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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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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砚哥儿在外的名声是不是很不好?”
这天夜里,李大娘专门将我叫到了屋里来,朝我问话。
我身心俱疲,抬头看向这个精神愈发好,但是愁容也愈发多的老妇人。
我低头说道:“大娘,少爷做的事情,我也无法指摘。”
我并没有回答大娘的问题,但是李大娘显然也不是个笨人,她听出来其他的意味。
李大娘神情一下子变了,带着怒火,却又想要压抑住。
“我供他读书,供他吃穿,不是让他当个男人的玩物,当个禁/脔的!”
“一个名声大好的探花郎,怎么就和齐王扯上关系!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低着头,不曾言语。
听了大半个时辰李大娘的怒骂,我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抬眼间,看到了书房的灯还在亮着。
自从那天之后,夏砚就开始避着我了。
我想要发笑,却也掩饰不住内心入针扎鲜血淋漓的事实。
我也曾想试图挣扎过,我想和他谈谈,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和我的过去。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样子,和那些撒泼打滚求男友复合的疯婆子有什么两样。
我看了一会书房亮着的灯,有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将衣柜打开,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半晌深吸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敲门的声音轻响,里面很快传来了青年清朗好听的声音。
“谁?”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小芳,夏砚,我想和你谈谈。”
似乎是沉默了一瞬,夏砚才回道:“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很坚持:“明天踏青,我想你不会有时间的。”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似乎过了一瞬,夏砚才回答道:“你进来吧。”
我推门走进书房。
这个月以来,我们换了大宅子,夏砚也越来越忙,身上的头衔似乎也越来越多,眉眼间的天真也少了许多,带上了不怒自威的锐利。
在烛光之中,夏砚的神情清晰地印在了我的眼中。
烛光明亮,切割了阴影却也让夏砚在这之中有一种温暖又俊美的惊艳。
但是我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惊艳。
“要对我说什么?”夏砚问道。
尽管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无法承受他的冷漠。
我和他青梅竹马,谈婚论嫁,无话不谈,默契非凡,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又想哭了。
心泡在酸水里,被切成一片一片。
我将簪在头上的簪子拿了下来。
“你还记得这个吗?”
夏砚似乎愣了愣,他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
他低下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沉默了许久,我内心不由自主升腾了起了几分期盼。
夏砚抬首,朝我微微摇头:“这和我有何关系?”
我内心跌入谷底。
半晌,我努力朝他笑笑:“夏砚,如果我说我们曾经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会觉得我是疯了吗?”
夏砚似乎很惊讶,他皱起了眉,俊秀的眉眼之间带着困扰:“小芳,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请你不要妄言,对你的名声也会有污。”
我哀切地看着他,我知道,在没有记忆的他眼里,我一定像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夏砚神情沉了下来,面露严肃:“小芳姑娘,我念你曾勤勤恳恳在这个家多年,我不会为难你,这个话也是我最后一次说,不必再说这些胡言乱语,你回去吧。”
我从来不知道大柱同学严肃下来冷漠着说话是这么伤人。
我感觉到我的眼眶也渐渐红,但是我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我静静地看了会他,在夏砚即将不耐烦后,忽然往前两步,猛的抱住了他。
没等他推开我,我便退开了,随后直接转身走出去。
在出门的最后一瞬,我回头看了夏砚一眼,没仔细看他的表情,低声说道:“大柱,谢谢你,再见。”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声音,想来是觉得对我多说一句都是厌恶吧。
第二天的踏青很热闹,我很期待这样的热闹,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实行我的计划了。
我的神情一定很像一只可笑的丧家之犬。
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我也感受到了剧情大神无法阻止的强大力量。
在这一个月里我已经尽力努力了,但是显然,这是我这样的蝼蚁无法撼动的。
马车摇摇晃晃,夏小妹叽叽喳喳。
我微微撩开帘子,看到了最前方和齐王并肩骑马的夏砚。
就算是看到他的背影,我还是感觉到了心酸。
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记住了我和他的过往。
我还记得我不知所措地等到李大娘进了京,我去问她时的愕然。
“童养媳?这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当初砚哥儿说把你当妹妹的事,这可是大家都很清楚的。”
“怎么?看到砚哥儿高中,心痒了?我之前都和你说了,你也说当砚哥儿是哥哥,砚哥儿如今主意大,这事我可没法子了。”
“小芳姐姐,找我什么事吗?”
“和哥哥结婚?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事了?”
回忆涌上心头,我忽然感到委屈得想哭,却不敢在这踏春的日子里扫大家的兴,可笑又多余的自尊也不想在大家面前出丑。
大柱同学就这样消失了。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样!
老天爷,你太狠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白皙,但是却布满老茧粗糙的手。
我在家同样也是被娇养的孩子,孤身一人在这陌生的时代,为了活下去不断努力。
我也不过是个大学生,我也会害怕,我也会惶恐。
是大柱同学陪着我一起走过艰难的岁月。
如果不是大柱同学,恐怕在这满是陌生的时代,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吧。
这里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当我在黑夜中迷路时,是大柱同学提着灯冒着危险前来寻我。
当我被所有的劳务活布满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生怕李大娘又把我卖掉时,是大柱同学愿意和我玩,和我聊天,甚至还愿意和我一起读书写字。
当我被其他村民无赖欺负的时候,也是大柱同学挺身而出,坚定地拉着我的手,让我不要害怕地走下去。
我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在这个世界的回忆,在这个世界的慰籍,都是大柱同学给我的。
江水滔滔,却无法掩盖我悲切痛苦的内心。
说一句老套的话,这个世界那么大,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小芳姐,我们去那边吧。”
江边杨柳依依,清风阵阵,年轻男女来往而过,处处充满生机,处处充满欢乐。
我被夏小妹拉着四处游逛,但是我的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往不远处的夏砚身上去。
“小芳姐,要不你去勾搭我哥吧。”
我一愣,总算是因为夏小妹的惊人之语回过神来,看向她。
“啊?”
夏小妹也盯着不远处的两位挺拔青年,语气愤愤:“那个齐王,花心浪荡,是个断袖之癖就算了!还来招惹我哥!我哥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了,就因为他!名声都没了!”
“大家现在都说我哥是因为靠上了齐王,什么难听的都有,才得来这些职位。明明是我哥这么多年这么辛苦!才有今天的日子!”
“气死我了,还有人说我哥的探花郎是因为齐王才得的!”
我想勾起嘴角笑着安抚她,但是却也半分都笑不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我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心情和语气。
“或许,砚哥儿现在很开心。”
是啊,他那双眼睛会说话,看着齐王时的欢喜,我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作为被甩的一方我应该大骂他,但我知道他也是无辜的,悲伤的是,看到他开心,我竟然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丝欢喜。
幸好,就算是剧情,他将来也会过得很好。
比起高岭之花被打入尘埃的剧情,我更愿意看到他永远笑得如少年一般的意气风发。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夏小妹嘟嘟囔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我哥长成这样,全洛阳的人都在争着,怎么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夏砚,已经不是我的大柱同学了。
又听了一会夏小妹的叽里咕噜,忽然传来了喧哗之声。
我和夏小妹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了不远处,顿时都是一惊。
“有刺客!保护齐王殿下!”
“来人!”
因为突如其来的黑衣刺客,场面顿时慌乱了起来。
来不及吐槽为什么大白天的还要穿着黑色衣服来搞刺杀,我往前走了两步,四处寻找着夏砚。
他一直和齐王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不敢冲到打斗的人群中帮倒忙,只敢沿着江边着急地寻找夏砚。
幸好他们都在专注的抓刺客,在那边乱作一团,也根本没有人注意这边。
夏小妹不知何时已经和我被人群冲散,只剩我寻找安全的地方。
终于,我远远地就看见了熟悉的玄色衣裳,那是我为夏砚专门缝制的,自从李大娘教会了我刺绣的手艺,我天天没事干就练练,偶尔搞一些现代形象来回忆回忆,对绣衣服什么的极其精通。
夏砚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回忆,自然也忘了这件衣服是我亲手缝绣的。
我不敢喊他,生怕被刺客听到。
刚准备走过去,便看到了夏砚似乎紧皱眉头,不知在急促地和面前的什么人在说着什么,我在往前走两步,果然是齐王。
是在担心他吗?
眼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夏砚似乎很着急,他的手被齐王拉着,二人在周遭的喧哗声中不知道在说什么。
下一秒,我瞪大了双眼,一位刺客发现了这边的隐蔽之处,来不及多想,或许是我永远都不想看到夏砚受伤的本能,我爆发出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能力。
我狠狠地将刺客撞到了一旁,刚抬头就看见了夏砚有些震惊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说话,颈部狠狠一勒,我整个人被劫持喘不过气来。
但是显然这位黑衣大哥对我这种没有利用价值的路人甲没有什么好心态,随手将我一甩,就摔倒了江边石头上。
我真的是肚子一痛,狠狠地撞到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给撞出来。
痛的我双眼发昏。
“小芳!”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夏砚这么激动和关切地叫着我。
“夏砚,你给我回来!”齐王的声音似乎有些嘶哑,想来是刺客太多,力不从心了。
我在地上趴了半晌,才从疼痛中分神抬头,就看见不知怎么的他们开始落了下风,齐王似乎有些危险,而夏砚正努力从刺客中突围。
我迷蒙地睁着眼睛看着齐王的背影,半晌艰难地转移视线,看向一旁的夏砚。
齐王什么时候跑到我面前了?
大约是真的很担心齐王,夏砚正努力地突破刺客包围圈,朝这边而来。
夏砚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自从开始入朝为官之后,夏砚周身的气场,似乎也开始不一样了起来。
我想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都好痛,感觉肋骨被撞断了。
结果忽然听见了有人惊恐的大叫声:“上游泄洪了!撤!”
我顿时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赶紧回头望江,果不其然看到了上游处铺天盖地的江水正勇猛地往下冲。
我赶紧想要爬起来,结果因为腹部的剧烈疼痛,一个踉跄就要往江水里倒去。
袖口一紧,我睁大了双眼,夏砚清朗俊美的脸庞满是凝重,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袖口,只见他薄唇微启,似乎正要说什么——
下一秒,他似乎被重重一撞,袖口承受不住拉扯的力量,我直愣愣地看着夏砚,就这样坠入了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