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黑篮]娇养》迟佳酿

28、Chapter27 Haloperidol

　　第一千金的日常生活枯燥且无聊。大小姐看过这个月家族生意的报表，有几处不明白的想要去请教家主，可是意外，书房外并未有仆佣值守，大门紧闭。但是她知道叔叔今晚并未外出应酬。

　　月岛缨络缨络上前正要敲门，却听到婶婶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这是赤司征臣的意思还是那小子的意思？”

　　敲门的手便停在半空。

　　“不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罢了。”

　　“谣传都从那些赤司家妇口中说出来了，家主会不知道？当初是谁保证的好听，如今风向稍有不对就想当缩头乌龟，就这样还敢跟我们求娶穗穗！大的没本事小的也不靠谱，当初他保不住诗织，如今他儿子临阵脱逃，真是……”

　　“怎么又扯到诗织身上，绝症也不是赤司能左右的了。”

　　“在那种家庭环境中生活谁不郁闷，让自己的妻子积郁成疾难道他赤司征臣没有一点错吗？当初我就不同意穗穗嫁进他们家，他说了什么你又说了什么现在都忘了吗？你知不知道退婚对世族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让穗穗以后如何自处。”

　　不必再听后面的争吵，月岛缨络只觉得指尖发麻。难怪这几天婶婶出门参加太太们的下午茶不再带着她，并吩咐所有名媛聚会的帖子都替她回绝。世族之中的传言，从不存在空穴来风。
　　淡漠转身，暗暗自省，或许从一开始，她便错了。

　　夏日的餐厅冷气开得很大，赤司征十郎在日式推拉门完看到大小姐和服大敞的领口，毫不犹豫的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月岛缨络身后，才缓缓落座。

　　“穗穗今日雅兴约我在此见面。”依旧是驻枫亭，依旧是她第一次请他赴约的包间。

　　第一千金唇角带笑，纤纤玉手煮酒烹茶，“事有始终，方得圆满。”

　　赤司征十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第一次见面不在此处，但这里是我第一次真正识得穗穗的地方，如今正式订婚尽在眼前，的确值得纪念。”

　　月岛缨络不说话，拈一枚烫过的瓷杯，斟满醇香佳酿。

　　大小姐第一次请他喝酒，少年并未动，抬眼看向面前佳人。她今天很不一样，妆容艳丽，上挑的眼线将眼尾修饰锋利，而目光似乎透着一种决绝。

　　“赤司君，我敬你。”说完，仰头饮尽。

　　“穗穗……”

　　“Eric出生前，姑姑指挥姑父亲手酿的女儿红，结果等到Eric出生才知道是男孩，便将这两坛酒留给了我和素素。”

　　“女儿红，据说由父母在女儿小时候亲手酿就，待到女儿出嫁那天开封庆祝。”

　　月岛缨络点头，已然三杯入喉。说话来回之间，她也在打量他，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是眉宇间的疲惫过甚瞒不过大小姐的火眼金睛。这些天他大概过得很辛苦。

　　她杯中见底，而他还一口未动。

　　待到大小姐满上第四杯，少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捉住她有些发烫的手腕，眉心拧紧，“穗穗为何如此？”

　　“昨日约见，管家说你去了结城家。”大小姐仰起飞霞满天的面庞看向赤司征十郎， “赤司君为何去结城家？是去确认昨天的事同结城雪奈有没有关系吗？”

　　赤司征十郎握住杯沿的手用了力，顿了顿，“不是。”

　　“奥，没人能猜中赤司少爷的心思。”垂眸，刺眼的阳光将她的睫毛阴影拉得更长。

　　“穗穗，等这件事过后，所有的一切我都说给你听。”心照不宣不必辩解，少年亦下了决心，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赤司君是不是过于在意，我的身世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还是说在订婚之前赤司家并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我的底细？”

　　赤司征十郎捂住她的双手，看进那双深邃眼眸里，“穗穗，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可我不敢确定你心中所想。”月岛缨络顿了顿，“前两天，我去了一趟玉山公园。”

　　红瞳微缩，少年听到自己的声音微颤，“是么。”

　　红唇勾勒出雍容华丽的笑，裹一口珍珠贝齿，灿烂无比，“结城雪奈用爆破惊吓训练马匹这件事你早就知道？”

　　古瓷杯壁上的手指骨节被压白，少年垂眸，沉声承认，“是。”

　　还好，他不会骗她。该死，他不会骗她。

　　“让我猜猜，难道说这是个局，是赤司君引结城雪奈入的局？”道出心底阴暗的猜测，月岛缨络声音有些抖。

　　“我知道见到了深井之后你便会调查猜到。”

　　月岛缨络似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白，愣住之后方觉眼前模糊起来。

　　“为了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赤司君还真是挖空心思绕了好大一圈。好一个一箭双雕，既能摆脱纠缠者，又能……”说到此处，月岛缨络忽然收了声，沉默好一会，讲的情绪被落寞代替，“可是何必呢？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么费劲难道就为了打动我？”

　　赤司征十郎看着她眼中滴落的泪珠，桌子下的另一只手窜的更紧，骨节全无血色，咬牙道，“自古人心难求，大小姐的心甘情愿更是难以攀登的高峰。”

　　“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直以为那些算计都是你的真心。”

　　“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举杯，敬他的坦诚。

　　却没能如愿饮下，被生生拦住，赤司征十郎脸色已然十分难看，隐怒层层，“穗穗，你要相信无论月岛先生还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是么。”似笑非笑望住他，她似乎总是得到这样的答案，最浪漫的情话，最有诚意的敷衍。

　　“你的保护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陷入绝境险地，然后以英勇骑士的姿态救我走出泥潭？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人不是神，万一……万一……”

　　“的确有失误，但我会尽我所能将危险降到最低。”没有底气，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

　　“马场、京都……一次两次，还有别的吗？”

　　原想放弃挣扎，可是看到她泪流满面惨不忍睹的样子，赤司征十郎还是决定妥协，“穗穗，好吧，之前我的确为了得到你的真心谋划过，但是订婚发布会上的事我真的不知……”

　　“不重要了。”月岛缨络起身，理平裙摆褶皱，“其实我曾犹豫过，害怕过，怕你对我的好是计划中的假象。你怎么可以做到这样完美？得到我的真心，然后呢？”

　　事实上她没有说，其实她最怕自己再一次自作多情，她怕女人陷入爱情，而男人永远是权利与财富的追逐者。感性与理性的拉锯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第一次听到大小姐的软弱剖白，少年心中如遭钝击，却又在疼痛之中找到慰藉，他不能和盘托出，不能前功尽弃，为了她，也为了他，他只能背负她的误会走下去。

　　“你放心，不论订婚还是解除婚约，于我而言都不会有影响。赤司君只需要做出自己的判断就好。”

　　赤司征十郎隐约猜到令未婚妻反常的诱因，忽而心口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意，“你竟然会信那种谣言？”

　　“谣言不会凭空出现，到如今，我越来越看不清你的心思。”

　　他愤怒的捉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前，胸膛之下用力快速跳动的心脏宣示着主人现在的心情，“要我剖开给你看吗？”

　　她惊呼，被他大力握到疼痛，又好似被烫到。总之酒精侵蚀神经，无法集中思考，她挣扎着逃离包间，狼狈地消失在夜色里。

　　她并未给他机会，他并未纠缠去追。

　　那时候赤司征十郎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机会，就像之前一样。

　　夜风吹进车窗，吹干轻薄粉底上斑驳的泪痕。看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月岛缨络暗自发笑，真是丢脸呐，但如若这样可以帮助他做决定，不必承受来自家族内部的压力，也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其实见面第一眼她就知道，为了对抗家族中逼他退婚的声音，恐怕他这些天都未能好好休息。

　　至于算计，她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可理性同感性在女人这种生物身上是针尖对麦芒的存在，矛盾且不可共生。

　　赤司征十郎一进家门，又见前来上门的说客，沉默无声的换过衣服准备上楼好好想想如何解决眼下困境。

　　“阿征。”没能如愿，被按照辈分应该称呼一声姑母的女人叫住。

　　“我们阿征如此优秀，怎能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就算是月岛家又怎样，到底不是嫡系，倘若能够换成二小姐……”

　　“姑母算盘倒是如意，看您这般替我操心，难道真田表哥惹上高利贷的事情解决了？”心情濒临爆炸，头一次忤逆长辈，出口伤人。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身为他父亲的一家之主。

　　“阿征！”

　　“抱歉父亲，抱歉姑母，我回房间反省。”即便心情差到极点，也仍然端着最后的礼数。

　　短短几天的时间，经受了来自各方的压力，或明说或暗喻都在让他退婚。或许他应当冷下心来逼迫自己回归到绝对理性的状态。因为他顶得住来自家中的压力，却因为她的质疑轻易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