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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三个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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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推开书房的门,探着一颗脑袋往房内瞧去。赵有容仍是姿态懒洋洋的坐在书桌前,连宝立于他身后,头垂的很低。
她甫一将脑袋探进去,那厢赵有容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斥了她一句:“没个规矩。”
秦君扁了扁嘴,进门之后将门关上了,上前向赵有容行了一个不大规矩的礼,少年的头自书桌上抬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可好些了?”他神色淡淡的。
秦君点点头,冲他殷切的笑道:“奴婢谢过殿下。殿下如此照顾奴婢,您真好。”
赵有容的眼神自她的脸蛋下移到她的手臂处,眼神深邃了几分:“伤呢?”
“也不疼了。”秦君巴巴的凑上去,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胳膊,道:“殿下要不要看看?”
她甫一靠近他,便有一股暖香扑面而来,赵有容盯着她嫣红的唇瓣,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昨夜她撩起袖子,她纤细的胳膊和莹白的肌肤。
他的呼吸乱了几分。
不过他尚有理智,见着少女这番娇憨的模样,他神色冷淡的瞥了一眼身旁将头快要垂到地上的连宝,道:“你先下去吧。”
连宝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闻言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连连应下颠颠的退出了书房。
赵有容放下笔,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挑起,问她:“知道本殿下叫你过来做什么吗?”
秦君眨巴眨巴眼,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
赵有容搁在桌子下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有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揉捏她的脸的冲动。他按捺住心中的悸动,问她:“北疆敌寇蠢蠢欲动,欲犯我后赵,我向皇上请命前往北疆退敌,风筝,你说你心悦于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懒洋洋的神色转换为一种凛然的正色,十五岁少年终归是心中有抱负,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或是为了心中的热血,或是为了少女的倾慕。
是以秦君收起笑容,正色的看着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往前伸了伸,掐住她的下巴。赵有容上身微微前倾,看进她的眼里,“本殿下不管你究竟有何目的。但若是你能陪我去北疆,回来后,我便给你想要的。”
他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心态说出这句话的,他不过是遵循自己的内心罢了。
而现在,他的心里在叫嚣着想要面前这个女人,哪怕他知道她或许在骗他。
秦君闻言,眼里的笑意渐渐退却。
赵有容要去北疆打仗,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梦灵之前与她提过,就是这一仗,赵有容几乎丢了性命,但同时,他也为自己赢得了太子之位。说起来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她知道这个中艰难是用多少血和泪换来的。
她是会武功,但并不代表她能上战场。强大如现在的赵有容,他的功夫的的确确在她之上,在那么多人保护下都几乎丢了性命,若是她……
轻叩桌面的声音响起,赵有容面色沉沉的盯着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半晌,秦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奴婢答应殿下。”她回答的掷地有声,眼神中的笃定神情瞧得他微微一愣。
“你可想好了?军营里条件不比宫里,且北疆气候恶劣,你若是死了没人会替你收尸。”他平淡的叙述道。
二人此刻离的极近,他的手还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秦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苦笑道:“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若是能同殿下一起奴婢心甘情愿。”
说话间,她身上总能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惹的赵有容有几分微微失神。
她并没有骗他。
秦君的确没有骗他,她原本的任务就是跟着赵有容培养感情,就算他要下地狱,她也得陪着他从容赴死。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上半身靠回了椅背,两手交叠撑着下巴,神色莫名道:“你就这么喜欢本殿下?”他是在故意激她,因为他能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里并无爱意。
但秦君想都没想便道:“是的殿下。”语气神情像极了恭恭敬敬的奴婢。
他嗤笑一声,道:“这个时候你倒是乖巧。”顿了顿,他又道:“下去准备一下,十日后出发。”
秦君颔首,见他又要埋首,迟疑道:“殿下,您用膳了吗?”
追男人守则第一条有曰: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是以秦君对于给赵有容做饭这件事还是颇为热络的。眼见着他下巴微抬,施舍的点了点头,她便欢快的跑到御膳房去做了几个菜呈过来。
赵有容用完饭便挥手让秦君退下,她自书房内出来的时候,遇上了正候在书房门口当差的瑞福。
瑞福见了她两眼顿时放出光,在她下了台阶后便将人拉到一旁,秦君不动声色的离他几步远,并且打断了他想要拉自己手的动作。
这样的疏离动作激的瑞福面色涨红了几分,盯着她漂亮的脸蛋嗫嚅了半天嘴唇,面上的神情几乎是快要哭了出来。
“瑞公公有话便直说吧。”秦君眼睛直视前方,半点不看他。
瑞福哭丧着脸道:“风筝,你这几日怎么都不理我了,盼儿昨日跟我说,跟我说……”
秦君语气愈发冷淡:“瑞公公,这是在五殿下眼皮子底下,还望公公能本分些。”
瑞福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渐渐瞪大眼,不敢置信道:“我原先还不信盼儿她们说的话,现在看来她们说的不假,你的确是攀上殿下了。”他说着,冷笑一声:“从前为了能来殿下身边当值,你就花言巧语哄骗于我,如今目的达到了,就想将我一脚踹开吗?”
秦君面色不变,好言相劝:“仔细祸从口出。”
“风筝,你真是厉害。”瑞福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你以为你与我撇清关系,殿下就会看上你吗?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若是德妃娘娘知道你叛变了,只消一句话你就能在这宫里悄无声息的没了。”
他这话实在恶毒,不禁让秦君怀疑他与风筝之前的情意。
“瑞公公是在威胁我?”秦君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敛眉道:“从前的事瑞公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老实说,她占了风筝的身份,要与瑞福撇清关系这件事说来瑞福委实无辜。但他本就是贤妃安插在赵有容身边的人,又拿德妃威胁于她,这样做算不上厚道。
瑞福的一双眼淬满了怨毒,死死的盯着她道:“风筝,我会让你后悔的。”
秦君拢了拢衣襟,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她以为瑞福不过一个南华宫的小太监,虽然仗着身后有贤妃,但到底是个奴才,翻不起什么大浪。然而她到底轻敌了些,这些年有所成长的人不光是赵有容,宫里的各个势力也都各自强大了许多。
是以秦君在某一日经过御花园的花心湖,被人悄无声息的罩了麻袋推进池子里时,她尚有几分懵。
她习武十几年,各方面都练的不错,但唯独有两个弱点。
怕冷和怕水。
她被推进池子里的时候,两个弱点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秦君下意识的扑腾,但仍是越陷越深,冰凉刺骨的湖水铺天盖地的朝着她涌来,她甚至没有力气运起内力。一瞬间湖水没过口鼻,她只觉得浑身刺痛不已,大脑里划过一片空白,让她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也忘记自己到底在湖水里面挣扎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吵闹,有人在惊声尖叫,也有混乱的脚步声,但她总觉得这些都离自己太过遥远。
直到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身体托起,秦君下意识的抱住热源,将脑袋使劲的埋进去。
赵有容脸色铁青,二话不说便跳进了水里,吓得周遭的奴仆惊叫连连。
他捞起渐渐下沉的女人,双手甫一碰到她,她就十分自觉地扑上来抱住自己,将冰冷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处,呼出的气息微弱的几乎没有。
赵有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这毁天灭地的暴躁和慌张之情是什么原因,他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死死的箍住她的身体,在水中施展轻功几个飞跃间就到了岸边。
她穿着赵有容差人送的袄裙,身材纤细,经过湖水的洗礼衣裙都紧紧的贴在她的身躯上。赵有容一张脸黑沉极了,从连宝手中夺过大氅罩在她的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往南华宫跑去。
“连宝,请太医。”走之前,他冷冷的丢下这五个字。
连宝诚惶诚恐的应下,只觉得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感。他第一次见到五殿下发这么大的怒,一双桃花眼眼底猩红,呼吸凌乱的不像话。
赵有容一路风雨无阻的回到南华宫,他一脚踹开屋子的门,一双眼在屋子里扫了一眼。
里间此刻正烧着地暖,他不顾秦君浑身湿透,将人抱到里间他的床榻上,对大惊失色赶过来的几名宫女道:“给她换衣服。”
言毕,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便去外间回避。
几名宫女不敢耽误,手脚利索的替秦君换了干爽的衣裙和床单被褥。
赵有容再回到床榻前时,才慢慢的冷静了许多,他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双目紧闭,额头上冷汗涔涔的秦君,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越收越紧。
她的唇色苍白,双手死死的抓住被角,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瘦弱的身躯似乎还在发抖。
他的心仿佛都和被捏皱的被角一样,紧紧被攥住。
赵有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她的脸,然而他刚伸出手,连宝便带着太医迅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