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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胡聪以为陈听白带着他做早晚课是一时兴起说的,不能当真。
      陈听白已经很久没有练过字了,偶尔装裱残卷时需要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手并不稳,时间长了还会发抖。
      但万万没想到都快一周了,陈听白真就每天六点不到起床,然后起床之后就带着陈听白练字。

      胡聪记得第一天他七点半准时敲开陈听白的房间门的时候,陈听白早已经醒了,和胡聪说以后要再早一点,早课要趁早。
      今天也是一样,胡聪把文房准备好的时候抬头一看,才七点,他担心陈听白身体受不了,便与陈听白说:“师父,其实早课我一直在做的,你不用起那么早陪我的。”
      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多应该还有怕吧。路衡提过他这个小师弟提笔和没提笔简直两个人,在学校那会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胡聪在路衡那儿自由散漫惯了,对着陈听白,才铺设纸笔就开始心慌。

      陈听白没说话,只自顾自地将毛笔拿起放到砚台里润墨。
      他这两年瘦了很多,手腕处有不太自然却很明显的凹陷,显得手指异常地修长。修长又苍白,连指尖都没有常人那样泛起粉色的光芒。
      已经准备动笔,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好笑,眼睛都没抬“是我自己要写的,只是捎带上你,我从七岁就开始这么做了,只是这两年偷懒了。”

      他没告诉胡聪,其实从那天晚上以后,他不是醒的早,而是失眠,每天夜里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天晚上,想到那天晚上窗外的风,想到那天晚上徐邵华的话。
      倒也不是心烦的睡不着,就是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陈听白一直觉得除了天上的星星外,别的东西只要他想,就没什么事拿不到的。所以理所应当的,自己应该是那个满身优点的青年,而优点多了,自然就不屑一顾,没什么好摆弄的。
      然而现在来看,那些过去所有自己不屑一顾的,原来都已经在时间和伤病的推演下,变得荡然无存。

      数来数去,大概身上唯一还能让别人多看一眼的。
      只有口袋里的银子和身下坐着的那台轮椅。
      前者让别人看了想靠近,后者又让别人看了想远离。

      陈听白那天夜里看着天花板上那些繁复的雕花,突然就失眠了。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事情,可是想了想,自己做的最好就是写字。
      现在好像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就是写字了。

      陈听白擅写草书,草书最讲究一气呵成,中间断过再来,就怎么都不行。
      从高中以后写草书以后陈听白都是站着练字,他身材修长,站着写字会比坐着要更舒服些,写出来的字也更好一些。
      可是现在也只能坐着。加上太久没有写字,头几天练字完,陈听白直接把功课纸扔进了垃圾篓里,看都不再看一眼。

      胡聪哆哆嗦嗦把《灵飞经》铺好,一笔一画地坐在陈听白对面写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一言不发的自家老板。
      发现果然和路衡说的一模一样,陈听白只要把笔提起来就像变了个人。比平时要沉默严肃很多,甚至因为太专心,连眉头都会微微皱着,好像在和自己较劲一样。这种表情胡聪也只有在陈听白做复健的时候见过。
      他知道陈听白情绪不佳,单看每写完一张功课纸后陈听白看都不看就将那玩意儿团成团扔子地上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但他又很执拗,无数遍重复枯燥的练习,甚至连功课纸边框处陈听白都会拿来单独写几笔他觉得练得不好得笔画。
      功底在这摆着,那么多年的积累,胡聪几乎肉眼可见地看着陈听白写得一天比一天好。

      早课起得早就算了,陈听白还拉着胡聪再字里写晚课,写到很晚才回家,这样加起来,陈听白的睡眠时间,还不到六个小时。
      胡聪本来提过说回家写晚课,冬天家里铺了地暖,就算写得晚一点也没关系。可是字里是老洋房改的。为了安全地暖铺不了,就算空调开得再足,每次回家的时候,陈听白手都是冰凉的,更别说腿。
      那简直就是两个冰团子。

      可是胡聪还是坚持在字里把晚课做了再回家。
      “师父,你是不是和徐邵华在一起了?”胡聪憋了好几天,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不然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
      陈听白冷不丁听到胡聪的问题,手一抖,今晚功课白做了。

      他皱着眉看着功课纸上那点突兀的墨点,不着痕迹地用指腹按了一下那块污渍。
      让他出错的不是自己有没有和徐邵华在一起,而是徐邵华这名字。

      好像从那天以后,自己不提,这个人就真的在自己世界里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他是自己孤独太久臆想出来的一个人一样。

      臆想他对自己温柔,臆想和他约会,臆想着带着他去看演唱会,甚至还臆想出自己和他做过。
      可是一夜风吹过,这些臆想就消失殆尽了。

      陈听白问胡聪:“怎么会这么想?”
      胡聪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说了:“路老师说,你肯定是谈恋爱了,才有动力振作起来的。”

      胡聪怕陈听白生气,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胡聪还没说完,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不是为了等徐邵华,那你为什么不愿回家?

      陈听白没讲话,手指慢慢曲起来,把镇纸挪开将那张染了墨点的功课纸团起来。
      你看看你啊,陈听白,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在外人眼里,都变成了是因为爱情的动力驱使了。
      他笑了下,将纸团扔朝一边。

      “走吧,回家了,不写了。”陈听白突然就失了兴致,还真觉得自己累了。把笔扔进了洗笔池里,招呼胡聪回家。
      胡聪今天的《飞灵经》才临了一点点,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是怕我冷吗?这会又不担心了?”陈听白坐着电动轮椅都已经出了房门,回过头胡聪还没跟上来,便停下来问。

      没想到胡聪回答的,也是问句:“您今晚不等他了吗?”
      陈听白还觉得挺高兴的,至少,有人还在问自己关于徐邵华的事情,至少不是自己的臆想。
      “回家吧,只是我等,是等不来的,再说,来不来的,好像也不重要了吧。”
      你不来,我就懂了你的答案了,只是内心还是在期待你会来。

      第二天陈听白主动去了路衡家里,随身带着的,还有最近练得最好的一幅功课。
      路衡也在做早课,见陈听白来才放下毛笔。连连感叹了好几句稀客。
      陈听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把功课铺在桌上。
      板着脸问路衡:“如何?”

      路衡拿起来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是新纸,才开口问陈听白:“这是……你最近写的吗?”
      陈听白淡淡回应:“你就说写的怎么样?”
      路衡知道就是陈听白最近才写的,心里高兴,嘴上也一直在夸,自己小师弟,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可陈听白从进门就不高兴,听到夸奖也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声音更冷。
      “我自认为写书法,是我最拿手最擅长的事情,我想写就写,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如果你觉得我需要什么东西作为我振作的动力,那你就是在羞辱我。”

      路衡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说错话了。
      他让师弟消消气,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嘴欠。见师弟表情柔和了一些,才放下心来。

      陈听白面色稍霁,路衡就笑眯眯地开始登鼻子上脸。
      “不过,你不是刻了听风徐来吗?这不是要送喜欢的人的吗?难不成是你用?”路衡实在是想不到那个章会送给谁。
      “非得要送出去吗?就不能让我再想想吗?”陈听白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面子,明明是自己送不出去,这会倒变成了自己还要再考虑考虑了。

      可是好像说他陈听白没有人要,更丢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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