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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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多必死——
Mafia的常识。
拘留所的单间内，濑户透闭目假寐，苦思冥想了大半日，依旧无法锁定是谁出卖了自己。
但可以肯定的是……
他只是一个“饵”。
因为自濑户被警方逮捕后，他只接受过一次走过场似的简短问询，此后便在这个单间里，待到了现在，期间还与落在窗台的乌鸦，分享过一顿有荤有素的午餐。
哦，对，受雇于组织的律师“宫野弥”，也进来跟濑户会过一次面，对方旁敲侧击地叮嘱他要“懂事些”——
如果不想远在大洋彼岸的男伴遭罪。
嘁！濑户在床上辗转反侧，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港口Mafia的“生意”做得太大、太远了。
大到组织中的每一员，包括干部和头领，跟港口Mafia这头混沌的巨兽相较，都会显得是那般的无足轻重。
远到只祈望恋人今生平安喜乐的濑户，耗费半生，也没有将对方护送至港口Mafia触及不到的安全之地。
除非他成为一个“懂事”的——
“死人”。
可拘留所的看守，已经见过太多试图“懂事些”的嫌犯们了，他们从设施用品到巡逻频率，方方面面都布置得令濑户无隙可乘，无可奈何。
午后的阳光透过南向的窗户，洒进长条形布局的单人间，在屋内的地面和床铺上，描绘出一道道窗上防护栏的轮廓。
濑户捱不住日光的刺目，于是翻过身，面朝下，将脸深深埋入枕头，尝试赶在组织杀手到来前，用这只枕头捂死自己。
岂料他竟以这种趴姿……
昏睡了过去。
等濑户再睁眼时，看守换了班，晚餐时间也到了。
下午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大觉后，濑户反倒是彻底看开了，他不再像中午那会儿疑神疑鬼的用餐，左右都要“懂事”地离开，那便随组织派来的杀手们，各凭本事，即兴发挥罢。
但愿明早Boss吃着黄油吐司，观看晨间新闻时，能够看在他濑户透还算“懂事”的份上，大发慈悲地放他的挚爱一马。
饭后，住在濑户隔壁的嫌犯，问看守要纸笔写信。
濑户放眼远眺向窗外渐浓的夜色，睹月思人，便也要了纸笔，簌簌写了起来……
从他与爱人在校规严苛的寄宿制学园里相识相知，写到他们情难自禁在实习会社的茶水间内一吻定情。
从他们囊中羞涩只能借拜访之名在家里偷尝禁果，写到他们情事败露在驶往横滨的货车厢内相拥而泣。
从他们觅衣求食被卷入当地帮派纷争而沦为伥鬼，写到他们身心交瘁却又难舍纸醉金迷只好浑噩度日。
从他们互为软肋遭人暗算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写到他们貌合神离在周年纪念旅行的次日分道扬镳。
从他们孤枕难眠每日必得有一通联络的牵肠挂肚，写到他们旧梦重温一前一后踩踏着路沿石畅想将来……
一片阴影悄无声息地从上方笼了下来，濑户透若有所感，认命地停了笔，对出现在他身后，那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冷冽气息，低声嘱托道：“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求你顾念旧日的恩义，动手时能让桌上这封情书……”
“干净些。”
说罢，濑户放下笔，闭上双眼，等待与尾崎红叶感知相连的异能力体“金色夜叉”，落下利刃。
却不想剑刃划破空气的动静，他没听到。
反而是纸页翻动摩擦的哗哗声，清晰传入了濑户的耳中。
他迟疑着提起上眼皮，错开一道缝，循声偷瞄了过去。
结果濑户发现桌旁是尾崎红叶，而非对方的异能力体“金色夜叉”。
这妮子正一脸兴味地在翻阅他写给爱侣的书信……
且不说尾崎潜入拘留所的方法为何，濑户余光都瞥见在门外走廊上巡逻的看守，往他凭空多出一个人的单间内探头查看一眼了——
对方也好，尾崎也罢，竟无一人就当前异况作出反应。
前者继续巡逻，后者接着看信。
濑户恍然大悟：“你买通了看守？”
尾崎大吃一惊：“原来您好男色？”
“……关你屁事！”濑户起身从尾崎手中夺回自己亲笔写下的情书，他一面黑着脸往袖袋里塞信，一面不耐烦地说道，“要杀便杀，不杀就赶紧带我离开这菜比米淡的鬼地方。”
尾崎打量着别扭拧巴的『濑户透』，思考在游戏外，究竟是这款游戏的制作团队里，有人跟已故的组织前干部濑户透有仇，还是那帮人取材时，碰巧问到了早年同濑户不对付的老资历成员？
眼前这游戏角色的原型，生前不近女色，她是知道的。
可对方不近女色的原由若是这……
“透先生您——”仿若跨越了时空与生死，尾崎凝神注视着原型相貌早已在她记忆中模糊成一个大致轮廓的『濑户透』，像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她向对方了解道：“当真有位同性伴侣吗？”
然而这一回，濑户看着由他亲自教养大的直属部下，没再回避对方的疑问：“很遗憾，这个问题的答案，必定要超出红叶你的意料了。”
“即便是我这种人，也拥有真心相爱的恋人，”濑户从袖袋中掏出方才被他粗鲁的填塞给弄皱了书信，他细细抚平纸面，脸上露出了尾崎从未见到过的柔和笑容，“我们只是没有生成被世俗主流观念所接纳和祝福的……情侣‘应有’的性别，只是没有对人类族群的繁衍做出贡献，只是没有选择会令我们遗恨终生的道路。”
“在这颗星球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在诞生，生命的更替无处不在，但是于我们而言，唯有彼此是无可替代的，”濑户将手中的书信，递向了今夜造访，似乎并非是来救自己的尾崎，不过他此时的心情，却意外地变轻松了不少，甚至有点感激Boss做此安排的体贴，“待我故去后，Boss多半会选你接手我生前负责的业务，关于我的私人物品，想来也会留给你处置。”
“在这一过程中，倘若哪日……你有接到‘他’的联络，”濑户拉起尾崎的手，把信交给了对方，他喉头梗塞，悲从中来，“就麻烦你帮我把这封——”
“我这辈子注定写不完了的书信邮寄给对方罢，”濑户双腿屈膝跪在了尾崎跟前，他以前额轻抵着对方拿着信的微凉手指，恳求道，“拜托了！红叶，这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了……”
【Andre：叮~触发抉择剧情，接下来玩家的选择会对您与他人的命运产生影响，请谨慎做出选择——
A.呜呜呜尸斑都淡了，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B.死有余辜还既要又要？不好意思，懒得寄。
C.有空在这儿要死要活，不如想想将功赎罪。】
看完选项，尾崎每一个都想选。
在游戏外，她赖以谋生的手段，多习自那阴鸷严苛的濑户透，期间自然也没少怨恨过对方的冷酷无情。
可尾崎清楚，当年若无濑户，她早就堕入轮回，重新投胎去了。
而且随着年岁阅历的渐长，尾崎如今站在与濑户相同的立场上，倒也对其生前的诸多可憎言行，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对方若是真的嫌恶她，置之不理便是，何必在叱责她不服管教的同时，还不许旁人打她的主意，将她接走。
趁机少个总惹自己生气的麻烦，不好吗？
由此可见，濑户那会儿教养她，是上了心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教养方式存在很大问题。
这“反面案例”使尾崎在领命教导中原中也时，有意识地避免了许多可能会爆雷的点，间接助她在“教学”结束后，还能和和气气地跟中原相处。
而在游戏内，恕尾崎确实对『濑户透』的这段私隐有所触动，产生了成全对方恋情的想法。
可鉴于该角色的罪恶不可饶恕，游戏剧情中玩家与『森鸥外』等人的合谋，亦少不了『濑户透』的积极配合……
尾崎纠结了片刻，决定选择那个看起来既不会影响玩家在剧情中的计划，又好像能让『濑户透』在未来获得更多可能性的选项C。
“透先生，如果您相信妾身，”尾崎将信件推还给了『濑户透』，“就把这封情书写完，留着由您亲手送出吧。”
濑户难以置信抬起头，习惯性地训斥道：“莫非红叶你又要违抗组织下达的命令？”
猛然意识到自己拒绝了什么，濑户倏地收了声，停顿数秒后，他捧着信，垂头失笑道：“Boss给的生路只有一条，若我走了，你就走不得了，除非……除非你跟我一起——”
“除非港口Mafia换个没那么多事的Boss。”尾崎认为在游戏里，一切皆由玩家，而作为尊贵的氪金玩家，凭什么不能拥有一条问鼎里世界的剧情线？
太小瞧玩家的野心可不行哦！
尾崎截屏保存了『濑户透』瞠目结舌的喜感表情，她反向给对方画大饼道：“难道您对妾身下克上没有半点信心吗？妾身可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啊~”
濑户透所处单间的隔壁。
森鸥外头戴链接着尾崎身上监听设备的耳机，扭头撞上了安井警部丧失全部吐槽欲的复杂目光，他抿了抿唇，摇头冲对方无声地做了一串口型，“说”道：“别看我，我圆不上她这‘即兴发挥’。”
森鸥外自己都没想好如何让这条世界线中身强体壮的星见曜合情合理地“退休”呢，尾崎却连上位当Boss后怎样回报濑户透的恩情这种事都想好了。
真是令他望尘莫及啊……
想做港口Mafia大姐大的红叶君。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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