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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书生张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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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要拿下第一名的消息第二日就在镇子里传了个遍,八成是李正搞的。
太坏了。
少爷名声不好,这消息一出,看笑话的人冒出来。连带着卓家丢脸,然后老夫人罚少爷去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少爷原本可以一句心情不好堵住李正一张嘴,现在……呜呜呜,都是他的错。
他要帮少爷拿下第一!
少爷对这些流言蜚语丝毫不在意,可他在意!
想要获得第一名,不作弊是不行的。他打算雇人来赢比赛,四舍五入少爷就是第一名。反正和疯霖打赌也没说不准这样赢,不是吗?
于是当晚就给疯霖写道:我也觉得少爷不可能赢,但我还是希望你说的那件事不要成真,被少爷殴打的那个人是谁?他连杀鸡都不敢我不相信少爷会这么狠心,也许是有人在陷害少爷呢。
他写完就满意地收笔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便看到疯霖在纸上透露:书生张雁,平安县柏村出生,家道中落,心智坚定,性情温和。他是百乐大会魁首,事发后我去寻过他,却听说他因交不起学费,被私塾赶走,又因招惹卓溪,找不到落脚讨饭的地,便放弃科考离开。听闻几年后再夺百乐大会首魁,并且一曲引蝶起舞,名动京城,进宫面圣,才苦尽甘来,但是左腿有疾,终身难愈。
果子眨了眨眼,他和疯霖对话这么久,这家伙惜字如金,除了骂少爷骂他还有罗列谋害少爷的二三法时,这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写那么多。
他想要的信息都套出来了,把第一名雇来,第一名妥妥的属于少爷。
这一刻他没那么讨厌疯霖了。
就先不找道士来,哼……先留疯霖一命。
他趴在床上琢磨疯霖的话,蹙眉。
少爷会因为宝物如此吗?
少爷这般无欲无求,不争不抢,说狠话都只是吓唬人,怎么可能弄断别人的腿?
天还没来亮,果子就找人去打听附近叫张雁的书生。人找到之后便派人去打探这人近况,果真和疯霖所说一致,在私塾上学,近日要交学费,还在酒楼跑腿。
小小吃惊一番后以少爷的名义将人请来卓院,把少爷从床上拖起,亲自去考考张雁,张雁家境贫寒,必定缺钱,少爷身上就是钱最多,雇张雁帮自己,这各取所需,最是水到渠成。
少爷觉得他这法子不行,书生一身顽固不化气,示钱财如粪土,会答应才叫怪。
他再三费舌纠缠,叽叽喳喳不停,少爷无法,将他踢出门外:“你自个去求他,多少黄金随便你开!”
他短暂地空白了一下,随即高兴,蠢蠢欲动:“好咧。”
“不可以。”千谷的声音忽然冒出来,脸上就挂着“败家子”三个字:“没有黄金。”
果子见到张雁就觉得此人确实有非凡气性。
入门时张雁坐在一旁,正品茶,相貌俊秀,戴着高而方正的巾帽,身穿宽博的衣衫,神情沉稳,大有心志坚定之气,只是若知道此番是来受贿的,还是不是这般从容。
果子没请来少爷撑腰,少不得要多废些口舌,为表尊重,他抱拳作礼:“张公子,我家少爷未醒,今日请公子来是有事相求,若公子答应,一千银两以作酬劳。”
张雁回以作揖礼:“兄台如何称呼?”
“我.......”果子忽然卡住,好像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回想来,他一直都在少爷身后,有些怕人总躲着,几乎与少爷形影不离,平常见的最多的也就是少爷的朋友,他们叫他也都是叫果子。
最近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其,毫无所觉,当下意识到心底也没有丝毫惧怕,大半月的“学习”,说话也都有股子文邹邹的调。
“兄台?”
张雁看着他,他回过神:“哦,我随少爷姓。”
“卓兄。”张雁直言:“若为琉璃,小生无才无德,并没有把握为卓公子争得。”
“就算争不得,也可尽力一试,我家少爷不会怪罪于你。”果子知道这张雁是在拒绝,但是哪怕不为少爷夺得首魁,留在少爷身边总不会再被人打断腿。
“听闻今日各家公子纷纷广招儒生皆为琉璃,小生有自知之明,无此把握,既不知卓公子如何找上我的,也不知为何哪怕不能赢,也要用我?”
张雁神情自然,眼睛却落在他脸上,是在试图看出他有何意图。
张雁很警惕,重金所求大把比他名声好的儒生上门来,为何会找上他?莫不是后面还有其他不好办的麻烦事?
果子没想到这人这么冷静,当下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瓜一转,道:“实不相瞒,少爷之前作法,道长预言给出张雁一名字,当时我们还云里雾里,但后来出琉璃一事,我才知晓,道长是在指您是我家少爷的大贵人!”
张雁:“......”
果子耳根子有些烫,说话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但话已经出口,这话再扯也已经撒出去了,他将之前想好的说辞吐出:
“我知你想自己去赢,可你想想,这琉璃各家公子小姐都争着抢着要,你若赢了去,必然遭人嫉妒,如今这世道,就算有权有势的公子不动手,也自然有很多人愿意为博得他们欢,你忙活半天最后只受一顿打,再严重点,断胳膊断腿,实在没意思不是嘛?若应下,就算不赢,钱财名声哪一样都有了,于你科考,百无弊处。”见书生神情有所松动,更是加把劲,完全没注意到少爷走过来听他们谈话了个七八。
又继续道:“我是懂你的,在这样的公子跟前做事,兢兢业业多年,最是知悉他们的脾气,我家公子虽然算是好说话的,但难保这样重金相求被你拒绝了会生气,若是你赢不了那便赢不了,如今口头承诺在先,我保证,少爷不会为难你!”
最后一句果子说的铿锵有力,屋外一清二楚。
卓溪:“......?”胆肥了啊果子。
张雁拜别:“可否给小生一些时间考虑一二?”
果子笑眯眯地道:“自然自然。”
他心里打着大大的算盘,心想若是你不答应,那我派人绑你绑到大会之后,这样不算无缘无故了吧?
少爷不能得这琉璃,但书生这腿也没断,他和疯霖的赌约不赢也是平手,稳稳的啊。
送走书生,但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后蹿入脊背。
走出房门,就见少爷站在一旁,假惺惺地笑道:“你刚才说,赢不了也没关系,钱给照给,还不能追究,你图什么?”
有杀气。他心中一咯噔要跑,转身就被门栏扳倒,火急火燎地爬进屋子,蹲地上,双手抱头。
门“啪”得一声被少爷踢合拢。
果子惊恐抬头,只见少爷拿着鸡毛掸,腾得一下跳起来:“等等……等等!少爷你听我解释,那都是应付他的说辞,假的假的假的!”
卓溪一掸子就下去:“所以就在外人面前说小爷我脾性大、难伺候、好忽悠!!!”
果子被追着屁股揍,上窜下跳,又急又无辜:“哎呦!少爷,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好你个果子,为了一个琉璃这么污蔑自家主子。眼睛掉宝贝里头了是吧?”卓溪在床前抓住果子,按在边上揍。
“嗷!”果子捂着屁股趁着空隙钻进被窝。
明明是为了帮少爷赢琉璃,怎么就成恶人了?
“果然李正说的对,你恃宠而骄,该调教调教,小爷我今日必定要让你趴在床上起不来!”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少爷放过我......”
千谷领着去而复返的书生站着门前,恰好听见里头的动静,一阵抽气。若只是单纯的鬼哭狼嚎也就罢了,期间还夹杂着污秽的话语、在床上示弱求饶的声音、乍一听,令人浮想联翩。
而且果子娇气地呻吟喊着喊着就变了味。
书生当即刹车:“请转告卓公子,我在诫女阁中等候。告辞。”步履匆匆,耳脖子红了一片。
千谷气一岔,眼前一黑。
推开门,果不其然那俩口无遮拦的人正.......在床上上演打情骂俏这出戏。
千谷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为什么他要伺候这对神经病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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诫女阁中。
“这.....是怎么了?”
只见卓溪坐在软塌上,双脚翘到桌上,一脸懒漫,檀木桌上放着一鸡毛掸,而果子蹲在一旁,供着背,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这会子从瞌睡哈喇子的仓鼠成了一只蜷成一团卖可怜的仓鼠了。
李正一进厢房就看见这副光景。
卓溪见着李正,有些意外:“我以为打死你你都不会来这个地方。”
李正对卓溪的明嘲热讽熟视无睹,坐在卓溪对面的椅子上:“凭什么。说到底这还是我家开的。以后迟早是我的。”
诫女阁会办成还和李正有着莫大的关系。
李正被他爹在青楼抓个正着之后就诫女阁连夜办起来的。阁主传闻是县令夫人的教习师傅,常年面纱示人,无人见过其真容。
李县令原是中书侍郎,后犯事遭陛下责罚,念其政绩有佳,便从轻处罚,贬为平安县县令,从几品,当时的平安县只是下九流县城,名气出圈的其实是花楼生意,拐卖姑娘的罪案更是数不胜数。
李大人上任后,重抓拐卖案件,效果明显,治安好转,花楼产业的盛行已成不可逆转的,
李公子他爹知道李公子留恋青楼后,气得火冒三丈,连夜就建成诫女阁,阁分布在县多处,规模庞大,现在是交流学习才艺,是富家子弟吟游弄诗的常聚之地,是各种节日比赛的圣地,可最开始,其实是专门对花楼姑娘的女训。
也恰好给了那些家道中落的闺阁小姐们一个出路,比起教坊司等烟花之地,在诫女阁中做教习女师傅更为体面。
县令还说过就算李正要娶青楼女子,也无碍,只要这个女子能进女诫阁学出个样子,懂得为妻为母之道,自律修心。
这一言论可谓是轰动了县里有一段时间,诫女阁也在重视里发展得越来越好。
那段时间李正走哪哪就有人议论,李正二字几乎成为富贵子弟的饭后谈话。
“公子。”这回李正身边小厮抬起了头,他面容白净,眉眼冷细,不好相与的样与千谷倒也有几分相似。
白脸小厮为李正拿了在家常用的一套茶具,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后一步步泡茶,见有那个蹲着的同行打量自己,弄完之后还正儿八经地回了个眼神。
里头似有不寻常的厌恶之色。
果子略有疑惑,直直盯白面小厮。
被少爷逮着,少爷凶斥他:“蹲好!”
这回火气真大。李正慢悠悠地品茶。
叩门声响起,千谷带着张雁进门。
张雁穿着和果子一模一眼的小厮服,虽低眉谦卑也难掩其身上清正的书生气息,他一下就对上蹲在地上耷拉的果子:“......”
千谷对卓溪道:“为避免多生事端,暂时让张公子以小厮身份做掩护。”
“嗯。”
这主意还是果子想出来的,免得张雁遭人妒忌报复。
哎,为了一个张雁惹少爷生气,有点亏。
想到这,果子不免多看了张雁许多眼,眼神之中有些怨念。
张雁耳根子却红了。
卓溪眯眼,一掌就呼果子头顶。
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