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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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娘娘走后不久，我便再也忍不住泪水。
阿玛说过，我们是生活在那大草原上的民族，即便是女子，也定是烈女子，不能轻易在人面前哭泣。我撒了一把眼角渗出的眼泪，若无其事的走出宜妃寝宫。
明明早就知道，他的妻子终不会是我。却偏偏忍不住伤心，忍不住想要将心中的冤屈全部释放。
我独自走在御花园，一个人傻傻的笑了。看着那些盛开的芙蓉花笑了。
宫里的芙蓉花一点也不必将军府里头的逊色，甚至更加美丽。这里应有尽有，何却我一个？
将手中的花儿扔在土中，我笑着重新迈开步子。还没迈出几步，身子便被人一把抱住。那种柔软的怀抱，那宽厚的胸膛，我再熟悉不过。
他下颚抵着我头顶，轻轻说道：“皇阿玛要我娶董鄂家的格格。”
我伸手按住他的胸口，企图离开他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脑袋贴着他左胸，听着那强健而稳重的心跳：“我知道。”
他双手的力道更加重了些，我感到肩膀隐隐有些做痛，却只听见他放大声音道：“我不要，我不要取那什么董鄂家的格格，我早说过，我只要你一个。皇阿玛他凭什么，凭什么决定我的婚事？”
我喃喃摇头：“胤禟，你是皇子，婚事便由皇上决定，岂容儿戏。大清朝有哪个皇子的婚事不是由皇上决定的？”
恍然抬头，却对上他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有些湿润，他的眸子总是那样迷人。胤禟凝视我一番，坚定道：“那我带你走，走到天涯海角，去没人能找到咱们的地方。”
没想到能再一次听见这番话，我有些吃惊，但吃惊背后却是喜悦。儿时的约定，果然不是随口说说的儿戏，他是认真的，想要同我过一辈子。
我抱住他的背，将脸埋在他怀中，重重点头。
晚上阿玛并没有回到将军府。府中本来便只有我与阿玛两人，现下只剩下我一人，显得很是冷清。胤禟说子时在山上的亭中等我，现在已经临近子时，却始终没见阿玛回来。
我并不想一声不吭的离去，却奈何阿玛久久不曾归来。我心中越是焦虑，时间便过得越快。
月光当头，不知怎的丘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丘管家本就年迈，阿玛正准备筹写银子让他回家养老。见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身上又全是泥土，不知道是不是途中摔了一跤，我急忙道：“丘管家，你慢慢说，别急。”
而他却慢不下来，直喘气道：“皇上，皇上……皇上派将军出征，立刻启程。”我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布满墨迹的纸张来：“这是惠妃娘娘差人过来给小姐的送的信，说是与将军有关。”
我大脑依旧没能做出什么适当的反应，愣愣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是：“婉凝，皇上命你阿玛带领三万人出征压制边疆蛮夷，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你呆在京城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短短一行字，却令我立马屏住了呼吸。
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惠妃娘娘自小便非常宠爱我，她同我阿玛一道长大，可说是青梅竹马，关系甚好。我常想，她必定是可怜我没有额娘，才会对我如此的好。
那晚，我终究还是去了山顶上那间亭子，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一道黑色的背影站在亭中，他背了一个好大的包袱。我上前轻声道：“胤禟。”
他猛然转身，向我走来，抓住我肩膀：“你可算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会不来，怕你会不愿意同我一道走。”
胤禟正欲将我搂入怀中，却被我反手挡住，我说：“的确是不愿意。”他不解望我，我浅浅一笑：“胤禟，我想了好久，你终究是九阿哥，你有你必须做的事，身在皇室，有些事情在所难免，别任性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将我放开冷笑道：“任性？你若觉得想要同自己心爱的在一起，只是任性，那么胤禟无话可说。”
他转过身去，我对着他的背影淡淡道：“回去当你的九阿哥吧，你本就应该属于那里，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语罢，我踏着原路往山下走去，黑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背后传来胤禟的声音，他道：“若这真是你所希望的，我便如你所愿。”我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从山上滚了下去。
这并不真是我所希望的，而我却偏偏将违心话全说了出来。曾经的我，在这个人面前，从来都没说过一句违心话。
我并不明白惠妃娘娘叫我万万不可轻举妄动的理由，却在事后进宫时听她说：“我同你阿玛有过一段……往事，这事让皇上知了去，恐怕会对你阿玛……”
她的声音渐渐变轻，接着蓦然抬头，给一旁的老嬷嬷使了个眼神，那嬷嬷便识相地领着所有宫女纷纷退下。
惠妃娘娘重新抬头看我，那双眼里的泪水像是珍珠一般大，眼看就要摇摇欲坠。她哽咽道：“婉凝，我不想要再骗你，对不起……额娘骗了你十四年……”她兀自哭了好一会，才将将收住泪水，坚定道出了一句话：“你是我与建诚的女儿，你是我们的女儿，婉凝。”
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秒，我的唇张了张，却始终吐不出任何话来。
沉默良久，我道：“惠妃娘娘，你在婉凝心里永远都是惠妃娘娘，是那个会时不时给我带些糕点，会教我读书写字，阿玛生气时会护着我的惠妃娘娘，永远都是。”
说完我便起身离去，冷清的宫中只留下她一人的声音不停徘徊：“你始终……不肯承认我这个额娘是吗……”
此后我便再也没有步入惠妃娘娘的寝宫。
我想我没有随着胤禟离开的决定，是对的。听了惠妃娘娘的一席话，便更鉴定了这个念头。
边疆的战况时不时的会有些消息传来，阿玛虽只带了三万人，却不愧为一名有经验的大将军，与蛮夷的战斗中次次都占据上风。
我想阿玛自然能吉人天相。
三月之后，那日是胤禟成婚之日，整个京城因为阿哥的婚事而闹得沸沸扬扬。街道上走过一大堆迎亲的队伍，我在一边远远看着，远处那一身红衣的翩翩少年。
大红花轿上突然响起一声重音，一支箭射在离帘子不远处的木板上，再偏一点恐怕就要伤了轿中的人。众人一番骚动，尤其是跟着董鄂家格格一道进宫来的嬷嬷，更是吓了一跳。大家纷纷向另一边的冷面少年看去，他脸上毫无表情，只冷冷瞟了我一眼。
我连忙转头回避那冷漠的眼神。
用箭射轿门，这是大清阿哥格格婚礼上必有的仪式。胤禟的射箭技术是所有阿哥中数一数二的，按道理说并不应该射得这样偏离。
礼成之后，众人聚在一同举杯交谈，有的谈国家大事，有的谈九阿哥与董鄂格格何等般配。大意都是此类的话。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告退。
那日的天本就有些阴沉，傍边便开始下起了小雨，深夜时雨势渐渐变大。
我独自站在紫禁城外的河畔边上，那株曾经盛开的芙蓉花，现今早已过了花季，只剩一副没有叶子的躯壳。
随着雨水落下，血腥的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本应该早就烟消云散了的血气味，却道现在还能如此浓重。我嘴角不禁勾出一抹冷笑。
那股让人厌恶的味道来自我手上的这件战衣。这件白色镶红边的战衣，是八旗子弟中镶白旗的象征。
那是阿玛的战衣。
从胤禟成亲的礼堂退去，还未跨入自己家门，丘管家便抱着这一身染血的战衣站在门口。他说阿玛终于在与蛮夷的一次战争中战死，被埋在了边疆的一座小山上，如今能随着副统领带回来留给我的，不过这一件战衣罢了。
第二日我便去了三个月来从未踏入一步的皇宫，并且见了惠妃娘娘。
她见到我时又是喜，又是哀，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她哽咽道：“你阿玛……你阿玛一生最疼爱你这个女儿，他一定很舍不得你……”
我冷冷望着她哭泣的摸样，冉冉道：“娘娘，皇上这么多年，都那么宠爱娘娘，想必娘娘恳求的话，皇上一定会允了的吧？”她恍然抬头，一脸不解看着，我浅浅一笑，继续道：“娘娘可否让婉凝进宫？”
惠妃娘娘张大了嘴：“啊？”
我重复道：“婉凝想进宫，住在宫里头。”
她连忙收敛了泪水，端正道：“你可是想清楚了，这宫里头进来容易，却并不容易出去，进来了，或许就可能是一辈子。”
我点头：“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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