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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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妄手中转着一支翠绿的竹竿，立于缥缈峰的无底崖。无数青云门弟子持剑将他团团围住，但他似乎都不在意。
一直等到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言阙仙君来了？！”
成妄方才惊觉起，往言阙的方向看去。
言阙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到成妄，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剑刺于成妄心口。
“你欠他的。”言阙冷冷开口。
成妄嘴角扬起一点笑，他并未阻拦；反之，他握紧剑刃，让言阙的剑刺的更深。左手和心脉处均是鲜血淋漓。
“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
言阙觉得成妄是个疯子。于是收起长剑，他淡然开口：“扶安在无妄海找了你三天三夜，已经陨落于此，尸骨无存。”
“你骗人。”成妄说着，周身立刻迸发出一阵极强的灵力，绵延了整个无底崖，无数青云门弟子均被震至心脉受损。
言阙闭上眼，淡淡道：“你再如何伤我青云门弟子也无用。扶安对成妄仙君而言，只是三百年的过眼云烟，现在不过是成妄仙君正上头的时候，骤然失去扶安才觉得不舍。若是过上那一二百年，仙君便会将扶安此人忘得彻彻底底。”
成妄不再言语。方才那言阙直接刺于他的心脉时，他并未觉得疼痛，但言阙这一番话下来，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抽一抽的疼。
于上古仙君而言，三百年确实是过眼云烟。他起先也只觉得是沈长婴的相貌、秉性都颇为难得，被其吸引；后来沈长婴入道，每年都会来蜀道寻他，他便也觉得，若能一直有这道家公子相伴也极好。
再后来，他想要的更多，他算计天道，以上古仙君之位干涉一位道家公子的道心。痴痴地念着，为何沈长婴这沉痛百年的劫难不是自己。
成妄收起灵力，细细看了一眼这缥缈峰无底崖，慢慢取出怀中所佩戴的木牌，希望能从中汲取力量。
当时不觉得，现在这般仔细回忆与沈长婴相识的三百年岁月，最美好的，竟然是他作为顾望的时候。
无底崖依旧，只是那躺在柏树上白衣红绸的公子，再也见不到了。
送走成妄，言阙回到翠竹峰，青云门的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此处。
叶归最先问道：“长婴……如何了？”
言阙叹了口气，道：“无妄海的戾气让他伐筋洗髓，他先前消灭上古麒麟君的功德毁于一旦。但这沉痛百年的劫难再次过来，再加上先前所遭受的天雷，他这是陨落后又再次飞升了。”
叶归又问道：“那他为何不回家来？”
言阙摇摇头：“他不愿自己连累整个青云门。”
叶归叹了口气，见今日成妄这般，他也知晓了为何。干脆说起别的：“那伐筋洗髓之痛，不知他如何忍受得了。”
“他被伐筋洗髓后，再次生出神髓仙骨。我见到他时……”说到这里，言阙也停顿了一下，似是不忍，但他还是继续说：“他满头白发，双目尽毁，浑身上下都是被恶鬼撕咬过的痕迹。他听到我叫他，也并未倾诉半句委屈，只是大滴大滴的血泪从眼眶中流出来。”
几位长老听完，均是拭去眼角涩楚，沈长婴是他们青云门呵护了三百年、修真界最骄傲的公子，如今却这般下场，教他们如何不动容？
掌门最后道：“那便听他的，从此以往，青云门扶安公子陨落无妄海，缥缈峰自此便被列为青云门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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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柏在魔界的宫殿上浑浑噩噩，无妄海他下去连找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见到半分沈长婴的踪迹。
沈长婴难道真的已经……
宫殿冷冷清清，没有半只魔敢吭气。
一直等到“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栖柏抬头一看，竟然是成妄。
栖柏便不由分说，当即右掌运法，朝着成妄狠狠地来了一掌。
成妄往后趔趄两步，嘴角溢出鲜血。
“你还有脸活着？”栖柏开口，往下一步一步的靠近成妄，咄咄逼人：“沈长婴找了你三百年，你从未现世。待到他即将飞升，你反而套了个结界在他身边，让他飞升时所遭受的情劫必须是你。现在你们二人均受到那魅魔蛊惑，接而堕入无妄海。你只是身上的凡人封印破了，而他在无妄海找了你那么久，至今下落不明。你可满意了？”
成妄拭去嘴角鲜血，他低声道：“看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再去别处问问。”
看到成妄这般，栖柏也收起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冷笑了一声：“他活着便也罢了，若是他从此销声匿迹于天下，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成妄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是懒得和他争辩，最后只道：“若是他真的……那我自己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成妄的话说完，他便离开的这宫殿。
栖柏只看着他的背影，方才成妄的话，让他有些愣神。
沈长婴出事，无论是言阙，还是他，或者更多的青云门长老，他们每个人都在试图寻找一个能一力承担所有责任的人，试图通过这样一个宣泄口去怨恨，以示对沈长婴的不舍。
但除了成妄。
成妄没有去怨恨谁，他只是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他从青云门出来，再到魔界宫殿，下一步不知道是哪里，他的胸口处有剑伤，方才魔君栖柏也打了他一掌，他只承受着，然后继续去下一站寻找。
无论旁人如何伤害、怨恨，他只是要去寻找沈长婴。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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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婴慢慢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他摸索着周围起身。
“你别乱动，我扶你起来。”
沈长婴点头，他低声开口：“谢谢。”
他自无妄海出来以后，神髓仙骨仍在重铸，每每到达夜晚，他便感觉到有剔筋削骨之痛，但他就这般一夜一夜的挨了过来。
如今他神髓仙骨初成，他的元神也开始慢慢恢复，眼睛也不再流血。他被阿笋获救，阿笋把他带到了曾经食铁兽的藏匿之所，他可以慢慢休养生息。
阿笋安慰他：“你别太心急，这里是我们食铁兽一族常年藏匿的地方，没有人可以找到。”
沈长婴点头，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这里确实是极好。
他可以不用再去想任何事，有关成妄仙君、有关顾望。偶尔夜深人静时，沈长婴也会在想，若是三百年前他从未来过蜀道，他会不会也想一个寻常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去过完属于凡人的一生。而不是现在这般，伤情、伤身。
但说到底，后悔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沈长婴问阿笋：“外面是什么光景？青云门可曾出事？”
阿笋摇摇头：“外面一切如故。青云门的话，我适才听人说起，几个月前，成妄仙君曾去青云门，然后被言阙仙君一剑刺入胸口，成妄仙君便被青云门赶出来了。”
听到阿笋所说的话，沈长婴也是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般。
成妄仙君是上古时期最后一位仙君，修为至高无上。言阙虽然是剑宗之首，也已经飞升至仙君。但若是成妄有心反抗，这一剑根本刺不到成妄的胸口。
沈长婴忽然觉得，这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或许成妄仙君，没有那么怨恨他。
沈长婴又问：“那蜀道如何了？”
阿笋回答：“蜀道一派生机盎然，和先前成妄仙君在时，一般无二。唯一有的区别，就是我们魔物可以大摇大摆的肆意横行，不像先前那般，还要敛了魔气才敢行走于阳光下。”
沈长婴点点头，他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阿笋离开后，沈长婴摸出斗笠，拿起一旁老柳树给他准备的探路树枝。现在不知是何时辰，日落时他浑身便会再次有剔筋削骨之痛。他只希望自己能在日落时归来。
他也好久没出去了。
沈长婴长呼了两口气，稍稍运起一点灵力，用树枝指引着方向，慢慢往前走。
他去往无人境，踏过锦城，最后又到了当初和阿笋顾望一起待过的小竹屋。顾望说，这里是他曾经在蜀道的家。
故地重游，沈长婴想过去看一看，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沈长婴心中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被人从后面叫住：“公子不打算回家来看一看吗？”
沈长婴转头，恰逢一股山风起，吹落他的斗笠，满头银发飘散。他看不清身后是谁，但他感受到了南生的力量。
他在心中自嘲一笑，怎得，这三番五次下来，总还是成妄呢？
沈长婴因成妄而入道，后又成妄的下落而害的成妄在无妄海走一遭，沈长婴也没有落得一个一夜白头、双目尽毁的下场。
这般细细算下来，二人早已纠缠不清，根本谈不来如何清算。
沈长婴正欲开口：“对……”
接着，他便被成妄堵了嘴。成妄扔掉他的柳枝，然后抱紧他，让他仅有的依靠是自己。
“别再说了，无妄海你已经向我说过一次，接着我便找不到你了。”成妄低声道：“以后别再说这句话，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沈长婴贴的极近，他感受到成妄仙君的身形、衣物，以及方才成妄仙君说的话。
他似做梦一般，最后只是回答：“……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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