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兰

6、零六

　　外边，杀得天昏地暗。
　　顾行之抱着脑袋，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捂在眼睛上的手掌，张开一条缝，寻找着殷无情的位置。

　　夜临已经降临，加上那群杀手，都是统一的绿色长衣，雾色中根本不能看清楚。还好，殷无情那一身白衣，十分抢眼。
　　顾行之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借着夜色的掩饰，悄悄移动。

　　「是你。宗政淅日！」混乱中，指着顾行之，不知道谁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名字，他已经一个手提着大刀的人，拦住。

　　皎洁的月亮，钻出黑黑的云层。
　　如流水般洁净的月华，照射在架在顾行之脖子上的大刀上。
　　「等下～」顾行之大叫一声，架着他脖子的那人，怔住。疑惑的望向他，恍若是给死人最后遗言的时间。

　　「还有什么话，快说。」

　　「我叫顾行之，才不是你口中的宗政淅日。」

　　「哼，不要巧言令色，我见过你的画像，不会错！」

　　「画像？我从出生到醒来后，一直住在山上，怎么可能有我的画像。」透过大汉的肩膀，他看到更多的人朝着他逼近。

　　「你若不是他，便算你倒霉。」大汉手中大刀长提，对准顾行之的脖子，狠狠的砍下去。

　　顾行之双手紧握着那柄不曾离身的短刀，等待着。

　　只是那大汉的手才挥到一半，便僵在半空中。他回头一看，一条白绫缚在他的手腕上。
　　「可……哇～」嘴才张动几下，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突出来的眼珠子往下一看，顾行之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不知明的利器深深埋入他的体内。

　　头一回杀人的顾行之，使命抽回自己的手，已经断气的大汉，没了支撑，借着他的拉力往下倒，把正努力抽刀的顾行之压在身上。两个人同时倒地，正好躲过后面那两个人的刀锋。

　　那两个人一击不成，挥手，准备给他第二刀。

　　顾行之一门心思想逃命，推开压在身上的大汉。

　　咚咚～两声，那两个人的刀深砍入地。

　　顾行之早往旁边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致命一击。只是……他脚软得再也没办法移动。唯一能做的是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你给我起来～」

　　「咦？」顾行之张开眼，便看到殷无情背影。「小情，你没事吧。」

　　「快走。」殷无情挥动着手中的白绫，正与那两个人打得如火如荼，根本不能回头。

　　「我……」

　　殷无情微微侧脸，余光怒瞪他一眼。「滚～」一个分神，脚下趔趄一下，身上顿时被砍中一刀。鲜红的血，随着刀落时，飞舞而出。
　　他身后的顾行之，正好溅得一脸。
　　鲜红的颜色，腥甜的气味……
　　顾行之低下的眼眸，慢慢张开。

　　他向前一步，挡住殷无情的去路。
　　空洞无底的眼瞳，扫了面前的那两个人。
　　手指醮了点脸上的血，放入嘴边。
　　伸出舌头，舔了舔。
　　噬血的目光闪过，满脸鲜血，如复仇魔将般凶残的眼神，吓得那两个人怔了怔。

　　趁着这一时机，他握了握手中的短刀，不要命般冲了过去。
　　刀，沿着其中一人的皮肤，向上游走。
　　鲜血、肉块飞溅，等那人回过神时，手只剩下两根白骨相联。他抬手动了动，手掌的刀无力的落到地上。
　　顾行之手中刀往前一送，正中他的心脏。

　　另一个人回过神，挥刀而来。结果，在顾行之残虐的注视下，手一顿，刀已经落地，转身想要离开这个

　　「想跑？！」顾行之提脚准备追过去，手被人拉住。转头往后一看，殷无情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头晕得厉害，双眼往上一翻，扑到殷无情的怀里，晕了过去。

　　顾行之露得这一手，吓得不远处观看的人，不敢冒失向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般。

　　双方对峙半晌，大概五十里外的天空，闪过一朵蓝色信号。

　　殷无情神色微变，对着离他不远处的荣叔叫道：
　　「卫逢敌快来了，我们走。」说著，抱着晕了的顾行之，跃入林中。

　　…………………………
　　阴暗的世界，潮湿的空气夹带着一股霉味，和着腥辣冲血的味道，直冲入鼻腔。一个人走在一条坑洼的小道上，每一步都带着黏黏的声音，他悲伤的低头……血～周围全是血，那些不明的血液混在泥土里，随着那一条条裂缝，蜿蜒而下。所有的血最终汇聚到了村子的中心地带。

　　压下心中的愤怒，小心翼翼地潜入村落。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四分五裂，没有规律地躺在地上，尸模遍野，昔日的欢乐，笑靥全部埋藏在残杀中。

　　不远处的营房，喝酒声，叫吼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他握了握手中的短刀，慢慢潜入。
　　潜伏在营中的厨房，做着最下贱污脏的工作。直到……营房里的人全部倒下。

　　复仇的焰火，烧干了他的眼泪，灼伤了他的灵魂，泯灭了他的良知。

　　他再次从营房里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具具六知全在，四肢无力的人们，当着他们的面，在村庄中心地带，一点一点剔掉他们的肉块，每一具尸体在割掉最后一块肉时，还未断气，接着看他再另一人身上肉……

　　躺在周围的其他人，扭曲的面容，突出的眼球，惊恐的尖叫……做为指挥家的那个人，有节奏的上起下落，，奏成地狱的乐章……

　　一共五十一个人，他整整割了一天一夜，直到完成最后一刀。

　　演奏完成，死亡的寂静。
　　他手里不断流出的罪恶之血，往村庄的各个角落流去，直至最后一滴。
　　缓缓站起来，面对着东方，抬头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明亮的太阳，慢慢自东方升起，光明代替了黑暗，他孤身伫立在白骨堆及成山中心。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那一刻，仿佛村里的长者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脸，一颗血泪至他的眼角流落。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的，是那把活生生剔掉五十一个人的短刀……

　　「啊啊～～」顾行之发出尖叫声，之后他站起身来，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吁出一口气后，定下心神，小心打量着这里。

　　这是一间废弃的茅屋，推开门，温暖的阳光驱赶了黑暗，整个人沐浴在光明之下。双手环抱住自己，许久不曾做的恶梦，心灵深处最隐晦的事情，又一幕幕浮现出来。

　　他抬头望天，晴空万里，几片浮云在蔚蓝的天空上移动。

　　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怎么又再次来到。不对，小情他上哪去了？

　　顾行之晃晃昏沉的脑袋，不再去深想梦中的一切。拍拍身上的泥土，绕着茅屋走了一圈，才回到屋子里，坐下。
　　单手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等待着殷无情的到来。

　　半晌，别说殷无情，就连半个人影也未曾经过这片荒地。

　　他不是抛下我，去找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武林盟主？

　　顾行之食指弹弹下巴，站起来走出茅舍。

　　…………………………
　　身无分文的顾行之，寂寥的走在大街上。摸摸饿得发慌的肚子，站在包子铺前，直视着热气腾腾，白白的肉包子，吞吞口水。

　　昨夜的激战，淋得他全身是血，干透后的衣服变成暗红色，熏气冲天。他不得已在附近的农家偷了件破衣服，换了换。如今头发混乱，衣不遮体，与乞丐一般。

　　那老板见他站在铺子前半天，一个邋遢的乞丐，堵住铺子，拿起扫把在他面前挥了挥，叫嚣道：
　　「臭要饭的，走远点～」

　　顾行之撇撇嘴，离开。

　　这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少年特有的清脆声，在身后响起。

　　「老板，我要五个包子。」

　　顾行之全身一震，头都不敢回，加快了步伐向前面冲。

　　一个白白的包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盟主～」

　　顾行之抬头，那个唤作伺墨的少年，手捧着包子，恭敬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想都没想，推开散发诱人气味的包子。无奈伺墨一动不动的立着，一时半会推不动，他转身往后走。

　　「盟主留步啊～」

　　抬头，又是白白的包子。顾行之咽咽口水，不客气的拿了一个放进嘴巴里啃。
　　「我～我说过我不是盟主，不要来烦我了。」

　　「是，盟主。伺墨在这城里最好的客栈，定下一桌酒席。」

　　「你……」吃人嘴软，又是个清秀可爱的少年，还是笑眯眯看着自己。顾行之口气不似刚刚那么坚决：
　　「你老是盟主盟主的叫，到是什么盟主？」

　　「盟主，你真会开玩笑，这天下只有一个武林盟主！」

　　「什么？！你，你说我是武林盟主——」顾行之惊愕的望着他，不小心被自己嘴里的包子噎到。「呃～」他挥舞自己的手，想捶捶自己的胸口，无奈手根本不听使唤。

　　伺墨先是一怔，赶紧往后面抱着他，双手抵着他的喉咙，抱起他，这么一跳。
　　哽在顾行之喉咙里的东西，总算是咳出来了。

　　伺墨放下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胸口。「盟主，吐出来就没事了。」

　　「嗯，差点被噎死。」顾行之顺顺气，捉住胸口的手，问道：「我刚刚没听错，你说是武林盟主吗？」

　　「是的。」

　　「叫，叫那个宗，宗什么？」

　　「宗政淅日！」

　　「没，没错。就是宗政淅日。」

　　「那我们走吧。」顾行之，现在应该称为宗政淅日，兴高采烈的拖着伺墨的手，往前走。

　　「盟主～」

　　「嗯，什么事。」

　　「客栈是往那边走。」伺墨对于他的态度，没再多说什么，指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笑道。

　　「呃～」宗政淅日放开他的手，不自在笑了笑，道：「行，还是，还是你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