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90、最终之战十八

　　北境，云梦泽
　　“你身上的气味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这是灵心见到月牙时的第一句话。
　　“人生在世，总会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这道理灵人活了这么久，应该早就明白的。”
　　“不喜欢的人，在我眼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灵人又以往常那副看猎物的表情玩味地看着月牙说道。
　　“死亡这种威胁最好不要用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月牙无所谓地看着灵人戏谑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
　　“是吗？”灵人说完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在离月牙不远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月牙从未想过一个人吸气的时间能达到半盏茶的地步，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灵人还是太过陌生。想到这里，月牙心里忽然开始不安起来。
　　吸气结束，月牙觉得自己周遭的所有空气都被对方吸完了，但奇怪的是灵心的身体居然没有丝毫变化。月牙仔细地打量着开始慢慢吐气的灵人，只见他微眯着双眼，似乎在细细品尝着刚才吸进身体里的空气。
　　灵心吐气的时间同样漫长。
　　“你从那里过来的，对吧？”一呼一吸结束，灵心笑看着月牙说道，此刻她手指的方向正是皇来的红枫府。
　　“没错了，离这里大约五十里地，”灵心点点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来这里之前，你在那里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对吧。”
　　月牙没有回答，但他蓦然变得惨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答案。灵心看着月牙的变化笑得更加开心了，“你相不相信，一天之内，我能让你在那里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从这世间消失。”
　　“不……不可能，”月牙几乎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
　　“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小瞧了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灵心看着语无伦次的月牙，脸上没有一丝同情的表情，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再说话，却先被月牙打断了。
　　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月牙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摆脱了一切的负面情绪。
　　“很好，多谢你坚定了月牙最后一战的勇气。”月牙一边说着，一边像不久之前在皇来眼前展现玄冰诀那样缓缓抬起右手。

　　本应出现的冰晶不曾出现，月牙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真正抬起右手。
　　灵心本就离着月牙不远，月牙刚刚开始开始凝聚身体里的内力，就被忽然飘到月牙身前的灵心一掌给拍散了。
　　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
　　原来月牙不仅仅只对灵心陌生，对于比武，几乎没有几次交手经验的他同样很陌生。
　　玄冰诀的威力或许能威胁到灵心的生命，但一切的前提只在于它的威力能够真正作用在灵心身上，否则一切只是枉然？
　　灵心的一掌让月牙如遭雷击，此时的他萎靡于地，不要说是重新凝聚内力，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灵心一击而退，此时的她又站回原地，就好像从未动手过一般。
　　“好好解释，或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灵心如此说着，然后从身上掏出那封画着八幅壁画的信纸。
　　“和我接触过的那些人呢？你也会放过他们性命，对吧？”月牙看着灵心，满含希望地问道。
　　“我说过，一切看心情。”灵人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月牙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你不说？”灵心的语气冷了下来。
　　“得到你确定的保证之前，关于那封信，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月牙坚持道。
　　“你敢威胁我？”灵心将信纸捏在手中揉了揉，信纸瞬间变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之中，“没有人能威胁我。”
　　月牙的脸色再一次变了，他对于灵心的猜测又出现了失误，无可挽回的失误，而失误的代价，是生命，他的生命，皇来的生命，还有微安的生命。
　　“实话告诉你，不止是你和你接触的那些人我不会放过，这天下有太多的人我都不打算放过。”灵心嚣张地说道，然后她对着月牙慢慢抬起刚才捏碎信纸的右手。
　　随着灵心的动作，月牙瞬间觉得周身一紧。
　　时隔一年左右，他再一次从不灭灵人手上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或许会让人觉得厌烦，但如果可以，我想跟你做最后一笔交易。”月牙克服着死亡的恐惧，说出了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周身的紧迫感慢慢消失了，灵心竟然暂时放过了他。“这支手曾经杀死过无数人，那些死去的人，临死前要么苦苦求饶，要么视死如归，但临死之前还想与我做交易的，你却是第一个。说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以命换命，用一条命，来换其他所有人的命。”
　　月牙这回答正常人听来几乎都会觉得他疯了，但灵心只是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谁的命这么值钱。”
　　此时此刻，灵心终于不再觉得月牙讨厌了，讨厌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情绪上的浪费。
　　“当然值钱，”月牙跟着点点头，“因为那个人，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最重要的人，你知道是谁？”灵心讥笑地看着月牙。
　　“我不知道。”月牙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你敢耍我？”随着灵心愤怒的声音响起，月牙周身的压力又出现了。
　　“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你自己却知道，这就够了。”月牙赶紧继续解释道，但四周的压力有增无减。
　　“五觉功，”月牙终于说出了关键词，来自灵心的压力瞬间消失。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灵心紧紧盯着地上的月牙。
　　“既然你自己修炼的也是五觉功法之一，那就应该知道五门功法的最终目标就是召唤‘神人’。”月牙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灵人，“也许我表达的有所歧义，但我想灵人应该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说下去。”灵心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看来之前他与闻芷的推测果然不错，月牙心底暗道了一声侥幸，这才接着说道，“五觉功法晦涩艰难，并不只是靠着时间的积累就一定能够修炼到极致的，这一点灵人自然也比别人更领会深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灵心的声音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灵心的态度反而让月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是说千年下来，灵人你的五觉功法也并未修炼到极致。虽然已经是世间无敌的存在，但终究还是无法召唤出‘神人’，对吧？”未免对方动怒。月牙不待灵人反应就立刻补充道，“但是我可以帮你做到。”
　　“帮我？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五觉功法其中一门的秘密——召唤‘神人’的秘密，我将它告诉你，你可以凭借它来复活自己最重要的人。”
　　灵心闻言，并未出现月牙想象中的惊讶，亦或是惊喜，她的话里也充满了不屑，“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点，我修行了千年都没有成功，你只凭区区几句话，就想让我练成？”
　　“正是因为你已经修炼了上千年，这是关键。”月牙知道这么说对方一定听不懂，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解释道，“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我能从一些特殊的事物上看到一些过往的事情……”
　　月牙话音刚起，就被灵心打断，“木之书？你竟然修炼了木之书！”这一次，灵心真得有些吃惊了，她的话里竟然开始隐隐有了一丝期待，“所以你领悟了木之书召唤的秘密？”
　　面对灵心的疑惑，月牙却再次摇了摇头，“不，虽然我修炼的可能是你所谓的木之书，但我并不知道如何用它来召唤‘神人’。”
　　猜想被月牙否决，灵心竟然难得地没有动怒，而且她很快就从一瞬间的惊讶中恢复了过来。
　　月牙这时也开始继续讲述起来，“首先是关于武功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武功修炼居然要借由外物才行。”
　　“什么样的外物，你看得见吗？”灵心再一次插话道。
　　“是一个黑色的铁圆盘，大小如碗碟。”
　　“祝融鉴！”灵心闷闷地吐出三个字，她显然知道月牙所描述的东西，“是火之书，”她说到这里不再多言，低头见月牙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似乎想知道更多的内容。“说下去，”灵人没有给他机会。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想明白自己所看到那些景象所代表的真正意义，或者说我终于弄明白了如何用阁下所说的祝融鉴来修炼火之书。”
　　月牙说到这时居然停了下来，灵心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
　　灵心没有问自己如何使用祝融鉴来修炼火之书上的功法，不难推测她一定是早就有所耳闻了。
　　看来自己于对方还是所知太少了，月牙不禁郁闷地想到，但郁闷归郁闷，该说的他还是得说，“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场以二对一的旷世之战。
　　这场旷世之战打得极为艰苦，胜负也是几度易转。过程不必细表，但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我‘看见’其中一人用内力凝练出了一个拳头，真实的拳头。”月牙说到最后还不忘特意强调一遍。
　　灵心闻言略有若悟，“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内力既然能够凝练出拳头，自然也可以凝练出胳膊，凝练出身体、凝练出四肢，乃至凝练出头颅。这应该就是火之书召唤‘神人’的方法。”
　　灵人没有异议，月牙便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按照这种方法召唤‘神人’也并非易事，要知道旷世之战中召唤出拳头的那人武功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其极限也仅仅只能是召唤出一个拳头而已。所以要想真正召唤出整个‘人’，难度同样也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