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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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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太傅一回府,便听说了今晨出的事。
他不好叱责老夫人,把火气撒到萧氏身上:“你真是不可理喻,小厮说能摆平霍家,你还真让他去?”
现在那小厮听到了不该听的,岂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
“我有什么法子。”这事本就不是萧氏点的头,她凭白受了他一顿骂,怄火极了,“只会马后炮。”
“你说什么?”
曲老夫人一拍桌案,二人安静下来。
“那小厮说,晏十七回来,是为了挽香。”曲老夫人想起早晨那些话,他一个小厮恐怕听都没听过晏十七这么个人,他不可能说谎。
“这可怎么办。”萧氏急得团团转,“烟姐儿以前不是说,那个晏十七和曲挽香有些关系?曲挽香自己还亲口承认过。我本以为她是被个风流小子骗了,但如果来安说的是真的……那晏十七回来……”
“回来又怎样?”曲太傅没把晏十七这个人放在眼里,“晏十七是来京都当质子的,他敢轻举妄动,倒霉的是他自己。再说,霍独和晏十七又没甚来往,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想吓唬咱们,你倒中了他的圈套。”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氏把曲如烟和曲泽看得比什么都重,她一想到此事要是当真,那晏十七会从何查起,不必多说,曲挽香的弟妹首当其冲。
她绝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己的儿女。
“那你在这儿吵吵就有用?”
曲太傅很不喜萧氏一出事就自乱阵脚,“我如今可是太傅,晏十七要回来,我能不知道?他进了宫又得去面见圣人,如今晏家受忌惮得很,圣人肯定把他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该慌的是他,咱们慌什么?”
他这话并非没有道理,萧氏犹如吃了一剂定心丸,安慰自己:“也是,霍独说的未必就是真的,而且晏十七一个质子之身,能做什么?”
“倒是柴屋里那个小厮。”曲太傅把话茬转回来,神情闪过一丝阴毒,“霍独连声姐儿的事都告诉了他,那不能留他活口。”
曲家如今的地位,说是用曲家大娘曲声声换来的也不为过。若不是她在宫里独得圣宠,曲家怎能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我看也别拖了,现在就叫人动手。直接打死一张草席卷走,别留后患。”
萧氏对要不要打杀小厮此事还有一丝踌躇,曲太傅却毫不犹豫。
霍家就够难应付了,要再多一个胡乱说话的,他的大好仕途还成不成了?
曲老夫人招来几个力气大点的婆子仔细吩咐,婆子们点头,应声出去。
“这不就完了?处理个小厮还非得等我回来,你这主母当得是个摆设不成。”曲太傅又责怪起萧氏来。
曲老夫人对孙儿严格,对自己这个嫡长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她便放任不管。
否则又怎么会有接外室做正妻,把私生子划进族谱做了嫡长子的事?
眼下,她没有替萧氏解围的意思。萧氏只好默不作声地怄着一通气,好在小厮的事是解决了,她思及此,心下才畅快些。
这头长辈们各怀心思,另一头,小辈们也不大愉快。
曲如烟前两日答应曲四娘要来花宴,今日她不得不来。
早晨才从晏铮那儿受了一肚子委屈,周围堂姐妹们再言笑晏晏,曲如烟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要是以前,她肯定甩脸子就回去了。可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做曲挽香,怎么能因为个小厮就放弃。
曲如烟勉强赔着笑,在院子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至于小娘子们说了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听。
“三娘,你觉得呢?”曲四娘忽然凑过来问她。
曲如烟一愣,点点头:“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我是在问你,要不要同我们去投壶。”曲四娘刺她:“这么心不在焉的,做什么勉强自己来呀?”
“我……”曲如烟憋住要脱口而出的话,道:“对不起,我走了下神……”
她这一道歉,倒把曲四娘弄懵了,“…你知道自己不对就行。”她又扭头去同曲五娘说话。
谁都知道曲四娘心眼小又记仇,她讨厌上谁,谁就得遭殃。曲如烟有些诧异,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这就是曲挽香……?
曲如烟其实一点儿歉意也没有,只是想起曲挽香向来懂得服软的态度,她照葫芦画瓢,没想到,竟这么有用。
这点小小的变化,又让曲如烟心里雀跃起来。
“宋家娘子,这就是我那个三堂姐。”
这场花宴本就是曲五娘用来结交宋家娘子的,她们手挽着手过来,曲五娘一指曲如烟,“她怕生得很,我本来还以为今儿她不来了呢。”
宋家娘子是个身形纤瘦高挑的冷美人,闻言,目光审视地打量起曲如烟,在看清她一张脸时,执扇的手蓦然一顿。
“之前见过一面,那时没瞧得清模样。没想到……和挽香生得这么像。”她说。
曲如烟一直都讨厌和同龄小娘子混在一起,每每去花宴,她都低着头凑个数,不出一刻钟就找借口回了家。
宋家娘子虽和她有过照面,可还没这么清楚地看过她的脸。
谁都知道曲挽香生前和宋家娘子交情极好,宋家娘子谁都瞧不起,唯独喜欢缠着曲挽香,曲五娘怕她对曲如烟有所青睐,忙道:“也就只有长得像罢了。”
“宋家娘子。”曲如烟不等她说完,起身上前拉住宋家娘子的手,轻轻绽出个笑:“前一阵子我身子不大舒坦,没能和宋家娘子说上话。好在今日是见到你了。”
曲如烟的一双小鹿眼弯起,像极了春日里一汪清澈的泉水,宋家娘子看得一怔,不禁将她的面影和曲挽香重合,语气缓和几分:“没事,咱们今日就算认识了。”
她回握了握曲如烟的手。
宋家娘子家世高,人也高傲,刚才无论曲五娘如何夸赞她,她都没笑过一下。
可为什么曲如烟就说了几句话,她就笑了?
曲五娘被晾在一旁,满腔的不敢置信,可她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发作,只能憋红一张脸,气得直跺脚。
待送走宋家娘子,她马上问曲如烟:“这是我要结交宋家娘子的花宴,你刚才做什么抢我风头?”
曲如烟一愣,惊讶地“啊”了声,低头绞紧腰间丝绦:“五娘,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宋家姐姐会一直拉着我……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别生气了。”
她这话没有半点阴阳怪气,当真是一副反省的模样,曲五娘那点火气在心里打了好几转,愣是快要熄灭了,她只好警告她:“这回我就当你是不知道,下次记住了。”
宋家娘子走了,曲家小娘子们也坐不住,陆陆续续起身告辞,曲如烟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小娘子们嘟囔的声音:“怎么三堂姐今日和平时瞧着不大一样呢?”
“真的,我方才还听见她冲四堂姐和五堂姐道歉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了马车,曲如烟故作镇定的神情中,终于显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她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想起方才在花宴上发生的事。
要是往常……她一定会对宋家娘子视而不见,曲四娘会趁机讥讽,自己定然大发雷霆,甩头离开。
可今日,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这就是曲挽香吗?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和她相似的脸?还是因为学着像她那样说话?
不,也许两种都是。
所以宋家娘子才会对她格外温柔,连曲四娘和曲五娘都没再找她麻烦。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曲如烟望着自己的手心喃喃,她没想到自己怎么企及也无法触碰的东西,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在她掌中。
她的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连早晨让她那么生气难过的事都仿佛无所谓了。
她可以拿回来的,把一切都从曲挽香那里,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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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时,已日落西山。
曲如烟这一路都沉浸在喜悦里,到了家,才想起柴屋里还关着一个人。
她早晨出门时是难过,如今再回来,她找到了一丝希望,一点自信,她想再去看看他。
然后,用曲挽香的口吻,和他说话试试看。
他一定会吓一跳吧?还是会像宋家娘子那样,变脸似地对她温柔起来?
曲如烟越想越兴奋,提起裙裳,朝后院小跑而去。
她一定要对他试试。
一靠近后院柴房,曲如烟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小小的柴房,被七八个婆子团团围住,她爹和他娘正站在大开的柴房门前,脸色用青紫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没走太近,就听见萧氏大吼:“怎么可能?门是锁死的,这屋里连个窗都没有,难道他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两个守门的婆子匍匐在地上大哭喊冤。
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除了三娘子来的时候,她们开过一次门,再之后就是夫人和老爷带人来的时候。
谁能想到,第二次开这扇门,来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那几根捆绑他的绳子。
“一定是你们看守松懈,才让他有机可趁!”萧氏怒火中烧,不愿再听她们鬼哭狼嚎,“快派人去城门口拦人,去城里搜,就是把京都倒过来,也一定要把那个贱奴才给我抓回来。”
“娘!”
曲如烟上前,一把抓住萧氏的衣角,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来安呢?来安人呢?”
她回头看向柴屋,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走了?可她还没有给他看……
曲如烟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做完了所有事,所以他走了,“来安”这个身份终于被他彻底舍弃,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名的不甘和恼怒窜上心头,曲如烟忍着泪,一把抓住萧氏的手:“娘,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他不能走,他是我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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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城外山林中,一队五十人的兵马严阵以待,郭申站在最前头,冲男人毕恭毕敬地行礼:“晏家军到齐,咱们随时可以进城。”
男人穿着一身毫不拖沓的干练黑衣,藏在风衣兜帽下的一双眼冷光幽幽。
他一扯马缰,翻身而上,冲身后的晏家军道:“进了城,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一队晏家军,曾经从南至北,逗留过凉州,横跨过北境,最终至京都,他们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哪怕明知前方是不归路,他们也心甘情愿地追随。
帝京城门上的侍卫正打着盹,忽然听见自远方传来的巨大响动,他吓得翻身而起,一队人马蓦地撞入他的视野,他们来势凶猛,越奔越近。
“来者何人?”他扑上城墙,慌慌张张地大吼:“报上名来!”
驾马在最前的男人自袖中一摸,掏出一枚赤金令牌,是圣人允许进入京都的凭证。
“晏家十七,受召归京。”他道:“还不快把城门给我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