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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凡 ...

  •   妙树是被水呛醒的。

      小侍女那呼天喊地的叫唤声,然后有人在她脸上拍来拍去,然后她醒了。但她脑袋卡了下壳,忘记白无常最后说了什么。

      “娘娘,您醒一醒啊!”她被身旁的小侍女摇来摇去,晃来晃去,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身旁的绿草,水波粼粼的湖泊和天蓝色的空境,是凡境了罢?终于脱离待了快两百年的诡异且暗夜漫漫的冥境地府了。

      “娘娘!”杳作焦急地晃了晃她的眼神,“别不是傻了吧?”

      妙树被这聒噪的声音吵着了,撑手凝眉,看见旁边一个穿着长衣侍服,挽着瑁簪的小侍女担忧地望着她,妙树的头发如瀑披下且尽湿,身上也凉冷地不行,她刚蹦出一句:“你谁?”

      然后她忽然就被劈头盖耳的厚袍砸下来,妙树无言地探出头,急步走前的男人看起来尊容华袍,抵得上鬼王穿的那身朱红流纹细线袍了,像是二十六七年纪,却神色沉沉,只瞥了一眼妙树周围的人,扔下一句冰冰冷冷的“无用”,便伸手一把抱起妙树。

      周围的人惊呼出声:“王上不可!仔细过了病气!”

      那风姿威仪的王君却没有松手,只抱着怀里的人,回头扫视了眼众人,眼神之凌厉无端让周遭的侍从侍女们感到一丝凉意,他眼中寒冰刺骨,一字一句说:“她可没病。”

      然后抱着妙树就走,身后蹲着站着的侍从侍女们便也哗啦啦快速起身,跟在王君步伐的后头。

      妙树还没反应过来这凡人想做什么,便突然脱离了地面被掂着晃着走。
      她忍了忍,终归还是蹦出一句:“放我下来。”

      男子紧了紧手,淡淡又无奈的声音:“别闹了,母妃。”

      妙树:……??

      一只妙龄鬼魄掉落凡境,醒来后多了个成年儿子。

      待回到北鸪居,太妃所居之所。

      王君梁植召太医为妙树诊脉,妙树半躺在床,冷懒地伸出素手,清幽的眼神打量着这处地方。

      而旁边的杳作水汪汪地看着她,妙树察觉到这炽热的眼神,实在不明白凡人这些感情,她歪了歪头,眼神落向杳作:“为何总盯着我?”

      杳作红着脸,低头:“奴婢担忧娘娘。”

      妙树收回眼光,侧神一瞥,皱起了眉头,她问梁植:“你又为何总盯着我?”

      此言一出,仍为她把着脉的太医都不忍出了几分薄汗,幸而内室人少眼不杂,只留了杳作和几个侍女。

      梁植坦然直视着她:“孤也担忧母妃。”

      然后站在妙树的床前,看太医迟迟不定结论,梁植蹙了蹙眉,沉着声问:“如何?”

      妙树脸不红心不跳地看向这医者,心里却想的是,一只鬼魂能有什么脉搏跳动。

      果然见着太医冷汗凛凛,恭手向梁植道:“太妃娘娘,尚且安...安好,只是可能有些受凉,开些温脾补胃的姜汤即可。”

      “可是我好像失忆了。”妙树冷不丁地补充。

      众人一惊,都傻了眼。

      杳作猛地就趴向她的床边,哀凄凄地问:“娘娘,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杳作啊。”

      梁植直接握住她的手:“母妃...”

      妙树冷冷静静地抽出她的手,挂着一丝笑出来:“没事,可能过一段时间便会好的。”

      言外之意,可能被水冲伤了脑子。

      梁植转身,冰冷冷的视线投向那瑟瑟发抖的太医:“治好,否则孤饶不了你。”

      “今日之事,不准外传。”
      梁植作为王君的威慑力何其强大,刹时北鸪居内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除了正常呼吸的妙树。

      然后她看着梁植禀退那些侍者,杳作恋恋不舍粘着她的眼神才退走。
      只剩梁植在这。

      一时静默,然后她看着梁植走过来,他袖摆垂落,将手抬起抚上她的脸颊:“阿筠…”

      “帮我将铜镜取来可否?”妙树打断了他,身子不经意间后倾一些。

      梁植笑了笑,转身走了几步,到妆台的木柜阁二层里取出一枚较小的铜镜。

      他递给妙树,靠近她轻声笑着道:“你怎样都是好看的。”

      妙树浑身都难受起来,留意到这王君像是对太妃原身的物品毫末俱知的样子,不由感到细思极恐。

      而她握住铜镜,在镜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水光潋滟一双眸,蛾眉纤细瓜子脸,与她原来略显稚态的脸颊太不相同了。而左眼间...那黑痕也完全没有了。

      内心隐隐约约升起一丝喜悦,若是这张脸,冥境的那些鬼魄们哪还一口一个“小厉司”,将自己当个少女。她也活了百来千岁,竟还没有一个凡境二十多的女子长得开。

      旁边的梁植盯着她,试探地问:“阿筠,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妙树拢了拢衣袖,默然点了点头。

      梁植古怪的眼神凝视了她一会儿,沉吟道:“今日之事,孤定会查出幕后黑手,你且安心养好。”

      梁植走后。

      妙树赤脚下床,踩着光滑的木地,来到方才那男人拿铜镜的木柜前,木柜旁是铺着宣纸的木桌,上边压着这主人写的字帖。

      她抽了一张宣纸,娟秀小巧的字体映入眼中,怔了怔神。

      她曾偷偷趴在素梅小枝爬满的窗边看师尊坐在案边手执笔墨的情形,师尊的字体显得锋芒毕露,一如他率领天境重兵攻打蛮荒乱灵时的厉处。

      她刚学二层灵力,使了个巧儿,轻轻捏了木枝,本想采用‘塑形’变成一支墨笔,哪知力道控制不好,木枝直接飞向清泫书阁内,妙树惊叫了一声,用手捂住眼睛。

      木枝急快地戳向砚台,砚中浓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泼了衡应满袖摆。

      正在写字的衡应仙尊:……

      他却也好性情地没发作,踏出书室将古灵精怪的徒儿拎进来,无奈而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过来,教你‘消垢术’,别总是这么冒冒失失。” 捏了捏妙树的脸颊。

      此刻。
      妙树将宣纸拍在桌上,冷笑了声。

      杳作走回来就是这样看着太妃娘娘的神色变了两下,内心升起大大的疑惑,娘娘落水后竟连性情都不同了,以前的娘娘含蓄婉转,有什么事情也隐忍在心,这才导致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总想向娘娘下手,她可下定决心要护好自家主子。

      于是杳作慢慢踱到妙树跟前,轻唤了声:“娘娘,你怎的下床来了?”

      妙树看了看这年方十七八的小侍女,心里也了然个七八。

      她应当是跨进灵门的时候逆了常理,魂魄直接附到这不知哪个王室中的女子,竟是个前朝先帝的妃子,如此年轻?

      还有那个王君与这主人之间,恐怕也交情匪浅,否则怎会如此暧昧不明。

      她侧身,杳作上手慢慢搀扶着她躺到床上,一边忧心道:“娘娘受惊了,应当好好休养,奴婢觉着即使国师大人派人请您去那湖心小亭,您也应该留个心眼才是,说不准王君后宫哪个心肠黑的就想害您呢!”

      她将软被盖在妙树身上,捂得紧紧的,生怕柔弱的太妃娘娘再次受凉,杳作叹息一声:“您就是太单纯,总以为这六宫都是好人,实际个个都隐着心计,就等着谁落入网呢!”

      妙树哑然,只瞧着这小侍女演皮影戏般叨叨絮絮。

      在这片刻间,外殿前的侍从却禀告道:“国师大人求见。”

      妙树脸上迷茫极了,而杳作却兴奋地很,赶忙搀扶着她半拉半拽地披好素色外袍,杳作刻意隐着自己满脸的痴迷扶着她说:“大人来看您啦,虽听闻大人近日突然卧病,但娘娘您一旦不妥,大人便立即入宫来了,果然还是大人最关心娘娘!”

      妙树一头雾水:“国师是谁,外人怎可随意到来?”

      杳作痛心又无可奈何的语气:“他是您哥哥啊!”

      等妙树见着那一副顶着白得骇人面孔的人时,她真想将指间白羽戒化形径直砸去!

      这阴魂不散的白无常!

      妙树沉着张脸对上笑意吟吟的无常目光,喝了口杳作刚上的应是凡人浸制的茶,随意地一搁,也没请‘国师大人’入座。

      “国师大人”紧了紧外袍,这秋凉的风可能吹得他愈发寒冷,身后只跟了两位侍从。

      杳作不明白她家娘娘怎么突然开始有了脾性,只当她是落水后脑子还不太灵敏。

      于是笑着请无常进来,眼里也是暗含不住的痴样:“国师大人请坐。”

      妙树站了起来,冷着声道:“你们先下去,本宫与‘哥哥’有要事相议。”

      侍从们都默言退下,杳作走时眼神却仍胶在无常的身上,恋恋不舍才离开。

      侍从带上殿门。

      妙树静静地走到他面前,反而笑了一声,说:“大人好手段,顶着一张阴司的脸大摇大摆出入凡人的领域,也不怕遭反噬。”

      无常自然地坐着,脸色却比落境前惨淡一个度,显然是擅用灵力的结果。但他无谓地笑笑,眼神看着她:“你附身的这凡人躯体如何,可受得了落水风寒?”

      妙树暗自惊讶,本以为他一出现便会质问着要回蓝刹珠,却问什么凡人的身子,她无觉无感,哪里清楚?

      无常扫视了她一眼,提醒说:“纵使你魂魄无感知,也不能让这具躯壳损坏,凡人受伤是会流血的。”
      妙树:“什么流血?”

      无常:“……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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