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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克星 ...

  •   青砚市米石区,幸福小区内

      警戒线把2栋楼前的绿化带包围起来,两位警察站在警戒线旁,驱散附近看热闹的居民。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该干嘛干嘛,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诶,不许拍照,不许录像!”

      哪怕有警察阻拦,还是挡不住好事者举着手机对准绿化带的方向。

      ——绿化带里仰躺着一具尸体,头颅像西瓜一样摔得四分五裂,红的红、白的白。

      被驱散的大爷大妈们没有散开,而是走到远处,继续对着绿化带方向指指点点。

      警察看他们没有影响现场勘查,干脆当作看不见,任由他们去了。

      刚上完夜班的小年轻准备回出租屋里补觉,一进小区看到这情形,顿时来了神,他好奇地凑到大爷大妈跟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警察都来了?”

      “能是啥,死人了呗!”

      死人?!

      小年轻还没来得及吃惊,旁边的大妈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要我说,这是老天有眼,这种男的死了活该!”
      “他死了是活该,但别死这啊,死他小三那呗,死这多晦气!”
      “谁说不是!”
      “小谭算是熬出头了,这王八蛋死都不离婚,现在好了,真死了,小谭好歹能拿到他的财产。”
      “你还别说,那杀千刀的挺有钱的我记得,那表,嚯!十几万吶!”

      旁边的大爷指指点点,“你们女的啊,净想着老公死了拿财产。”

      话题刚歪出去,大妈们一听这话,纷纷朝大爷翻白眼:

      “装什么呢,你们男的不都说人生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现在开始训我们了?”
      “就是,你好意思说出口,也不害臊!”
      “去去去,一边去!别站这!”

      被围攻的大爷臊的老脸一红,“嘿!我说什么了——”

      小年轻听得正乐,一辆闪烁着报警灯的刑勘车驶入小区,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大姐让一让诶,别碰着你们。”

      幸福小区建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小区的规划落后,一排排的楼栋间道路非常狭窄,堪堪够一辆车开进去。

      大妈们站着的位置正好挡了路。

      见警察的车要进来,大妈们也懒得臊那大爷,你拉我、我拉你,后退了几步给刑勘车让道。

      刑勘车驶入小区,堪堪在警戒线外停稳。

      小年轻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场面,大鹅似的伸着脑袋往刑勘车的方向看。

      下一秒,他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顿住了。

      一名穿着白衬衣、黑长裤的女子拎着工具箱下了车,她出现的一瞬间,嘈杂的场面有片刻的寂静。

      无他,气质使然。

      小年轻压根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对方只是往那一站,就和周围人区分开来,气质清冷,像是雪山上的一抹霜雪,让人不敢冒犯。

      直到对方转身朝警戒线走去,小年轻才缓过神,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作响,像是要破开胸膛跳出来,他下意识问旁边人:“她是谁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警察呗!”

      敞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小年轻顿时回过神,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的是旁边的大妈。

      “!!!”
      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热气直冲脑门,小年轻臊红了脸,他下意识朝那抹高挑的身影看去,担心对方听到这边的动静,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对方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发现这一点,小年轻既庆幸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旁边的大妈看他表情变来变去,觉得挺有意思,“小伙子别多想,人家就算听到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是啊,那丫头看着就俊,眼光肯定很高,根本不会记得你是谁。”

      小年轻:“……”
      我谢谢您啊!

      ……

      “文昭!”

      听到有人喊自己,文昭抬头看过去,发现是高瑄。

      高瑄是西城分局的痕检员,性格爽朗,和谁都能聊得来,文昭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高瑄冲她笑笑,“今天应该你来西城分局以后第一次休息吧?辛苦了,又要加班。”

      文昭神情一顿,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疲倦,“…做这行就是这样。”

      她不是因为休息日被喊来加班而疲倦,自从入行以来,文昭都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这种情况,哪怕她都要登上飞机出去旅行,接到电话都必须马上拖着行李赶回案发现场。

      她疲倦,纯粹是因为赶到现场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在接到赶赴现场的电话前,文昭正在商城里购物,本来这是件快乐的事情,偏偏她迎面撞上了前女友钟蕾。

      钟蕾是她在酒吧认识的,当时她被前女友泼了一身的酒,闹得很难看,钟蕾主动过来给她递纸、搭讪,当晚两人顺势去开了房,随后开始了一段还算甜蜜的“恋情”。

      文昭这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快,她谈过很多次恋爱,每段恋情都没法超过一个月。在和钟蕾谈了半个月,她就腻了,正好赶上调令下来,文昭就给钟蕾发了短信分手。

      在文昭看来,她们的关系本身就始于性,所谓的恋爱只不过是享受激情后的余温,钟蕾能对她有多深的感情?提出分手,不过是一拍两散。

      她是这么想的,可钟蕾竟然不是,一见到文昭就激动地过来拽住她,直接商场上演了一场狗血感情纠纷,惹来一群人强势围观。

      文昭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脱身,还没出商场,就被一通电话叫到现场。

      那些言辞激烈的控诉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吵得文昭头疼。

      刚到西城分局就这么倒霉,这地方说不准克她。文昭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倒是。”
      高瑄对文昭的那句话非常认同,她最开始也接受不了这种随时被叫回来加班的工作环境,但发自内心的热爱与正义感让她坚持下来,“做这行的,都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文昭轻笑了一声当作回应,她把工具箱放到绿化带的边缘,打开箱子,开始穿戴个人防护用品,“这里是什么情况?”

      “坠楼。”
      高瑄简明扼要:“死者是从六楼坠落,根据死者妻子说的,他是喝醉了从窗户掉下来的,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勘查。”

      在坠楼事件中,大多以自杀、意外事件为主,但不排除有人趁着被害者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将其抛下,故意伪造成意外坠楼。

      而法医要做的,就是对尸体做全面的检查,配合其他侦查人员确认案件的性质——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刑事案件。

      不过……

      “这么早就喝醉了?”
      文昭从浓烈的腥臭气中闻到了一丝酒气,这正好对应上“喝醉”的说法,具体还得做检验才知道。

      她抬头看向楼上。

      这是一栋总共七层楼的老式居民楼,作为向阳的一面,从三楼那层开始就撑起了晾衣架——这种老式晾衣架类似于门框模样,装在窗户外沿上,直直往外伸,如果要晾晒被单,就把竹竿伸出去搭在晾衣架上。

      除了这些外露的晾衣架,从五楼往下的窗户全都安装了防盗网。

      这表明死者坠楼过程中可能会有附加损伤。

      “是啊。”
      利落地做好手头的工作,高瑄叹了口气,“了解到的情况是,死者这几年在外面和情人住,死者妻子独自住在这,夫妻俩分居很久,今天早上,死者突然喝得醉醺醺地跑回来,冲妻子发脾气、打她,再然后就失足坠楼了。”

      喝醉酒还能发脾气、打人,听起来不像失足。

      文昭看了高瑄一眼,高瑄显然和她有同样的猜测,“我们靠证据说话。”

      文昭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

      观察完坠落点附近的建筑状态,文昭转头看向尸体。

      这是一具男性尸体,目测身长175cm左右,尸体仰躺在绿化带中,头朝向建筑,脚朝着绿化带外,头颅严重变形,颅骨崩裂刺穿头皮,头颅周围散落着大量脑部内容物,看上去极其惨烈。

      文昭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溅射出的血样、内容物,走到尸体的侧边,观察他的体表。

      死者穿着合体西装,领带松散,衣袖有明显卷上来的褶皱,西装腹部位置的上方有两道明显的划痕,裤子的小腿部分有几个半圆的灰印,看上去有点像鞋印。

      在检查关节的僵硬程度时,文昭看到他右手手腕上佩戴着一款绿表盘的机械手表。

      即便是不关注奢侈品名表之类的信息,文昭也认出了这款手表——这几年非常热门的劳力士手表,俗称绿水鬼。

      不过,这块昂贵的手表已经永远停在了10:23:47。

      ——这就是死者的坠楼时间。

      做完基础的体表检查,文昭起身要去拿样品袋,刚转身就看到高瑄身边多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她抬眼时正好撞进一双笑意清浅的乌黑眼眸,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眉眼立体深邃却不粗糙,倒是少见的精致,即便只看这双眼睛,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明艳英气。

      文昭眼神一顿,继而扫过那张脸,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不是因为这张脸不好看,恰好相反,对方长得明媚大气,如同阳光下闪着璀璨光泽的宝石,和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相得益彰,只一眼就能吸引住旁人的所有目光。

      平心而论,就算是在案发现场这种充满血腥、气氛严肃的场合,文昭都会忍不住一见钟情。

      但是这张脸她见过。

      ——就在十几分钟前的商场里,以一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

      当时,钟蕾拉着她不放,激动的控诉惹来路人围观,过于充沛的眼泪像没装阀门的水龙头,她被泪水冲得心烦,余光瞥见围观路人中有一位相貌明艳张扬的路人小姐。

      那气质形象,即便是文昭都被惊艳到。

      然而,路人小姐抱着手臂、明显是在看戏的姿态让文昭有些恼怒,为了尽快脱身,她直接指着对方,说:“你死心吧,我现在喜欢这样的。”

      钟蕾如遭雷击,围观群众大为震惊,她则趁机溜走。

      如果她知道自己将在案发现场和路人小姐相遇,她就是被钟蕾的眼泪淹死,都不会把对方扯进来!

      看到文昭盯着自己身旁的人看,高瑄笑着介绍道:“文昭,这位是我们刑侦队的队长檀微月,先前不是跟你说,她出去参加比赛了吗,昨晚刚回来——檀队,这是上周刚来报道的法医,文昭。”

      听到她的身份,文昭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脸上不动声色,“檀队好。”

      她把和她共事的同事拉进她的情感纠纷之中,还说自己喜欢同事这样的。

      很好。

      “你好,文昭。”
      檀微月笑容依旧,好像全然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欢迎加入西城分局。”

      她泰然从容的态度让文昭不自觉松了口气,连语气都真诚不少,“很高兴能和你共事。”

      “真的吗?”
      檀微月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

      这反应打得文昭猝不及防,她说那句话虽然多少也发自内心,但是归根结底,这只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

      “我——”

      文昭才刚刚开口,檀微月顺势道:“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不知道为什么,文昭心底倏地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她警惕地看向对方,对方笑眯眯地问:“你刚才说,喜欢我这样的,是真的吗?”

      文昭:“……”
      她就知道,这地方就是克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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