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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地府之主 ...

  •   “大人,阎罗爷到了。”今日当值守在门外的碧骼轻轻叩了叩门。

      “让他进来吧。”

      宿莽从榻上起身,无真魂于体内,仅凭现下的根基追索记忆还是有些勉强了,缓过了记忆刚归复识海时的一股气,现在总觉得有些虚乏。

      “你现在已经如此不济了?”一声冷哼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个头带朱玉束发冠,身着黑蟒裘袍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左右等你不到,只能本王亲自登门过来找你。”

      “抱歉,我不知道已经这个时辰了。”宿莽看了下榻上侧案上的流光晷,冲着阎罗歉疚的一笑。

      窗外突然有一阵微小的树叶的摩擦声,阎罗与宿莽交换了一下眼神。

      “宿莽!你不要太过分了!怎么?临了交个公文的时候你便病了?用不用本王派三台大轿请你过去?”

      阎罗顺手从案上拿起一个茶碗,刚要摔,结果被宿莽连忙抢了回去。

      “怎么,我又不是你下属,少在我这儿耍你的威风,本座接不住你这么大的官威。”宿莽冷嘲道,而后急慌慌的以灵力传音给阎罗。“这个可是霜玉凝炼所做,三千年才一套,摔不得!桌子也不准拍!沉香木的!”

      “你怕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阎罗被宿莽的小气样子气的额筋抽了抽。“不过是本王手下败将罢了,也不知你端的个什么清高孤傲的伪君子的架子,尽早在本王面前收起来的好!”

      “看来阎罗王此番来我这郢都城是来砸场子的?”宿莽瞪了他一眼。“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宿莽一抬手,门扇窗户嘭地一声关紧。

      “大人?!”

      “殿下!?”

      门外传来几道略慌的呼唤。

      “都给本王闭嘴!”阎罗一声怒呵,门外立刻鸦雀无声。“就等着给你们城主处理伤势吧!”

      “到底是谁受伤还不一定!”

      宿莽冷哼一声,挥手一拍榻侧穷奇像,瞬间二人落入星盘之阵中与外界彻底隔断开来。

      “果然蠢笨。”门外隐于树间窃听两人谈话的一小蛇听到此处,嘲讽地笑了,而后快速离开了此地。“看来一切仍在白曬大人掌握之中……”

      “每次都要找个借口演这一出我也真是累的慌……”

      阎罗挥手变出长榻与桌案,而后便倚躺了上去,宿莽也随他走过去,盘膝坐在榻上。

      “没办法,你我可是被人放在在眼睛底下看着的,小心些总没错。”宿莽笑着拍了拍他。“别耍脾气。”

      “你才是胡闹,还敢瞒着我,伸手过来。”阎罗哼了一声对宿莽说。

      “你我真魂共用,又怎会不知我的景况。”宿莽见阎罗冲自己伸手,有些勉强的笑笑。“怕是不用诊了吧,我没那样虚弱的。”

      “呵,唬我?”阎罗抓过他手腕细细一探,登时怒道。“就你这样还瞎折腾个什么!”

      “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的境况,他人本就虎视眈眈,我岂能泄露出分毫破绽。”宿莽苦笑着收回手腕。“而你身旁那谛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明知道身体支撑不住凝神聚念驱使灵器,还去催动那玄螭羽鳞,现下记忆虽然恢复了,但魂魄虚弱了许多,若稍有差池,你的神识便会直接困在灵器之中,谁都救不了你,还说我呢。这下好了,你精神颓靡,魂魄不稳,连累的我也嗜睡虚弱起来,害的我几次审堂时差点出了纰漏,你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阎罗哼道。

      “何时我缺过你的。”宿莽无奈。“又闹脾气。”

      阎罗叹了口气,盘膝坐起,宿莽相对,而后褪去了身上蟒袍,露出精壮的上身。“来吧,总归还是要用这法子的。”

      “绝对不行!”宿莽断然拒绝。“你本就单魂独魄,后又置身于地府之中,以积夜河中极阴寒之灵息才聚集出形体来,只有我真魂之阳烈才能压制完全,若用这法子,你寒毒侵骨入心,其苦我不是不知!你这百年间好不容易凝结的魂魄,若用此法你魂魄会再出裂痕的!”

      “那你呢,既知那积夜河灵息极寒为何要凝阵借息!寒疾迫心的感觉你与我共用真魂同承继时还受的不够多吗?!”阎罗气的掀翻了身侧案几。“别废话!曾经你不顾我拒绝为我承了一半寒疾之苦,如今怎得我就做不得了!”

      阎罗粗暴将他上衣扯去,而后双手快速结印凝阵,灵阵凝于二人之间,星盘随着灵阵流转银带群星极速转圜,汇聚在二人身周,随即穷奇腾空而起,踏星而行立于灵阵之上,仰首长鸣。

      宿莽无奈叹了口气,闭目,双手立印,凝阵与阎罗之阵相互交叠,诸星冲入双阵,迸发出万千星火沁入两人祼露的肌骨之中,而后灵线透出皮肤,交于灵阵穷奇之上。穷奇高昂的头颅,吐露出淡金色云霜清雾,凝聚出了真魂来。

      “凌啸群峦,霆戾流川,日月慰我,星辰祭然!”

      宿莽心口灵线引出幽蓝的寒光,落入阵中,阎罗心口流出青绿诸星辉光熠熠,濯浣得寒光浅淡了些,寒光随阵至真魂之中沿筋络痕迹游走至眉心处缓缓流出,重落于阵法之中,分作两股,随灵线流归两人身体之中。

      灵线撤收,真魂重新隐没,群星归置,穷奇复位,灵阵熄归于二人丹田处。两人缓缓吐息,运功将皮肤表面覆着的霜寒之气慢慢消解而去。

      一柱香后,阎罗穿好衣物,笑看着宿莽无奈的拿着被自己撕破的衣物叹息。

      “还笑呢,还不是你惹的。”宿莽难得白了他一眼,将破损衣物放置一旁,从灵境中唤出一青云衫袄细细穿好。

      “啧,穷讲究。”阎罗从灵境中取出两盖碗茶来,在掌心用雾玉鬼火灼至适口,而后递过去。“尝尝吧,上边给的寰云茶,说是每天日头之下第一缕风云沉了百花酿所制之酒茶,驱寒暖身的。”

      “积夜极寒,此茶若真能稍缓一二也是好的。”宿莽轻啜一口茶,感叹道。

      “对了,我最近在白曬人手中安插的探子回我说,最近白曬越来越无瑕再插手咱们这里的事了,人间现状已渐渐让她深受牵制,当下也是自顾不瑕,咱们也该趁机开始清理干净这暗夜下的污垢了……”阎罗扫了扫垂落肩膀的发尾,笑着道。

      “是啊,该动手了……”宿莽放下茶碗。“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们都不给咱们留可退后的余地,这忍耐也不过是被步步紧逼罢了,也该轮到他们了……”

      “啧,就那谛听,也是时候让他给我睁开眼看清楚,这地府到底谁是主子了,一天天的我也忍够了。”阎罗望着星盘上斑驳的缀在群星之间的赤火般的红色星火,挥手拿过一颗在手里把弄着。“那族人的一切你都已经尽力了,待到时机成熟,我私划个名单,将他们送入轮回吧,这样的日子长了,不是个办法。”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宿莽从他手中拿过那小小的红星,而后轻轻将它抛回星盘中,宿莽伸出手从灵境中唤出申公豹所给的手卷,递给阎罗,而后说了此卷卦中所释,和在及巳处的猜测。

      “原来如此……”阎罗将手卷细细卷起,叹息。“看来,你定是欠了那族人的了。”

      “也许吧。”宿莽无奈的笑笑,接过手卷接过收起。“这就是我的劫数吧……”

      “走吧,该回了。”阎罗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便是我们的战场了。”宿莽笑着抬手,为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而后笑容淡了下去,冷静严肃的看着他。“一会儿回去,除了审判堂、轮回道都给我封死。这两个地方不能乱,不能出差错,你我不能因为这个地方出问题而被人察觉出来,派信的住的人守住了,这一晚,你我要快刀斩乱麻,机会只有这一次。”

      宿莽将星盘收隐,指尖凝出人间时历,将一个日期点亮。

      “今晚可真是好时机啊……”阎罗望着今天人间的日期,笑了。“祭祀之节,白曬绝对分不出任何精力来插手别的事了。”

      “只这一晚,速战速决。”宿莽收了时历,冲着阎罗说。

      “走吧,好戏要开场了。”宿莽挑了挑眉。

      二人相视,点了点头,调整了下面部表情,宿莽便伸手撤下结界,两人缓缓从结界夜河中踏水而出,守界的穷奇归回原位,重化为石。

      宿莽一出来,便煞白着脸倒在一旁的榻上,嘴角沁出一丝血迹来,阎罗一个白眼,转身摔门就走,外头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小心翼翼的询问声,阎罗一个滚字便喝退所有人。

      片刻后,朱髅便轻轻叩门走了进来,看见宿莽后立刻慌了。

      “大人!您怎么样?!”

      宿莽冲她眨了眨眼,而后虚弱说。“阎罗伤了我,让茶老过来处理剩下的公函,再让碧骼去泰媪那儿拿些伤药来,郢都城此刻开始封城!”宿莽边交待,边传音交待命令,目光示意了一下窗外。

      朱髅狡黠的笑了笑,但语气仍然冲满担忧。“是,大人,你坚持一下,我立刻去办。”

      朱髅为宿莽盖上一大氅,便快速退出门去,嘴角挑起一抹冷笑,随即传音给碧骼。“通知城中各族人,即刻封城,启用闭锁结界,大人已下令,清理门户。”

      “得令。”碧骼一听,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跑出了门。

      一夜之间,地覆翻天。

      人间天将破晓之时,宿莽一反虚弱的神情,坐在郢都城溯溪殿正堂的城主之位上,于罗鄷山顶俯瞰着整座郢都城,结界在罗鄷山上空散发着如宝石般瑰丽的色彩。宿莽肃穆的神情,冷冷的看着殿下被绑缚过来的众人,茶珥坐在他的左下榻上,有条不紊地处理手中事物。

      “大人,所有曾有不轨行为之人都已缉拿完毕,请大人发落。”朱髅与碧骼走上前复命。

      宿莽一笑,依旧如玉君子模样,但却让人看着心中发凉。“全部处理掉,魂魄流放虚空。”

      “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怎么敢动我们?!你怎么敢动我们?!”

      “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宿莽看着挣扎叫嚣的人,伸手一个诀,封住了他们的口舌。

      “不就是白曬的人吗,看来你们真是忘了这郢都城里,做主的究竟是谁了。放肆你们久了,就不曾记得该对本座用什么态度说话了。”宿莽冷笑着,轻轻打了个响指,其中一个人立刻碎裂成了齑粉。“认清你们的身份,吾乃女娲真魂,就算是白曬滕蛇本尊在此也要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问安,你们,呵,算什么东西。”

      其余的人立刻噤若寒蝉,缩在一边。

      “我改主意了,不是哭着喊着是白曬的人吗,我将你们还给她。”宿莽笑着说。“不过就不要原样回去了。”

      朱髅与碧骼明意,挥了挥手,这群人就立刻消失在了殿堂中。

      与此同时,阎罗已将其领域不轨之人在阎罗殿里直接就地诛杀殆尽,血流成河。阎罗将手中菀枯杖静立在血泊当中,而后从一旁灵侍手中接过湿帕子,细细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谛听,你看这场景,是不是很有美感。”阎罗漫不经心的问。

      “是,大人。”谛听立刻单膝跪地,心中一片绝望。

      “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阎罗将脏污了的帕子丢到殿中的香炉之中。“嗯?”

      “大人,我……”谛听彻底慌了。

      “你似乎是忘了,到底谁是你的主子。”阎罗走到他身边,不羁的笑意收了起来,一股子源于积夜河中极寒的阴戾之气如山般压制了下来。“也忘了,我,是谁。”

      宿莽轻轻凝出一滴血来,谛听立刻便发觉自己身心都在止不住的臣服和战栗起来,谛听猛然记起,阎罗,乃是伏羲的一魂一魄,天地间人兽之始祖,一滴真魂灵血能驱万兽万灵。

      “大人,谛听知错,求您饶过谛听!”谛听大礼于地,心慌的整个人都吓的抖了起来。

      阎罗突然笑了,将他扶了起来,而后猛然将那滴血打入谛听眉心,而后看着他已如土色的面色,拍了拍他的脸。

      “别怕,我还要留着你呢,不过,这样的人,本王用着安心。”阎罗转身坐到王座上,手指轻点着下巴。“从今往后,掂量着自己的分量,守好自己的本分。”

      阎罗堂与溯溪殿相背而立,伫守在罗鄷山顶,并肩称王,此时,阎罗与宿莽走出门,立于山顶南北两端,同时宣告,声如鸣钟。

      “尔等众灵,各自安分,若生不轨,顷刻诛心!本座(王)容得下庸碌废人,但容不下宵小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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