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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四十五章 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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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悄然而起,高挂天际的弦月仿佛染上了一抹诡秘的猩红。
弯弯曲曲的密道里,几缕微光从出口处照射进来,几道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清晰传响,彻底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少主,您说的人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候。”少康低垂着头,“方才在阵中,还要多谢少主及时出手相助,那人着实不好对付。”
君不为点了点头,负手而立,“若是好对付,我便不需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各种算计了。既然她在里面,我带人进去就行,你也不必跟进来了。”
少康猛然抬头,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怎么,事到如今你倒舍不得你那地方了?”君不为微微眯眼。
“不敢!少主屈尊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岂有不舍之理。只是···”他余光朝君不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瞥去。
君不为顺着他的视线朝阿舍看了一眼,轻笑道:“放心,你既然说想让她帮你品鉴一种珍品佳酿,等我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自会让她去找你。”
听了这句话,少康眼神变了变,看着阿舍的目光闪过一丝兴奋,面上带了些赧然:“少主见谅,我就这点嗜好难改。今日难得找到了可以分享的知己,一时便情难自己,但属下对千雪姑娘绝无非分之想!”
君不为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你爱酒整个塞外都知道,阿雪姐姐两次喝了你的酒都没被你放倒,你会对她产生好奇也是自然的。只不过,要请她喝酒可以,但你不得逾越。”
“是。我让人先去准备,一定会‘好好’地招待千雪姑娘!”
少康背过身,唇角勾起一抹诡异得不似正常人的微笑,疯狂而痴迷。
“此处的血腥味如此之重,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阿舍先前一直默不作声,此刻粉面犹自含霜,冷冷地问道。
君不为轻轻一笑,“自然是来···解蛊的。我想阿雪姐姐也不愿一直这样受制于我吧。”
阿舍闻言一怔,抿了抿唇,依然有些怀疑地盯着他,“解蛊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还有,那少康身上的古怪我不信你瞧不出来。”
“但凡蛊物,对鲜血总会有一种天生的饥渴,只不过你我体内的蛊物被克制得厉害,自然要找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所以我便借用了此处。”
君不为带路先行走在前面,“至于少康,我当然知道他有古怪,但他对你似乎格外感兴趣,阿雪姐姐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进行查探,你不是也很想知道他究竟为何如此关注你?”
阿舍慢慢跟在他身后,冷哼一声:“那不是你的人吗?你会不知道他以人血为引酿酒?”
君不为扬眉一笑,“这个罪名我可不背。他是谁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阿舍顿时心中了然,难怪他没有直接把人拿下,除了让她有机会查探缘由,更多是想要理清其中干系,然后一击即中不留任何隐患吧。
但她此刻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阿舍正准备开口,突然有个暗影出现在君不为身侧,恭敬递上了一张小纸条后又飞快消失。
君不为打开看了一眼,转头对阿舍意味不明地笑道,“看来那石少庄主不仅武功高强还命大,既受了小姐姐那透心凉的一刀,我又派了那么多人去拦截,都没能把他的命留下。”
阿舍乍闻石惊天的消息,心头猛地一跳。
虽然没人比她更明白石惊天的情况看似凶险却并不致命,也相信只要他不愿束手就擒便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但得知君不为居然还派了人去围杀,即便知道石惊天身边也有玄影卫在暗中护卫,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揪,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石惊天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会如此针对他?”阿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狠狠地一剑劈过去,只恨自己此刻内力全无受制于人,哪怕再心急如焚也不敢在未确定蛊毒是否还有影响之前出现在石惊天身边。
谁能保证对方不会继续控制着她再给石惊天一刀,她不能也不敢去赌这万一的可能。
“阿雪姐姐,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的处境互换,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今日之后,你那师兄只怕更加恨不得将我挫骨削皮了。”君不为抬手遮眼,语气却颇为轻描淡写。
阿舍心中恼怒,神色便带出十足的火气,“那也是你自找的!别说是他,连我也想不出可以原谅你这么做的理由!”
少年闻声站定,抬头望向半空血月,沉声道:“阿雪姐姐,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至于石惊天,是他先对我起了杀意,那晚你也在场,如果不是你拦着,你猜他会不会杀我?我只是恰逢天时地利人和,趁机先下手一步而已。”
阿舍也想起了那晚的情形,不由心生无力奈何之感,更多的是惊疑,“···我以为你们只是互相看不顺眼,什么时候竟到了如此不死不休的境地?”
“大概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产生了危机感。”那少年侧身靠在壁墙上,似笑非笑道。
“这不可能!”阿舍想都没想直接否决。
少年转头看她,背着光的角度让他神色有些晦暗不清,“怎么不可能,你大概是太小看男人的嫉妒之心了。”
阿舍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男人的···嫉妒?”
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一向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彼此心意相通,何必在意旁人如何。可如今君不为却说,他与石惊天起了冲突是因为男人的嫉妒,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男人也是会妒忌的。我了解过你们之间的事,你那师兄醋劲可不小,多半不喜欢别的男人与你过多接触,即便嘴上不说,也难免会有所发作,莫非阿舍你还没亲眼见识过?”
少年的语气有一丝明显不同,听起来倒不像是为自己辩驳,更像是在耐心宽解,神色变幻间仿佛在纠结着什么,最终却尽数掩藏在了一个温和俊朗的笑容里。
阿舍长睫低垂眼睑微敛,神色茫然呆滞片刻后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眼神开始有了变化,“或许,是有的。只是···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一时说着,她只觉心间五味杂陈。
“那就是了,男人若是失去理智,抑或察觉有人触犯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人,为此拼却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他笑得更加肆意,凝视着少女的目光却仿佛饱含万千情绪般复杂,甚至还有隐隐的温暖。
阿舍则联想到了更多:她回忆起了当初宋青云煞费苦心算计石头师傅,以及后来才得知的郭放挑拨离间激将石惊天,如今看来或多或少都与嫉恨脱不了干系。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她神色微微一顿,突然抬头。
“你刚才叫我什么?”阿舍不自觉朝后退了小半步,定定地看着他。
君不为有些惊讶,像是没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似恍然大悟,“哦,我一时没留意喊了一声阿雪,你不会如此小气非要我每次都带着‘姐姐’二字唤你吧。”说时他还轻耸了耸肩。
‘舍’与‘雪’确实有些相似,只是那一声与他那时的笑容,让她有一瞬间晃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了。”君不为并不看她,自顾伸手往前一推。
石门移动的簌簌之声响起,阿舍抬眼望去,一时怔住:“是你——”
一簇一簇的玫红色八宝景天鲜艳刺眼,身着水绿色衣裙的少女在花丛中回眸,手上捧着的蓝色鸢尾荧光幽幽,顷刻之间便勾起了阿舍不久前的某些零碎记忆。
东升西落,阴阳轮转,日与月与,荏苒代谢。
“你来了。”
面容平凡至极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前,视线炽烈中带着些许狂热,如此青天白日之下,他身后的入口却幽深阴暗如一个张大了嘴的巨兽,仿佛要将人彻底吞噬一般可怖。
少女缓缓走近,步履轻盈几乎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足印,可谓踏雪无痕。
她抬眸望向头顶的暖阳,眉眼间盛满明媚鲜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