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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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内，陈兰焕军中，有一个略显娇小的少年坐在书桌前，手中的书半天未翻动一页。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叹一声，此时正有人敲门入内。
“陆离，怎么了？”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英气逼人，问道。
“啊，陈将军？”任晗被惊醒，诧异地道。
陈兰焕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地道：
“我说过了，若无外人，叫我秋冉便可。”
“秋，秋冉大哥，”不知如何称呼，任晗红着脸道，“王爷的信……你看过了吧。”
陈兰焕没什么反应，而是低下了头，忽然又问道：
“他要你回去？”
“……不是！”任晗苦笑了一声，“王爷他，要我在这里多呆几日，直到彻底剿灭流匪之时。”
看了看锁好的门，他才又道：
“还有德王的兵马。”
陈兰焕思索片刻，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道：“那小子，还算做对了一件事……”抬头向任晗道：
“我也收到了王爷的密信，只怕不能即刻回去了。”
想必愉王还有很多机密不愿告诉任晗，两人所收到的信大相径庭。陈兰焕又沉吟良久，最终对任晗说道：
“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虽然北方的京城已是白雪皑皑，但通州只是略有凉意，不时还有活泼清脆的鸟叫声传来。过了不多时，屋内突然响起一阵惊异的尖叫，彻底地盖过了外边的啁啾鸟鸣。
“诶？！为什么是我——”
陈兰焕连忙上前捂住张牙舞爪情绪失控的任晗的嘴，厉声道：
“你小声点！现在除了我的副将，没几个人认识你，这件事由你去做再好不过！”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不安好心呢……”任晗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委屈道，“不就是在军营里犯了点小错嘛，至于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
听到任晗的话，陈兰焕不由的想到了这几日来任晗在军中的种种事迹，再忍不住严肃的表情，笑得宠溺道：
“把你送过去，肯定能整得他们丢盔弃甲，那我们就不战而胜了。”
看了看任晗的表情，陈兰焕还是补充了一句：
“你我都是为王爷做事的人，这点事都担当不了，如何能助他匡扶天下？”
任晗听罢想起了愉王临走时托付的事，心里才好受一些，也笑了出来。见状陈兰焕说道：
“过几日你就动身吧，像你当初见到我时那样与流匪相见就行了。”
“放心吧，”任晗自信的保证，“陆离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那是最好，”陈兰焕点点头出了门，一个人小声嘀咕道，“养只兔子，还真是相当不易……只是不知王爷那边，又进行得如何了？”
“扶恩，扶恩？”游光逸手执白子敲敲棋盘，道，“该你了。”
“……是下官走神了。”狄扶恩回过头来，审视了一番棋局，略带歉意的说，“下官不才，这局是下官输了。”
愉王放下棋子，命人拿布蒙上收好，自己则站起身道：
“扶恩今天似乎有心事，不然本王也不会赢得如此轻易。”
“……王爷嘉奖。”
游光逸摇了摇头，踱了两步又道：
“记得以前本王说过，若是扶恩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本王做主，更何况现如今你我共谋大计，本王更该为你分担才是……”
“王爷多虑了，”狄扶恩低下头，恭敬地道，“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这样就好，”愉王了然的笑了笑，提议道，“既然如此，扶恩与我出去走走吧。”
狄扶恩沉默地随游光逸走出王府，出门时忽然问道：
“王爷，德王与下官的事……您有告诉皇上么？”
愉王脚下顿了顿，随即又走得轻快：
“皇兄不用我提醒，他向来是什么事都知道的。”
望着游光逸的背影，狄扶恩轻叹一声，不知想起了何事。过了一会，游光逸见身边无人回过头来，问道：
“扶恩。你又在想些什么么？”
“下官就来。”
京城入夜，便似有千万花树绽放，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游光逸换上便服携狄扶恩行走在繁华的长安街上，暂忘一切烦恼，心情惬意，笑如明灯般绚烂。
“哎，都记不得上一次像这样与人闲庭信步，是多久远的事了。”
狄扶恩温润地回话道：
“王爷正当风华正茂，本朝如今国泰民安，这种机会自然还会有很多。”
游光逸看着远处，漫不经心地道：
“但愿如此。”
狄扶恩正想答话，却因为天冷而咳了出来，身边人声嘈杂，但愉王竟还是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站到他面前，游光逸解下身上的白狐裘，温柔地披在了狄扶恩的身上。
“王爷，您这是……”狄扶恩伸手拉住披风，不解地问。
“扶恩小时候身子受过寒吧，虽然看起来没事，但还是不能着凉的。”游光逸替他系住带子，理了理披风的领子，说道。
“王爷是如何得知……”
“这个么，说来还是本王第二次见到扶恩之时。当时本王摸了下你的脉，发现扶恩你主迟脉，恐是以前为寒邪所伤有没有好好调养，后来又为国事操劳，才让身体越变越坏了。”
狄扶恩低下头，轻声说：
“这个身子……不是受了寒，而是中过毒。”
“什么？”游光逸心下惊诧，连忙问道。
“没什么，”狄扶恩紧了紧狐裘，宽慰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扶恩现在已经没事了。”
游光逸有些不信，但又不好再问，只好道：
“如此甚好，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注意身体。”
狄扶恩慢慢点了点头，随游光逸继续走了一会，终于在一个卖玉器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扶恩喜欢玉？”游光逸低头看了看狄扶恩，问道。
狄扶恩摇了摇头，抬腿进了店铺，向紧跟上的游光逸解释道：
“扶恩虽然喜欢，可还没到为一块小小石头破财的地步。”
游光逸被狄扶恩意外惜财的举动逗笑了，接着问道：
“那你又这是在干什么?”
狄扶恩边挑着玉饰边解释道：
“家母和舍妹都喜欢这些东西，前些日子寄信过来，说通州的流寇看样子快剿干净了，官道和驿站再没有人打劫，叫我让人带些京中的首饰回去。”
游光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狄扶恩挑好了东西付账，眼神却始终盯着一条玉坠，便招了店家悄悄问道：
“那个坠子是何物？”
店家见游光逸衣着华贵，欢心的说道：
“这是‘一叶知秋’，我们春华斋新到的款，玉少翠多，是真的好水。”
游光逸满意地赞道：
“人生苦短花上露, 一叶知秋无春貌。一叶知秋，果然连名字也清雅。”
“正是，客官要是真心喜欢，我也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两千二百两，零头我不要了，再给你打个折，两千两如何？”
“两千两？价格竟如此实惠？！”游光逸奇道，随即一摊手“可是我上街从不带银子，没钱付给你……这样吧，人人都说我字是一绝，不如你送给我，我回去给你写个匾，你看如何？”
“你你……没钱充什么大爷？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店家没想到如此文质彬彬的客人竟然是个空有皮囊的穷光蛋，还在此与自己造次，不由生气得挥手赶人。
狄扶恩此时才注意到愉王竟被人赶出店外，匆忙收拾好东西跑到游光逸面前，两人对视良久，竟一同笑了起来。游光逸自身笑得乐不可支，连向来文静的狄扶恩，脸上都笑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涡。
“想不到啊，愉王爷也有被人扫地出门的一天。”狄扶恩揶揄他。
“是啊，”游光逸见狄扶恩笑得松脱了披风，便上前帮他穿好，“想不到游光逸的一首书法，也有为人不值的时候。”
狄扶恩这话，有些惊异地望向正为自己打着活结的游光逸，问道：
“你答应为春华斋写匾？”
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游光逸道：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赶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狄扶恩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店主，以后有的他悔的了。”
几天之后，在得知那夜来到春华斋询问‘一叶知秋’的客人正是当朝愉王后，店老板伤心得一病不起，并不全然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而是在于，愉王在回府后，命令春华斋毁掉所有名为‘一叶知秋’的翡翠玉坠，让他损失了不少家产。天知道，那批玉坠虽然不知真正的浓、阳、正、和，但数量颇巨，总之不菲啊……
“小十一，你说你那么害春华斋的老板干什么？京中最好的玉器店就是那一家了，你怎么能把那店家气病歇业呢——”
游光逸眉头打了个结，但还是听着睿王的下文。
“如今我的翡翠首饰都没地方买了，那可是京城最好的店呢！你说六哥以后要上哪买东西啊！”
游光逸忍了又忍，确认自己忍住了，才道：
“那六哥想要十一怎么补偿？”
“都是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睿王从软榻上跳起来，压在游光逸身上幽幽地道，“六哥很喜欢你前些日子叫宫中匠人做的‘一叶知秋’，既然在春华斋买不到了，那你就把那个送给我好不好？”
“那个啊……不行。”游光逸瞧着睿王晶亮的眼神，故作玄虚地道。
“为什么！那玉是炎玉，你体质这么好，用得到那东西吗？！”
“六哥武功高强，不是一样用不到？”游光逸忍不住提醒他。
“至，至少可以让别人以为我身体羸弱，乃病美人一个，更惹人怜爱啊！”
游光逸眨了眨那双动人的桃花眼，垂下挺翘的睫毛，终于还是缓缓说道：
“不行……那是要送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