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繁星之光》松鼠光年

3、宛如等待夏日的航帆（1）

　　「没有感觉初中时代很复杂呢。」
　　「那是因为还没讲到啊。」
　　「啊啊啊你来我往的感情纷争终于要来了吗！」
　　「并没有……你平时在看什么书啊。」

　　初二的暑假，为了支持牧真知子参加神奈川县的钢琴比赛，牧家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出游，身为双胞胎好友的诸星也沾了光，跟着坐上JR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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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海城市边的蝉鸣，一点也不输给燥热的内陆。粘稠饱满的知了声瞄准了因认床辗转难眠的诸星大，打出了精准而避无可避的一串连击。
　　在诸星一骨碌翻身下床寻找能与窗外雄性节肢动物血战到底的趁手兵器时，走廊里细微的窸窣声令他的注意力止不住的飘走。过了三分钟，咔哒的闭门声响起，他抄起低矮的原木茶桌扯开自己的房门。
　　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的女生左手垂在身旁，空着的右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轻巧的一翻手腕将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了眼角坠着的泪痣。随即她转过脸来，视线从诸星手里的茶桌移到诸星本人身上。
　　“早。”她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似笑非笑。
　　脑中的一切霎时清空，如同储水的堤坝最后崩裂横扫一切，诸星强忍着困意闭了闭眼又睁开。
　　“牧真知子，现在是清晨五点钟。就算你的父母不在家也不能这个时候摸进他们的房间吧。”
　　女生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只不过是暂住的房子而已……再说你不也醒着吗。”
　　“……我认床。”
　　对方毫无愧意地眨眨眼。
　　“这样。”
　　而后她抬起虚握着的左手，伸到两人之间慢慢摊开，一枚银色的钥匙躺在手心。
　　“为了防止早上出门忘记，先把它放进包里。”
　　“昨天说的屋子钥匙？”
　　“嗯。”
　　“……好吧。”很是无奈，诸星敷衍地回复，以及再次的闭眼，睁开。
　　面前女生的目光滑向小茶桌，笑了一下，然后说：
　　“放心，我不是小偷。”
　　“……下次不要再大清早折腾了。”
　　诸星终于叹了一口气，驼着背把茶桌和自己的身体拖进房间。
　　“早上要去海边，八点钟要起来啊。”
　　之后砰地一声，把女生和话音全部挡在了门外。
　　幸运的是，零星的睡意被完好地保留于房内，连窗外的蝉鸣也裹挟不走地将他黏在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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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幸运的是，诸星良好的晨起习惯即便在假期依然保留着无可阻挡的惯性。
　　牧真知子刚咽下最后一口早餐，眼神一路跟随活动着肩膀走下楼梯的诸星。
　　“……真的起来了啊，八点钟。”
　　诸星自然地坐在餐桌前，给玻璃杯倒满水后对着女生像祝酒般举起，掩不住得意地一挑眉毛。
　　“七点五十五。感谢篮球部的早间集训。”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真知子耸耸肩。
　　自厨房转出来的牧绅一端着自己的吐司和牛奶放到真知子身边的座位，迎向诸星发送来意味明显的目光，回了一个同样得意的挑眉。
　　“自己的早饭自己去做，大球星。”
　　真知子亦垂下目光，不紧不慢地饮下剩余的果汁，发出吃饱喝足的喟叹。
　　“自己去做饭，大球星。”
　　……饭食全靠弟弟的人，有什么资格反过来教训别人！
　　诸星大忍无可忍，水杯砸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你也自己去做早饭好吗！！”
　　真知子再次抬眸，利落地站起身，手掌“啪”地拍在桌上。
　　两个同日出生的双胞胎立在餐桌前，骄傲或悲愤地呐喊声重叠成唯一：
　　“我拒绝！！！”
　　诸星身体一颤，大脑突然清明起来。他起身，老实地进了厨房，留下了一句：
　　“原来真的很不擅长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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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然的啊。”
　　牧绅一把泳裤打了个卷扔进运动背包，又伸手去拉浴巾，衣服叠成的塔终于在外力不断扰动下崩溃散成一团。诸星见状手忙脚乱地在阿牧的衣服之下抢救自己刚整好的出行用品，嘴里跟着说：
　　“明明你很擅长做饭，她就一点不会。”
　　“算不上擅长……偶尔井野婆婆有事不方便来，两个大活人总不能在家里挨饿。”
　　牧绅一口中的井野婆婆诸星仅有过一面之缘，模糊记得她低矮驼背却手脚利落，银白色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更多的是牧绅一间或的叙述中出现的，每天在上学时间出现在牧家准备第二日的饭食，打扫家中卫生的田螺婆婆形象。
　　真知子为什么就不会变成这种田螺姑娘呢？
　　诸星想了想，女生安静地在厨房做好菜，用保鲜膜封好碗后像一阵烟雾倏地原地消失无踪无迹，一时又觉得好笑。
　　真知子是确实存在的，固体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是流动无形的，抓不住的田螺姑娘。
　　“你就没想过让她学一下吗？”
　　牧绅一嘴角一抽。
　　“没见过她做饭的人才有勇气说出这种话。”
　　……就算是真的消失，真知子也绝对不会像烟雾一样悄无声息，至少是啪地炸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一大朵金色烟花才对。
　　那么她做过饭的厨房，也肯定是爆开一样的场面，才会让牧绅一都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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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暂住的屋子走到湘南海岸边需要三十分钟，中间坐电车仍要步行近一半的路程。牧绅一建议走路的第一时间就被真知子否决了。
　　随后提出的替代出行方式，是院子里的两辆自行车。
　　“迅捷，环保，还可以吹海风。”
　　然后牧绅一“只有两辆车啊”的反驳则在长姐似笑非笑地凝视下石沉大海。
　　再然后，所有的必需品出现在了牧绅一的车筐里，真知子出现在了诸星大的后座上。
　　初中二年级才开始发育的男生比纤瘦的女生低了一点，坐垫和后座的高度差完美的填满了海拔上的空缺，诸星顿觉自己有必要显露一下不甚成熟的男子气概。然而看着牧绅一蹬地起步飞驰而去的背影，他却只有惆怅认命地踩上女式自行车踏板的份，心里确有苦说不出。辐条的影子在地面上一圈圈转成风车的花，背后的女生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站起来，把小臂架在他肩膀上，一边吹风一边哼着歌。
　　然后渐渐地、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她收起声音，坐回了后座。
　　只余耳侧风声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