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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两人 ...

  •   17.

      季无鸣和燕惊雨赶着出城之时,林月知正在同官渡鸿——或者说是宫一交换情报。

      官渡鸿确实如他说的一样,十六七岁便有秀才功名傍身,他也确实是孤儿,且时运不济,唯一有出入的便是他一开始是在洛阳谋生,帮戏班写折子戏,再折算银钱与班主学了几年东西。

      他基础不牢,其他都学的一般,唯有女儿家的妆面术与口技学的精。后因种种原因转至安阳城,被林月知以高价月银收为己用,成了一名探子。

      邪宫出事的时候,官渡鸿在安阳城郊那栋宅子里满打满算也就待了六个月,若非人手紧张,林月知也不会这么快就重用他。

      所幸官渡鸿倒是真的好用。

      “同叱罗婵在淮阳城外交手之人有眉目了,是两个人,一个是狂道人李阳,一个是邪僧莫古通。”

      林月知听到这两名字愣了下,随即冷笑出声,“一个天玄门掌门逆徒,一个少林杀师叛寺的贼寇,这两人倒是惺惺相惜凑到一块儿去了。”

      官渡鸿看她这么讨厌叛徒,将他们详细的消息吞回去,转而道,“季蛮大人同燕惊雨出城了,往泗水方向去了,走的陆路。”

      林月知一目十行的翻看手里的消息条子,毫不意外的点了点下巴,“嗯,应当是去追叱罗婵。”

      官渡鸿讶然,“季蛮姑娘重伤未愈,怕不是叱罗婵的对手。”

      “怕什么,她叱罗婵现在也是只病猫罢了。”

      邪宫能有自己的消息通道,幽冥教自然也有。

      叱罗婵没见到季无鸣的尸体,必定会假设他还活着,从清州到兖州,她一路都走的很低调,显然是想隐瞒行踪,却突然发疯杀了那么多人,除了重伤不作他想。

      趁她病要她命,机会难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林月知乐的看叱罗婵倒霉。

      官渡鸿瞧她高兴,便试探着问了句,“大人不担心吗?”

      “就我现在这身体担心又能如何?跟着去才是拖后腿。”林月知说是这么说,到底愤愤,半晌不甘心的嘟囔一句,“能让叱罗婵重伤,不管使了什么手段,那两叛徒都有点真本事。”

      官渡鸿见此,立刻就将先前咽下的消息吐了出来,“李阳被逐出天玄门后在兖州已经待了有一年了,常以天玄门之名在淮阳、泗水、临沂三城行走,会接平常百姓家驱鬼算卦的活计赚点小钱,但从来不接达官显贵之人的生意,在兖州倒也颇有名气。”

      林月知笑了,“被逐出师门还敢打着师门的旗号招摇撞骗,他倒也敢。”

      天玄门在兖州和冀州交界处,与五岳剑派中的泰山派就隔着一个山头,一个受兖州州府纪南城管辖,一个则是归于隔壁两州边界的耀月城。

      虽然耀月和临沂隔了两座城,但都是在兖州境内,总会有点什么消息传到天玄门去。

      李阳这厮倒是真敢。林月知又问,“莫古通又是怎么回事?”

      官渡鸿:“他当初被师门追杀逃到南疆去了,受邀来的淮阳城,同李阳一见如故。”

      ……

      等林月知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老头收拾好了行囊,垮着一张阴沉诡异的脸坐在楼下。

      他一见林月知进来,当即就站了起来,“走。”

      林月知一撩衣摆有些粗鲁的坐下,随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道,“城门早已经关了,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还是上去睡一觉养精蓄锐吧。”

      话分两头。

      这边季无鸣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还黑的时候到了乱葬岗,那是一片荒山野林,还有野狼嚎叫。

      季无鸣查看了下乱葬岗的尸体,发现多出的几具新鲜尸体,显然是附近的百姓,再看泥地上的车辕痕迹,都是往下去的。

      “看来就在杨家村内。”季无鸣说道。

      乱葬岗在淮阳城到杨家村的中间,便是加急赶路也至少下午才能到,既然已经确定人在那里,也就不必急在这一时了。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不用特意找什么,就吃干粮。”季无鸣知道燕惊雨随身带着火折子和干粮。

      燕惊雨将两匹马牵到水洼边拴好,道:“我去弄点柴火来。”

      这荒山野林,别的没有,倒是不担心柴火,到处都是枯树叶子和枯树枝,随便捡捡就能用好一会儿了。

      季无鸣也就没拦着他,点了点头,“嗯。”

      季无鸣走到水洼边拍了拍马脖子,调整了下缰绳,突然瞥见马鞍上的空瘪的行囊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摸出半袋没吃完的烙饼来。

      ——这还是进城那日清晨,燕惊雨温好了塞给他的。

      这饼是胡饼的一种,又大又经放还容易饱腹,特别适合做干粮带着赶路,就是味道不如平常的胡饼好,还噎得不行,两口水灌一口饼。

      季无鸣吃了几口实在被噎的脾气上来了,北方物资匮乏,他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随手收起来塞进行囊袋里。

      没想到还成了意外之喜。

      季无鸣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正巧燕惊雨抱着柴火回来了,他将吃了一半的饼从袋子里拿出来在燕惊雨眼前晃了晃。

      “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燕惊雨利索的架好了柴火,掏出火折子疑惑的看着他。

      季无鸣提醒了一句,“先前我们急着进城,你给我塞的干粮。”

      燕惊雨一愣,“你没吃?”

      他说完,表情还是那般模样,眼神却莫名透出几分委屈和沮丧来,呆呆的看着他问道,“我弄得不好吃?”

      季无鸣忍不住“噗”的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中潋滟一水涟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仿佛带了许多深情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燕惊雨的头,含笑道,“这饼味道本来就一般,便是再翻炒也硬的噎人,我只是逗逗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燕惊雨愣愣的看着那双春光潋滟的漂亮眸子,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莫名有些脸红。

      他忙低头吹亮火折子用枯叶做引将柴火点燃。

      “干粮在火上烤一烤会软一些。”他说着用两根树枝在火上搭了个简单的放置架,将袋子里的干粮都放了上去,还说,“这袋干粮不多,你不喜欢给我就行,我行囊袋里有馒头。”

      季无鸣闻言去拿,果然从行囊袋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馒头,看着应该买了不久。

      “早上去买的?”他们只有那段时间没在一起。

      燕惊雨就点点头,“听说那家面食做的好。”

      “那怎么不买包子?还有馅儿。”季无鸣直接拿出两个大馒头挨着胡饼放火上,随口道,“一人一个,剩下的下顿吃。”

      燕惊雨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倒是因为他的问题略有些窘迫。

      他紧了紧手,还是诚实的回答,“馒头一文钱两个,猪肉馅包子两文钱一个,现在冬天,白菜馅最贵,五文钱只能买两个。”

      他顿了顿,憋出两字,“太贵。”

      买东西从来没自己出过钱的季无鸣:“……”

      这似乎是个令人感觉到悲伤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笑。

      季宫主以手掩唇,将唇角压不下的弧度遮挡,“老头那么多钱,你怎么不找他要?”

      “他的钱都是从入谷的病人身上搜刮的,包括我。”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燕惊雨嘴角下撇,眼尾耷拉着。

      “……”噗。

      季无鸣用力按着嘴角,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坐在火边的青衣少年表面上看着凶戾阴沉,火光映着他黑憧憧的眸子,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然而实际上却是小孩告状越说越委屈。

      太可爱了。

      季无鸣眉眼弯了弯,清了清嗓子,含着明显的笑意道,“你也已经十九了,出门在外总要有银钱傍身,等林月知赶上来了,我让她从我的私银里拨一份给你。”

      邪宫虽然在偏僻的云山无尽崖,但并不穷,季无鸣手中有田有宅子有商铺有产业,清州几大城区内大半的产业都有邪宫的影子。上一任宫主季无鸣的小叔季远在任的时候,欺压耕民严重,不仅向城内的商铺索取“平安税”,还装作沙匪打劫从清州过路的商队……其所作所为,最远的岭南都有听闻。

      季远凭一己之力让本来为中立门派的斜阳宫,直接成为了万恶不赦人人诛之的邪宫。

      季无鸣最落魄的时候是流落南疆,他那时确实身无分文。同季正寒私交好的教众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打压,林月知、江绮这两位举重若轻,虽然没被削弱职权,却也是将一个看在身边,一个丢去了中原,让他们腾不出手。

      但季无鸣那时候恰巧遇到了收养孤儿的白微雨。

      季无鸣上任后废除了“平安税”,也重修教规重罚违规教众,约束他们从沙匪重新转成侠客,原本有人抱怨他继位后教中收益缩水,季无鸣干脆就直接找叱罗婵来“填补”了。

      邪宫每年从幽冥教手里得到的钱都不止纹银万两,这么多年,季无鸣在云山深居简出的,私库早就填满了。

      所以说,季无鸣虽然人生两番大起大落,却从来没担心过钱。

      就这么敲定了燕惊雨的零花钱,两人吃饱后就打算连夜赶路。

      忽而夜风沙沙,野狼啸月中,隐有两人影站在坟山巅,风中破碎的声音似梵音道语似鬼泣鸣鸣。

      燕惊雨直接弹出短刀,绷紧的脸上杀意溢散。

      季无鸣眯着眼一声冷笑,“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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