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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和读者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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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倒并非是因为通常意义上的伤心,而是说他现在就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整个人轻乎乎地飘荡在大地上,不知今夕何夕。
画下春宫图的画家竟然真的的太宰先生!
察觉到这个事实后,芥川龙之介已经无地自容了。坦白说,他的确想要得到太宰治的认可,但绝不是如同画集里说的那样——“芥川老师,您真的让我好满足啊,您好热情……”
被回忆吓得汗毛直立的芥川龙之介打了个寒颤,反复在内心申明道——不,他绝不要这样!芥川想要的是太宰先生在实力和心性上的认可,而绝不是什么床上♂功夫啊!
所以现在应该如何和太宰先生相处?
呃,芥川突然想到对方已经叛逃。这是真是个天大的喜事,对芥川来说无疑算是解决了天下一顶一的大麻烦。
这要搁以往,芥川肯定难免心生愤恨,想太宰先生怎么就这么突然叛变港口黑手党了呢?现在他只觉得——太宰先生叛变得太是时候了。
可眼下,太宰先生又画这种画是什么意思?
芥川龙之介摸不清头脑了。
他决计找织田作之助去问个究竟。
几年前的mimic之战中,因为五条悟与兰堂的涉及,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死,而是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自从太宰治叛逃后,芥川龙之介得到了器重,他借用职权之便,也算是为了偿还昔日的救命恩情,让织田作之助任了纯文职。
这样一来,后者每天的工作就是写写字、养养花、泡泡茶。
织田作之助感念旧友,也着实欣赏芥川,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成了交情还不错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也常常扮演着人生导师一类的角色——尤其是在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芥川辗转失眠那段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
芥川龙之介询问道:“织田先生,你说,人的所作所为和心里想的会始终如一吗?亦或者甚至还可能存在着截然相反的可能性?”
织田作之助在芥川面前,总是时常感觉自己是个老父亲。这样的认知造成的结果便是,每个问题他都要好好思考再三,才会斟酌着说出口。
“人是很脆弱的动物。有的时候,明明非常渴求,但是因为害怕暴露需求感、害怕这样会显得自己被完全拿捏了,以至于对方失去兴趣,轻而易举抛弃自己,反而会过度代偿般表现得格外洒脱和不在意……”
顿了顿,织田作之助斟酌着更加哲学化的词句——安慰芥川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变得很哲学了。
抛开无关紧要的念头,织田作终于组织好语言,他继续讲:“这样的人以为自己能佯装得天衣无缝,但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一些不为人所注意的小癖好和反常就能轻而易举暴露出他们的矛盾。”
“那怎么解决呢?”
织田作之助回复:“当然是坦诚公开的谈话。”
芥川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空气是一片令人颇为尴尬的沉默。
就在织田作之助快要无力承受沉默,决定硬着头皮继续哲学营业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突然抬头,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我逐渐理解当初的一切了。谢谢你,织田先生。你不愧是太宰先生认定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你不要和我说,这事还和太宰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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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起码和“太宰老师”有关。
芥川龙之介决定找个时间和太宰老师见面洽谈,详谈,以柳川隆之介的名义、以读者的身份。
上次他落荒而逃,实在是内心过于复杂纠结,然而,这次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想要问个究竟。当初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太宰先生到底有没有认可过他。
或者说——他想要作为旁观者,听听太宰治是怎么看待芥川龙之介这个人的。
他们把地点定在了东京的某家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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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很不耐烦地整理着黑色衬衫和风衣,他觉得不习惯极了。平时他更喜欢穿宽松的和服一类的服装——不,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并不是很注重打扮,有时候甚至称得上不修边幅了。然而因他的容貌,教旁人看起来也只有慵懒和随性。
但眼下大庭叶藏要扮演凭空捏造的画家——“太宰治”。
春宫图画是画了,那是被迫无奈,这事是绝不能和他大庭叶藏扯上半毛钱关系的——叶藏唯恐芥川老师得知哪半点风声。
因而,打从一开始,他便坚定了甩锅的打算。
那自然是画手“太宰治”了。
而要扮演“太宰治”,大庭叶藏决定起码打扮上和自己要相差大一点吧?
当然,伪装真实身份的面具也必不可少的。
至于为什么要戴面具?
别问,问就是社恐,再问就是怕社死。
到了咖啡厅,大庭叶藏没张望几眼,就看到了松下编辑所说的读者柳川隆之介。后者坐在咖啡厅相当显眼的靠窗位置,衬衫风衣、一身黑,脸上带了个眼罩一类的东西——松下说,这恐怕是因为对方身份特殊,暴露出来看春宫图的事影响不好。
大庭叶藏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对现在急需钱来交换芥川龙之介情报的他来说,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何况,他也戴面罩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彼此的面罩。
古怪的是,柳川隆之介似乎并不拿他当大爷,他的态度相当客气。
两人就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和姿势问题做了好一番探讨,相谈甚欢。
截至目前,大庭叶藏没感觉出柳川隆之介有什么大爷倾向。而且,可以说,在询问起相关剧情和设定的时候,柳川隆之介的态度甚至能称得上带了点微妙的敬重了。
比如现在这样翘首以盼等着他的回答——
“太宰先、老师,您能给我讲讲太宰到底是怎么看芥川龙之介的呢?在下真的非常在意。”
这问题…倒是让大庭叶藏愣住了。
不过,并不难回答,虽说几乎是完全扭曲事实的香艳故事,然而有一份心倒是始终没有改变的。
大庭叶藏在这种时候如实回答了。他画着百鬼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然而始终保持真实的便是这件事——也只有这件事了。
“太宰治非常欣赏芥川龙之介——无论前者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什么。”
这话一出来,柳川隆之介的来意几乎解决了大半,但仍有一点疑虑需要打消:“在下也想知道,现实中的太宰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大庭叶藏愣住了。
“太宰治”是他造假虚构的,鬼知道现实中的他怎么想啊——不过他瞧了瞧柳川隆之介的脸色,下意识觉得对方应当相当乐意听到肯定的答案。
作为春宫图画手的第一要义——让金主开心。
考虑到这点,大庭叶藏相当肯定地点了点头。
柳川隆之介神色莫辨。
这下子他越发肯定自己从织田作之助那里得到的讯息了。
有些人他的确存在着内心和外在的冲突。放在太宰身上,便是心里相当认可,然而表面上却无事发生、好像人死在他家门口也浑然不在意似的……
但柳川隆之介还有一个困惑始终无法解决——太宰先生的在意为什么体现在画春宫图啊?
这真的是健康的、良性的师生关系吗?
甚至,倘若不是他对太宰治实在仰慕至深,此刻恐怕都要怀疑起太宰的人格和素养了——即使柳川隆之介对太宰治的滤镜已经岌岌可危了。
沉默半晌,柳川隆之介决定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他要和太宰先生来一场坦诚的对话。
柳川隆之介把手放在眼罩上,一边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和大庭叶藏说:“太宰老师,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其实是芥……”
“碰”一声咖啡杯被撞倒在桌子上,飞溅而出的咖啡汁直接全部撒在了大庭叶藏的风衣上,滚烫的咖啡瞬间糊成一团,衣服顿时变得粘哒哒的。
大庭叶藏觉得不舒服极了。
耳边是服务员紧张的连连抱歉声:“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咖啡厅刚刚发生了杀人事件,我实在太慌张了……”
大庭叶藏虽说性格吊儿郎当,倒也并非全无优点。他对女性向来挺包容的:“没关系,女士只要你给我一个小小的回报就好了。请问您能告诉我哪里有换衣间呢?”
其实只是长得秀气的男服务员:“……我是男的。”无语过后,他依旧细致指路,相当紧张地问询:“什么回报呢?我都可以的。只要您不计较我的过失……”
大庭叶藏俏皮眨眼:“女装和我殉情。”
男服务员:“……”您礼貌吗?
柳川隆之介:“……”更确信了。果然是太宰先生。
还没等服务员露出更慌张的神色,大庭叶藏又换了种顽劣的语调说:“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绅士才不会对女士做出非礼之举呢。”
他又站起身,对柳川隆之介说:“我马上回来。”
这时候柳川隆之介的眼罩已经去了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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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装侦探社的情报网终于查出画手“太宰治”行踪的太宰匆匆赶到了东京某家咖啡厅。
兴许是上次的查探让前mafia干部实在太掉面子了,这次他吩咐线人要里里外外查个清楚——所以太宰治对“太宰老师” 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着装、交通方式全部都一清二楚。
“太宰治”戴着面罩、穿着黑色衬衫和风衣、来会见他的读者柳川隆之介。
太宰治推开了玻璃门,在靠窗的位置上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他妈不是他的学生芥川龙之介?!
他怎么会在这?
春宫图的另一主人公?
太宰全身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