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俏郎君》鱼一卿

7、竹马

　　沈心怡回去了，当然那一千两银票死活不要。春娘也拗不过她，只得等她走了，帮着递给郁氏。
　　郁氏接过，虽有些怅然，倒也算意料之中。便是这样的沈家，这样的沈心怡，她才这般欢喜不是。
　　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但郁氏对春娘却更上心了，日日拘着她，倒真有些禁足一个月不是说说而已的意思。
　　春娘每每向郁氏投去求饶的目光，都被郁氏冷着脸甩回来，便是小玉，也不敢帮着春娘打马虎眼，毕竟她还被罚了一个月月钱呢！
　　春娘这日子，着实苦啊！
　　但在这苦日子中，春娘却经常发呆。她一直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一个那样的梦。不过见面一次的人，却入了她的梦，二人仿佛相识许久，他唤她“春娘”，她娇羞的应是”。
　　更重要的是，那日擦身而过的皂角的清香味越来越浓，一点点的钻入春娘的鼻子里，周身环绕，仿佛那人就在跟前一般。
　　可那日她明明有些微醺，当时的一幕幕却越来越清晰，便是那声“小心！”也依旧清晰。
　　“小姐！小姐，你又发什么呆？”
　　春娘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见小玉打着伞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兴致缺缺的问，“小玉你跑哪里去了？衣角都淋湿了，还不快些去换身衣裳，莫不要着凉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周……”
　　春娘一听大喜，“爹？我爹回来了？”
　　不等小玉说完，忙起身要往信春堂去，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下着雨，赶紧夺过小玉手里的伞，“这伞先给我，小玉你先去换身衣裳了再来。”
　　说完也不等小玉回话，就急匆匆的跑了。
　　小玉在后面急着喊，“小姐，周家少爷也来了，姨娘叫你换身衣裳再去呢……”
　　雨声淋漓，春娘哪里听得到小玉的话，只剩下一地的欢喜，这下可以不用被拘着了。
　　信春堂这边，郁氏正让丫鬟给卢老爷和周家少爷奉茶。
　　春娘生在春日里，四月初三的生辰，卢老爷出门之前也说了，定会在春娘生辰之前回来，郁氏却没想到这还有半个月，卢老爷就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周家少爷周聪。
　　“聪哥儿？你可真是聪哥儿？竟都长大成人了……”
　　周家跟卢家是生意上的好搭档，周家以前也住东县，只不过后来两家的生意做大了，周老爷到处跑，周家夫人便一路跟着，不怎的在东县常住。
　　而周聪，小时候特别皮，周夫人怀二小姐那会，管不住周聪，便把周聪放卢家养了两年。算起来，周聪和春娘也是青梅竹马了，当时春娘小，周聪也是七八九嫌死狗的年纪，却帮着郁氏带着调皮的春娘，可用心了。
　　但后来周家二小姐大了，周夫人精力顾得上了，便接了周聪回去，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周老爷四处做生意。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当日的调皮少年竟然成了一表人才的俊秀公子。
　　“郁姨，是我！聪哥儿是长大了，可郁姨您还是跟当年一样年轻。”
　　周聪比春娘大五岁，今年二十三，跟着周老爷做了几年生意，如今也是独挡一方的少东家。年轻有为，却气质沉稳，为人又和气，一开口便令人如沐春风，一席话逗的郁氏眉梢都是喜气。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想那年你才八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哄着三岁的春娘，说长大了要带她四海为家，一转眼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郁氏再次认真瞧着周聪，许是因为最近正在给春娘挑夫婿，她越看越觉得周聪这少年不错，模样好，性子也好，还门当户对，知根知底。
　　越看越想，越想越觉得意动，因此郁氏悄声吩咐小玉去叫了春娘，还特意叮嘱，让春娘好生收拾一番。她家春娘她知晓，若是不说话，模样温婉又可人，还是很动人的。
　　这般想着，郁氏待周聪便越来越和气，脸上笑容不断。
　　“爹！……爹，你回来啦！”
　　三人正说着话，春娘就这么窜进来，走的太快，鬓角都淋湿了些许，可她双眼瞧不见其他人，上前来就给了卢老爷一个大拥抱，撒着娇道：“爹，您终于回来了，春娘可想您了。”
　　卢老爷笑呵呵的看着自家闺女，既高兴又欣慰，“好好好，爹也想春娘啦！”
　　郁氏瞧着父女二人，虽往常也是此般情形，她也见怪不怪了，可今日周聪在，郁氏又存了些别的心思，自是有些着急。
　　再加上她明明交代小玉让春娘好生收拾一番，可瞧着春娘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更是焦心。
　　“春娘，你都是大姑娘了，还撒娇，这还有客人呢！”
　　“郁姨，春娘妹妹是太久未见叔父，聪儿理解。再说了，聪儿算的上什么客人，您太客气了。”
　　春娘正欢喜自家老爹回来了，这下郁氏可拘不着她了，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就听着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
　　春娘扭头，正好和看过来的周聪对视上。
　　“咦！你，怎的有些眼熟？”
　　自春娘进门开始，周聪的双眼便更明亮了，他努力的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用着自己认为最平和又亲切的声调小心翼翼的探问，“春娘妹妹，你……可还记得我？”
　　春娘蹙眉，她瞅着眼前的人，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是谁了。甚至有些怀疑她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吗？
　　郁氏在一旁提醒道：“春娘，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在咱们家住过的周家哥儿，你那会年纪小，总跟在聪哥儿后面，叫聪哥哥叫的可亲了。”
　　一旁有些紧张的周聪，瞧着面前的春娘，还是儿时的模样，只是从小可爱长成了大姑娘，就跟他心中多番念想的一样，活泼又明媚。
　　只是这般明媚的姑娘，却把他忘了，这和预想的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不过，不要紧。做生意他有耐心，对春娘，他更有耐心。
　　“春娘妹妹，我是大葱头，你还记得吗？那个你永远也打不着的大葱头啊……”
　　春娘这个人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不爱记别人名字，也不爱喊这个哥哥那个姐姐，她最爱给别人起别名。
　　周聪的别名就是大葱头，怪因春娘小时候太可爱，谁见着了都爱揉揉她的头，她很是不耐，每每受了气便要如揉周聪的头，可周聪比她大，个头比她高，她也揉不着，她就气呀！气得狠了就喊周聪：大葱头。
　　果然，经过周聪的提醒，春娘恍然大悟，终于从记忆深处把个人给提溜出来了，“啊！大葱头，是你呀！”
　　周聪欣慰的笑了，点头，“春娘妹妹，你可终于记起我了。”
　　春娘想到了小时候的趣事，眼睛笑的弯弯的，却还是嘴硬，“那是，大葱头，我现在可跟你一样是大人了，你不能再欺负我打不着你头顶了。”
　　“春娘，不得无礼……”
　　郁氏那个着急哦，她最近为春娘的生辰可是操碎了心，把东县的青年才俊都扒拉了一遍，没几个看得上眼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周聪，人品才貌俱佳，可不能被春娘那二愣子性子给吓走了呀！
　　春娘被郁氏呵斥，轻轻撇了撇嘴，可怜兮兮的看向卢老爷，“爹，您看！姨娘偏心，大葱头来了，她就不喜欢我了……”
　　春娘这皮劲儿，逗的一屋子人都跟着笑起来，周聪也更觉舒心，春娘还和他记忆中一样。
　　“春娘妹妹，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只是多了更多的美，更动人。
　　“这孩子，小时候皮，长大了也是这样，聪哥儿让你见笑了。”
　　“郁姨，春娘妹妹这般很好。” 我很欢喜！这是周聪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话。
　　郁氏见周聪好似并未见外，倒也放松了许多，她想着待会定要好生打听打听，这个周聪如今可有家室，人品到底如何。
　　虽说看上去不错，可到底多年未见，终归是要了解一番的。
　　一番打趣过后，周聪便带着小厮下去安顿了，舟车劳顿，又下着雨，是该放人去休息休整一番。
　　春娘依旧腻歪在卢老爷身边，絮叨着郁氏天天抓她在家之类。
　　卢老爷一边听，一边偷瞧着一旁的郁氏，有些心不在焉。
　　“爹……您听见春娘的话没呀！”
　　卢老爷回过神来，“听见了听见了，可不就是你姨娘拘着你呢！定是你又做了什么事惹了你姨娘生气了，莫要在这跟爹哭，还是赶紧讨了你姨娘的饶去。”
　　“爹，怎的您也偏心了。我就知道姨娘的枕头风厉害，您瞧您现在什么都向着姨娘了，爹……您不疼春娘了，春娘伤心……”
　　卢老爷有些不自在的扫了郁氏一眼，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却不知道怎么回自家闺女的话。
　　一旁的郁氏正收拾归拢卢老爷的东西，听着春娘父女二人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姨娘，您还笑……哼！我不理你们了，你们两个就知道合起来欺负我。”
　　说完，春娘假装生气的往外去，只是脚步有些慢，她可等着她爹哄她呢！
　　结果卢老爷没开口，郁氏倒开口，“老爷，这些可都是要收到库里的？”
　　得，这开口了却不是哄她，春娘这下真是急了，跺跺脚跑了。
　　卢老爷瞧着郁氏跟春娘闹，轻笑着摇了摇头，“阿岚，我瞧着春娘的性子你是吃透了，我可治不住她，也就只有你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郁氏单名一个岚字，她方才也是故意的。实在是春娘眼看着大了，却性子单纯，若是不拘着点，往后出门了她实在是不放心。
　　“不辛苦，这是我该做了。”郁氏依旧低着头收拾东西，想到这会子春娘和周聪不在，正好问问卢老爷周聪的事情。
　　“对了，聪哥儿成亲了吗？”
　　卢老爷一边摆手让丫鬟都下去，一边起身走到郁氏身后，却未曾回郁氏的话，而是伸手抱住她的腰，“阿岚，别操心春娘的事了，我那日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郁氏被这个亲昵的环抱弄的身子一僵，手下一顿，“老爷，我不……”
　　郁氏的话还没说完，卢老爷便打断，“叫我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