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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归还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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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案前打盹的李承霖忽然醒了,他恍惚一睁眼就看到前方榻上的李长逸起来了。
李承霖晃眼间以为是李承霂,下意识的唤了声:“兄长……”
李长逸凝眉不语,四下打量了一下,坐在了李承霖面前。
没有得到回应的李承霖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看清对面的人是李长逸后,本来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他说道:“逸儿你终于醒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嗯。”李长逸看到李承霖回了神,才动手倒了杯水喝。
瞧着李长逸一杯又一杯的喝,李承霖好奇道:“为师记得以前逸儿犯病的时候是可以喂水的,也不知怎么回事,逸儿回了趟长安,连水都喝不了了。”
喝光了茶壶里的水,李长逸舒了一口气,他也不解的说道:“怪不得这次醒来感觉口渴难耐,甚至有些饿了。”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来过罢。”李承霖起身说道。
“是说阿卿吗?师傅。”李长逸问道。
李承霖瞥了一眼李长逸,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用过晚膳在说别的罢。”
晚膳过后,李长逸才知道李承霖决定今夜就走。
船到今楚已经十天了,补给安排都已妥当,李承霖要等到李长逸醒过来才放心的出发。
李长逸并不意外,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但是李承霖心不在焉的模样,却让李长逸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师傅,长安真的长安吗?”
站在码头上的两个人视线忽然相对,灯火映照下的一切都透着安宁祥和,入夜的今楚码头不复白日的喧闹,不过这些沉入李承霖眼眸中的光彩逐渐消散,李承霖将视线移到了远处的侍卫身上,在不远处等候的亲卫仿佛隐于黑夜里,分明在明亮的灯下,却难以看清。
安静了许久,李承霖突然开口说道:“听说施正卿在查三年前的容孤坊失火案,为师想,凭他的能耐不至于一个多月都抽不出空来看看你,是不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最开始的那几天他一直待在这里,若是过些天他来了,别怪他。”
“师傅看起来还是很喜欢阿卿的,还想着为他说话。”李长逸说道。
“毕竟兄长都认可他了,为师还能反对吗?”李承霖笑了笑。
李长逸也淡淡一笑,“父亲说过,有阿卿在的长安才能真正的长安,想必师傅也是这样认为的罢。”
此话一出,让李承霖本就怀疑的事情越发多了,不过听得到李长逸的话里有话,他反倒是放心了。
于是李承霖摆摆手就转身往近卫的方向走去,“有为师在的长安也一样。”
李长逸并不怀疑这句话,目送着李承霖消失在灯火璀璨的今楚城后,他回到了船上,下令启程。
没有行驶多久,水面上起了雾,坐在方几前的李长逸从窗口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雾气皱起了眉头。
本来李长逸在思考容孤坊的事,可是他在思考时,心口突然疼了起来,一阵又一阵。就连李长逸都有些纳闷了,他没有动气,甚至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也谈不到牵扯情绪,而且在放空思想后,心疼的感觉也并没有消失。
在李长逸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过于冰冷的手,驱散了心疼带来的烦躁,也驱散了心疼的感觉。
熟悉的温度使得李长逸不假思索的抬头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
果不其然,施正卿佯装生气的脸出现在眼前,“九郎在想什么,阿卿的心都感到疼了。”
“我并没有想什么,就是突然心疼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何。”李长逸老实交代。
结果施正卿一屁股坐在榻上,有些苦恼的说道:“原来不是想阿卿了,还以为九郎会说想我了呢。”
“施正卿。”李长逸面色平静的唤道。
大概是没有料到李长逸会直呼自己的名字,施正卿盯着李长逸如常冷静的眼眸许久,才回道:“李长逸。”
然而等到李长逸从怀中拿出那枚白玉坠子时,施正卿脸上的浮现了莫名的苦涩,很明显的,李长逸将手伸到了施正卿面前,了解李长逸的施正卿也很容易的明白这是何意,没有掩饰,也没有回绝,施正卿努动双唇,艰难的问道:“要还给我吗?”
谁知李长逸愣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坠子塞到了施正卿的手里。
施正卿捏紧了手里的坠子,欲言又止,李长逸却在此时抬手抚过施正卿的眼角,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施正卿难以遏制的红了眼。
“我一直都看不懂你……”
施正卿的话并未带给李长逸触动,李长逸自顾自的淡淡说道:“我感觉得到,那个人与坠子有不一般的联系,这坠子上的字不是你刻上去的,而是他。以前我并不抗拒,谁知一天天的过去,我忽然间有了私心,不愿与人分享你,就算是你给我的,我也不想留着了。或许如你所言,没有姜迕九,你不可能会与我有关系,但是我想赌一把,没有他,我也可以让你喜欢,我赌赢了吗?”
“你早就赢了,那么多世,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唯独你让我放不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施正卿觉得又好笑又气愤,气不过的他不忘加上一句,“既然要还给我,到时候把我给你的都还回来好了,反正都是因为姜迕九!”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都还给你。”
“我不想要,我给的东西只有你敢还回来,胆子真大。”施正卿笑嘻嘻的站起身,走了几步,躺到了另一侧的睡榻上,“我好困啊,这些天去了好多的臣子家玩,都没空休息。”
“不是说在查案吗?”李长逸看到施正卿没有穿鞋的脚,叹了叹气,“又光着脚来了。”
“又不冷,”施正卿说着滚到了睡榻里面,“你说的是容孤坊的案子吗?”
李长逸见他翻身到自己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也没办法,走到睡榻前,为他脱去了衣裳,“有所耳闻那个案子,死了许多人,不过似乎还没有结案。”
施正卿极其配合的脱了衣裳,看到李长逸拿着被衾要盖过来,他就用脚将被衾踢到了身上,“嘻嘻,怎么样,厉害罢!”
李长逸觉得好笑,也只得点了点头,将施正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盖好了就乖点,累了就好好休息。”
“九郎会关心这个案子我并不意外。”
“此话怎讲?师傅今天提起了,我并不清楚这个案子,不过听说是你在查所以问了问,还以为是你忙于案子才无空来看我。”李长逸摸了摸施正卿的鬓发。
施正卿想了想,从被衾下伸出手,抓住了李长逸的手,“之前我确实遇到了一点心事,不过,看到你我就想通了,我答应过你,不会离开,你也是。”
“想通了就好,那我就不问是什么事了,那是你的秘密。”李长逸俯身吻了施正卿的额头,“查案还有大理寺,你也不要操心了,再重要的案子也不及你的身体重要,不要累到了。”
“还以为九郎会继续问下去呢,伶俜和隋夜可都是在容孤坊待过的呦!”施正卿调皮的眨了眨眼。
“那也不能影响你休息。”李长逸说罢也躺下了。
看到李长逸不为所动,施正卿也没有说话了,老老实实睡觉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施正卿还是睡不着,他睁开眼,偏头看着李长逸的侧脸说道:“坠子当真不要了吗?”
李长逸睡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真的睡着,他听到施正卿的话,偏过头来,说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给我解答。”
“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李长逸突然的跑题,施正卿倒是好奇是什么事了。
“刻在寒雪剑上的那行字是给姜迕九的吗?”
“那个嘛,不是给他的。”施正卿翻过身,干脆侧躺着面对李长逸了,“九郎不会也不想要寒雪了罢?”
听到回答的李长逸又将脑袋转正了,他舒了一口气,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出自亡佚的先古时期书籍,归章为战,本来是写战友情谊,后来普遍认为描写的是出生入死的情谊,想来你的用意是最开始的那个罢。”
“是啊,我本人并不喜欢战争,可惜我却要经历一次又一次。从最开始的毫无感觉,到心怀悲痛,到由衷欣喜,再到漠然,用不同的处境去看待战争,只会感慨世间万物皆有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宣扬某件事是对的或许是错的,因为对错是非都是相对的,毕竟我也曾看到无数个你因战乱而亡,我有多痛恨就有多无奈,毕竟总有我也办不到的事情。”
“好好休息你都做不到了,不是吗?”李长逸说道。
此话让施正卿有些闷闷不乐,他小声嘀咕:“谁教你要把坠子还给我,没有坠子了,要是你想我了怎么办?你一定是变心了,你说我怎么睡得着!”
施正卿刚说完,就眼前一黑,他反应过来是被什么遮住了,还没有问是怎么了,就听到耳畔传来了李长逸的声音:“想你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等到嘴唇上的温暖溜走了,施正卿哈哈大笑起来:“好蠢的办法,蠢死了!”
李长逸也是没辙,扯过被衾,将施正卿抱紧了些,“我发现施相公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施正卿得意的哼了哼:“本阁的胆子本来就大,你五岁的时候我就敢调戏你了,除了我谁敢!”
“只有你。”李长逸无奈的说道:“那就让施相公在放肆五年罢。”
听到五年这个词眼,施正卿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扬起头小心的问道:“九郎是说解毒以后吗?”
“阿卿不想与我结亲吗?”李长逸故意反问。
“想啊,结亲的话,去我家宗祠拜个祖宗就行了,毕竟我断了施家的后路。”施正卿捏住李长逸的脸,直接了当的说道,“九郎想疼死我?”
“难道以前和姜迕九没有?”李长逸略感意外。
“有,不过就一次。”
施正卿也不晓得怎么会红了脸,李长逸瞧见了他的样子不禁接着问道:“那妘凐呢?”
“一样的。”施正卿说罢就松了手,将脑袋埋了下去,“九郎以为我经验丰富不成?大概只有妘儿那回不太疼了,其实那时候我的身体不是我的,也不算数罢。”
“是我误会了。”李长逸有些自责。
“还忘了九郎成亲的那次!”施正卿说道。
“你啊你,”李长逸往下看去,只看到了施正卿红红的耳朵,他本来想说的话也就算了,手抚过施正卿的后背,他说道,“对我而言,五年后,爱你的这份心情可以不再抑制了,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我知道了。”施正卿蹭了蹭李长逸的胸膛,然后爬起来,一口咬在李长逸的脖子上,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缩进了李长逸的怀里。
李长逸不太理解施正卿要做什么,好在这次没有流血,他也没有法子,只能温柔的盖好被衾,抱住怀中人。
“对我而言,九郎喜欢我,最重要。”
“我会一直喜欢下去。”李长逸认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