衬衣衣摆，转过身来回到叶漓儿身边，弯腰伸手，托起她的下颌。

　　叶漓儿没想到梁思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还含着泪的眼睛就那么落在梁思眼里，她有些慌，飞快的别过头，边拿T恤肩膀上那点儿菲薄的布料擦眼睛，边为自己这可能在梁思眼里莫名其妙的眼泪找借口：
　　“肚子太痛了。”
　　“嗯。”
　　梁思沉沉的应了一声，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
　　叶漓儿感受得到梁思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别扭的斜背对着梁思，等好不容易眼睛里不再流泪了，她才转过身，笑笑的对梁思说：
　　“一点也不喜欢当女孩子。”
　　梁思愕然的盯着她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叶漓儿不懂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句话表现的这样惊诧的样子，分明这种话，许多女孩子都说过呀。她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解释着说：
　　“大姨妈太折腾人了，还影响心情。”
　　梁思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她伸手揉了揉叶漓儿的早已经长到肩下的头发，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漓儿回忆：
　　“你以前，就像个小男孩儿。”
　　梁思忽然提这么一茬是叶漓儿没想到的，想起自己小时候顶着一头扎手的刺猬头追着梁思问她可不可以吃她带的煮玉米的光景，她有些臊得慌，只得搓着手岔开话题：
　　“梁思，南方有煮玉米和烤红薯可以吃吗？”
　　梁思愣了一下，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暗淡，随即，她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对叶漓儿说：
　　“我不喜欢吃煮玉米和烤红薯。”
　　“不喜欢吗？”叶漓儿皱起眉，她记得她以前一个星期五天里，多半时候都是吃这两样东西的…
　　脑子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叶漓儿猛然抬起头盯着梁思，心痛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梁思：
　　“小时候…是，是因为…穷？”
　　叶漓儿的话问出口，梁思眨了眨眼，她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冲叶漓儿笑笑，又一次朝她伸出手去，用她已经长的十分纤细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叶漓儿的头发：
　　“叶漓儿，出去走走吧。刚刚似乎吃多了些，胃里撑的有点难受。”
　　“嗯……”

　　夜风吹过河沟，拂过稻田，迎面而来的时候还带着没有完全退去的阳光的温度，叶漓儿与梁思并肩走着，顺着机耕道一步一步的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去。
　　从家里出来之后，梁思和她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契的沉默着。
　　叶漓儿是因为她还没有从心痛梁思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而梁思是因为什么沉默，她不知道。
　　她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梁思那么瘦，根本不是因为她挑食，而是因为她压根吃不饱，她身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她那条仿佛穿了整整一个小学的还被自己笑话胳肢窝里线头脱了的长裙，她每天每天用塑料袋装着偷偷去操场吃的玉米和红薯，没有一样不是在告诉自己这个事实，而自己却整天像个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娃娃一样缠着她，让她和自己分享那她虽然并不喜欢却至少能饱腹的午餐，甚至还许多次笑话她的衣服开缝了…

　　她不敢去想，小学的那两年，梁思有多少次是饿着肚子在上下午的课，她到现在都不长肉的体质，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就让自己折腾来的…
　　越想，叶漓儿越觉得懊悔与心痛，她恨自己像个白痴这么多年过去才在今天梁思已经主动提起的情况下去想起那些细节，更心痛梁思的童年，母亲生病，家里或者已经穷到掀不开锅，可她还每天温柔的笑着面对自己，毫不吝啬的跟自己分享她的午餐，更从没有嫌弃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甚至…甚至…直到她母亲去世她跟着父亲一同来到现在这个家，自己，也因为任性，逼着她连学费与生活费，都不能再从家里拿…
　　脚步骤然停下，叶漓儿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已经走出去两步的梁思转过身，走回到她身边，蹲下来问她：
　　“怎么了？肚子很痛吗？”
　　叶漓儿抬起头，夜幕之下她只能隐约看清梁思脸上泛着的光，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可她想象的到梁思的神情，大抵是温柔的担忧着，像以前的每一次自己在她面前哭的时候那样，可越是清楚的记得梁思现在该有的样子，叶漓儿的心越痛，她猛的扑到梁思怀里，以半跪着的姿态狠狠的抱着梁思，呜呜的哭起来，久违的，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的张着嘴冲着梁思嚎啕大哭那样，放肆，而又纵情。
　　梁思没有再问她怎么了，她勾着身子，任由叶漓儿抱着她，一手回抱着她，另一只手则一遍一遍的拍打抚摸着叶漓儿的后背，安慰她突然蹦溃的情绪。

　　直到最后叶漓儿不哭了，梁思也没有问叶漓儿到底怎么了，叶漓儿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只是眨着干涩疼痛的眼睛拉着梁思站起来，用力的抓着梁思的手。
　　两个人像之前一样，并肩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一次，叶漓儿抓紧了梁思的手。
　　薄汗很快浸透两人的掌心，有些滑腻，叶漓儿缩回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汗，再次去握梁思的手的时候，梁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抬了一下胳膊，她抓空了。
　　可她没有放弃的意思，又一次抓了过去，这一次，她直接试图岔开梁思纤细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梁思反复蜷曲着手指回避，两个人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斗气般为了牵手而焦灼，直到叶漓儿开始生气了，发出啧啧的不耐烦的声音，停下脚步大声质问她：
　　“是不是妹妹牵一下姐姐的手都是犯了杀头罪？！”
　　这一句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的话一喊出来，就像是千斤锤震碎了梁思的坚持，黑暗中，她盯着叶漓儿愣了愣，随后转过身发出一声无比幽长无奈的叹息，之后，任由着叶漓儿勾着她的手指不再动作。

　　梁思的手抓在手里，也十指相扣，可叶漓儿的心口却越发的空唠唠的，她开始觉得每一秒都变的漫长，像梁思南下后每一个没有人躺在自己身边的周末的夜晚那样漫长，可她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梁思已经在自己身边，她还是觉得难熬，或许，是因为，她很快就又要走了？
　　想到这里，叶漓儿的心情变得更加伤痛起来，她狠狠的报复式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让自己与梁思的手夹在一起狠狠的挤压着彼此，疼痛从指间传到心口，却莫名其妙的抵消了她心口的疼痛，让她觉得舒服了些许，所以她变本加厉的用力，甚至侧过身去用另一只手握着自己握着梁思的手，让两个人的十个手指头更加紧密的挤压着，因为她发现，其他地方的疼痛，竟然可以让她心里痛快起来，她渐渐的开始有些沉迷于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直到梁思终于忍受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叶漓儿。”
　　这声叶漓儿像是从哪个遥远的地方撞进脑海，叶漓儿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猛的松开梁思的手，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开始在因为疼痛而发抖，心里骇然。
　　“对不起梁思，我走神了…”
　　她马上给梁思道歉，得到梁思一个轻轻的嗯字回应。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再一次伸出手去，握着梁思被捏的发烫的手指，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逼她十指相扣，只是轻轻的，若有似无的勾着，再也不敢用力，她觉得惊恐，刚刚自己像是忽然被恶魔附体，自己从未像刚才那样过，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怕自己再次情绪飘忽失控，弄痛了梁思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