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终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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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齐梦槐上了齐礼荃的车，他们驱车来到了一个荒废的地铁口旁边，然后下车走了进去。那里是墟的总部。
齐礼荃推开一堵隐藏成墙体外表的门，领着齐梦槐走了进去。进去之后，眼前是幽暗狭长的地下廊道，两侧很多看起来像祷告室的小房间，不时从中传出信徒的吟诵声。
“效率挺高。”齐礼荃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不到一晚上的功夫，你就把环的成员给全灭了。”
“不高不行。”齐梦槐说着，就把枪口对准了齐礼荃的后脑勺。
走廊地面上升起来淡紫色的缕缕烟雾——是汽化的抑制剂。然而齐梦槐早有准备，他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
感受到枪口的齐礼荃顿住了脚步：“看来我派的人还是晚了一步……”
“是的，他晚了一步。”齐梦槐说，“现在，通过逐一排除的方法，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齐礼荃难得地收敛了笑容。
齐梦槐继续道：“果然人还是在面对无可回避的死亡时比较容易说出真话。那个环的研究室成员李赟就是你们墟派到环来的卧底吧。他一见到我就全都招了——他说他也是墟的成员，是自己人，叫我不要杀了他。”
“这种为了求你饶命而瞎编的片面之词，你也信？”
“本来我也不想信。”齐梦槐说，“档案室的资料，按理说，他没有权限看到，但是，初代抑制剂的临床实验事故他却完全清楚。明明他当时并不是临床实验的参与者。”
“哦？”
“他还跟我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说那个事故是墟安排他制造的——他将所有受试者的药瓶做了处理，其他人被注射的都是严重稀释过的药剂，而他们的原有药剂全部都被浓缩到了我父亲的那个药剂里，所以才会致死。”齐梦槐说，“他还说，你让我去档案室偷资料之后，又安排他去向环告发我，好让我和环彻底决裂。”
“他还说——”齐梦槐微微眯起了双眼，“墟利用完了他，就想送他下地狱，这不公平。你们似乎还派了别人，想先我一步杀掉他，只不过没能得逞。所以最后他下定了决心，他说——他要让墟陪他一起下地狱。”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好了，”齐礼荃笑道，“你已经杀了这么多环的成员，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再把墟也灭了，就算是赎罪了吗？”
“不，”齐梦槐说，“环的成员都还活着。”
齐礼荃的瞳孔蓦地一缩：“这不可能，除非——除非你早在偷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相，并且计划好一切……”
“呵……实验人数317，死亡人数1。你们既然想弄成事故，也该有个像是个事故的样子吧？”齐梦槐说，“我当时倒也还没想这么多，但是，环在派二队杀我的时候，准备得也太过充分了点——对面楼顶还埋伏了狙击手，显然是你派人把我的行动提前告诉环了。
“幸好，你为了不让我被环杀死，煞费苦心教会了我用幻想力开启全面防弹的保护模式。
“既然环里面有墟的传声筒，那么不难推测，初代抑制剂的实验也有被墟的卧底恶意破坏的可能。当然，我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查出来他的身份。
“所以我当时就决定，不如顺水推舟，配合一下你的计划，演一场戏给所有人看。然后在你们下手处决卧底之前把他找出来。等一切都顺利完成之后，出于好奇，我决定继续跟你一起进来，看看墟的老巢，同时也随时提防着你用抑制剂对付我。”
“精彩。”齐礼荃鼓掌笑道，“都被你说中了。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环如今已经见到了你的真实杀伤力——虽说你是做戏，但是我想他们肯定还是受到了惊吓——你说，他们以后会怎么对付你呢？”
“这就要问他们了。”齐梦槐说着，两侧的祈祷室内突然走出了一大群人——是环的成员。
齐梦槐继续解释道：“让他们变消失的那个效果，设计起来还真是有点烧脑。其实我真正想做的，只是把他们瞬移到环的报告厅。在那里，我留下了一个录像，用来解释我的所作所为——当然，我不能肯定他们会因此而认同我。所以现在我把他们全部集中了过来，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商量好答案了。”
环的成员们面面相觑，然而始终不敢靠近齐梦槐。他们对立良久之后，晴天晓终于鼓起了勇气。他走上前去，给齐礼荃拷上了特制的手铐，将他从齐梦槐身边带开，另一只手却把枪口抬起，对准了齐梦槐：“请你摘下面具。”
见到此情此景，齐礼荃不由得嗤笑起来：“环的执行者都是傻子吗？这里现在充斥着汽化的抑制剂，他要是摘下防毒面具，可就真是任你们宰割了。”
然而，齐梦槐扔掉了手中的枪。他缓缓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了清秀而沉静的面容。
一枚纯黑色的手环向齐梦槐抛来，是楚语琴扔的：“这就是环的成员商量到最后的结果，梦槐，你接受吗？”
“这是什么？”齐礼荃有些纳闷。
齐梦槐接住手环，向齐礼荃平静地解释道：“环为我专门研发的监测手环，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电子镣铐。戴上之后，如果不经过环批准就发动能力，就会被手环监测到，然后它这里会长出一根针，扎入我的静脉，迅速注射麻醉剂和抑制剂，从而阻止我发动能力。”
齐礼荃愕然道：“你真的愿意这样受制于环一辈子吗？！”
齐梦槐没有回答他。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把手环利落地卡到了左手腕上。
手环屏幕上顿时亮起荧荧的蓝光，上面显示着他的心率和体温等读数。
*
盛夏的晚晴总是带着迷人的色调，暖风吹落几片树叶，洒在雪白的墓碑面前，墓碑上写着符游的名字。
说实话，碑上贴着一张自己照片的感觉，还是让齐梦槐觉得有一丝丝别扭。他陪着叶子把花束放到碑前，两人一起默哀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开了。
“我已经决定了。”叶子说。
“决定什么？”
“决定不写小说了。”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觉得，小说中的角色……不该被这么随意地创造出来，随意地决定他们的命运，那样对待他们，真的太残忍了。”
齐梦槐看着一脸凝重的丫头，不禁释然一笑：“那你怎么看待被创造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们呢？”
“嗯？”叶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索性岔开了话题，“说起来——那个叫齐礼荃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呀？是你幻想成真的产物吗？”
“他说他是我父亲幻想成真的产物，”齐梦槐解释道。“每个人不是都会有吗？一个自己想成为的，理想的人格。”
“啊？”叶子挑眉道，“可他的理想人格——是个大坏蛋啊？”
听到这里，齐梦槐笑出了声：“不是这样的。
“我父亲他是那种不太敢坚持自己主见的人，明明喜欢化学，却听从家里安排，最后成了数学教授。可能他在心里痛恨过自己这一点吧。
“所以他的理想人格是个非常自信而且非常有主见的家伙，我在第一次看见齐礼荃叔叔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虽然这个理想人格确实被潜意识掺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齐梦槐侧过脸来看着叶子，笑问道，“难道你没有过吗？一个心目中最理想的人格，然而性格上却未必真的完美的那种——”
“理想人格啊……”叶子沉吟道，“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理想人格诶，我觉得做我自己就挺好。”
“嗯，是挺好。”齐梦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我也想变得更漂亮，更聪明——但是，仔细一想啊，又漂亮又聪明，那就不是我了呀。”叶子说，“照镜子看见的就是别人的脸了，思想也不再是我的思想，也许情绪也不是我现在的情绪了。”
“哈哈哈，想的还挺多啊你。”齐梦槐笑了起来。
“对了，槐哥，那你有吗？”
“什么？”
“理想人格啊。”
“嗯，我想想啊——应该是……有过吧……”他隐约回想起来，自己在虹塔上看着符游抱紧叶子时，内心确实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遐想。
“什么样子呀？”
“不告诉你。”齐梦槐说着就故意加快了脚步。
“喂，你怎么这样？！”叶子不满地追了上去。
两人追逐的身影越来越远，不曾注意到符游的墓碑前多出了一枝陌生的白色玫瑰。
一个酷似齐梦槐的少年半蹲在玫瑰花前，看向符游照片的目光略微忧伤。微风扬起了他的细碎刘海，似乎也送来了一丝让他释然的情绪。
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墓碑行了一个欠身的礼：“May you rest in peace, my brother.”随即转身离开了。
少年向着凄红的夕阳慢慢走去，背影渐渐消融于落日的余光之中，然而他的歌声却飘荡在缱绻的晚风里久久不散：
你曾经路过了她编织的美梦
而我也沉睡于他隐藏的幻想
如今我们都站在这片阳光下
影子勾勒着令人害怕的真相
当现实与虚幻彻底失去边界
每个人的许愿都将得到实现
只是等到某个夜晚突然降临
死神会把你的门扉轻轻扣响
……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终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