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66、第 66 章

　　似乎人员到齐了，拥有庞大队伍的人群开始移动起来，浩浩荡荡地走向群山。

　　黑金基地位于半山腰，而他们现在要往山上走，似乎山顶是他们的目的地。

　　黑压压的天，枯树林支棱着枝杈，像恶鬼一样张牙舞爪。耳边窸窸窣窣，能听到各种微妙的声音，让人心底生寒。
　　偶然间遇上小动物，他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跟着大部队走。

　　黑风阵阵，吹得整个山间都在打颤。

　　零七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的后头，一旁还有个苍旭。

　　苜蓿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里，八成是找云涌去了。

　　代劭没有在他们一行。
　　是不被允许参加么……

　　但事实上场上没有几个黑金的人，领头人也只像个打杂的，半路被拉来当苦力。

　　松松散散，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跑掉——也确实跑不掉。

　　这山上一片乌漆嘛黑，就算是白天也犹如黑夜，进到枯木林里，那不是找死吗？

　　也不知是不是高度原因，天空中的云层看起来触手可及，像泼了墨。

　　并不用太久，他们看到了一座山门——建在山顶的山门。

　　零七顿了顿，魔器楼阁他不是没去过，规格大小迥异。但他觉得，这一座的规格很大。

　　宏伟的山门矗立在山顶，但很奇怪，他们在外界却看不清山门之后的景色，好像糊了一层纸，又或者是进入了迷雾。

　　人群吵吵嚷嚷起来，在前头的人似乎抗拒进入，因为这看起来太奇怪了——超自然现象让人难以接受。

　　但很快，那些人就被用枪指着脑袋，强迫踏进山门里了。

　　这好像是一个开关，骤然间四周狂风大作，树枝沙沙颤抖着，发出悲恸的哭鸣。一片黑暗压了下来，谁也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其中。

　　风沙迷了人眼，在将所有人收容之后，呼啸的风才停了下来，睁开眼，却不再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天。
　　取而代之的，是晴空万里，明亮的太阳深深地嵌在一片蔚蓝之中，连一丝白色的杂质都看不着。
　　许久不见的灿烂阳光令人痴迷，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几分惊恐几分喜悦，却都在享受着这份温和的光。

　　骤然亮起的光会令人不适，这一点在零七身上格外突出。

　　小先生微微蹙眉，眯着眼睛，长睫遮蔽了光线，投下一片阴影，单薄的眼皮将淡色瞳孔掩盖起来。

　　“不舒服？”苍旭微微颔首，撑着手盖在小先生眼前，干燥温暖的掌心贴着他的半张脸，盖了个严严实实。

　　零七指尖微曲，一瞬间茫然无措。
　　——苍旭太了解自己了。

　　一个将自己包裹得很好的人有一天突然被扒光了暴露在人眼前，这是个什么感觉？羞耻，恼怒，怨恨……但于零七来说，更多的是迷茫。
　　空缺的记忆是他的死穴。

　　问题：苍旭到底是他的谁？
　　回答：情人。

　　对于从苍旭口中知道的情报，其准确性无法推知，但放在现在，却足以膈应人。

　　跨越两个世界线，截然不同的回答不亚于现代人穿越回古代并向秦始皇展示高科技一样匪夷所思。
　　从敌人到情人，这得多大反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苍旭也是个神人。过去的那个自己到底有多冷硬零七本人最清楚不过，两点一线的思维方式简直不像个人。
　　大脑复杂的经络，神经之间的连接让人能够思考，产生思维、情绪。而不知道究竟属于进化还是退化的一号执行官的脑回路就像是一台冰冷的仪器里的线路。
　　刻刻板板的思维方式将一切属于人的情绪淡化，将交集连线归为利益所需——这是最容易理解人类之间行为的方式了。

　　将这么一台机器掰成另一副模样可相当有难度。

　　思绪翩飞，零七晃了好一会儿神才清醒过来，发觉这只手还盖在自己脸上，于是他伸手把它扒拉了下来，沉默着挑起视线扫了一眼苍旭。

　　后者依旧笑得很温和，亮色的光线打在面颊上像是镀了层晕，像当初在图书馆见到的模样，只不过此时的他没有带着那副很斯文败类、花里胡哨的流苏眼镜。
　　他手指微曲，顺着小先生的手腕一滑，精准无比地缠上了微凉的手指，裹在掌心，似乎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捂热这个低于寻常人的体温。

　　苍旭有个毛病，零七后知后觉。

　　这人似乎总是对他的手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闲着就会有意无意地来一点手部肢体接触。
　　这让零七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在里世界里的小沈月，苍旭现在地这个状态，不正和那个无聊的小姑娘莫名相似么——什么毛病。

　　不过苍旭没有持续太久，最后捏了捏小先生的指尖才松开了手，脸上没什么变化，好像啥也没干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也去看看石碑吧，或许会有关于这里的有用的消息。”

　　“……”被捏爪子捏到没脾气的零七兀自风中凌乱，直到后来，他瞥见这货撸猫的姿势才意识到——此人撸猫的手法跟捏他手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经过了那道诡异的山门，他们一群人似乎进入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诡秘空间里，有些类似里世界，但又与里世界不同。
　　里世界仅限于精神，而现在，他们是个体进入了这个空间。

　　魔器本身就超出常理，盛放魔器的楼阁也是个让人无法摸清的存在，各种反常的事情都可能在这里发生，有时甚至比里世界里的奇思妙想还要天马行空。
　　也因此，楼阁也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地方，在未被攻略时，一般会被人为隔离。

　　这是军方的做法。
　　虽然楼阁很危险，但为了超出常理的魔器，总会有人想要放手一搏。为此，军方并不缺少试验的次数。
　　到后来，派出的探索楼阁的队伍就多为精英队了，人数不能很少，但也不会到现在这么大的人次。

　　这么浩浩荡荡的攻略队伍，零七还是头一回见，再加上这些人里除了异能者，更有没有异能也没有特殊体能的普通人——他不能不觉得，这场出征，黑金基地的幕后之人别有居心。

　　灿烂的阳光下，百来号人聚集在山头的平地上，脚下砌得规整的大理石上投下一片片黑影。
　　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座平坦的类似于古寺庙的建筑，棕红色的骨架支撑着偌大的空间，柱子上附着着繁杂的花纹，看着很庄重。
　　两侧铺展开来的小房屋与绿树交相辉映，看着其乐融融。

　　庭院中心有一棵树，生的很高大，树冠很开，在空地上占了很大的空间，投下一大片斑斑驳驳的影子。树枝上绿叶繁茂，点缀着红色的丝带，承载着祈愿。
　　树下有一个池塘，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在水里游着鲤鱼，池子地下铺着鹅卵石，闪烁着磷光的是一枚枚硬币。

　　一切看起来都真实得彻底。

　　零七将手搭在水池边的扶手上，扶手是石雕的，上面长着些绿色的青苔，也同样生机勃勃。

　　他搓着潮湿的指尖，目光落在了池子里。

　　红色的锦鲤悠闲地游着，外来的游客对它们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头顶的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叶子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入耳膜，缀着隐藏在树枝间的空灵的银铃声。

　　圆形镂空的铜板躺在池子地下，游鱼们巧妙地避开它们，划出一道道漂亮优美的弧线。

　　分不清这些铜钱究竟出自哪个朝代，但应该算是历史悠久了。只不过——这些老古董们之间出现了几枚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现代的一元钱硬币，比起古铜钱颜色要亮一些。

　　一枚硬币在空中划过，划出漂亮的弧形，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四散开来的水纹泛着粼粼的光。

　　零七微微抬头，看到几个小女生正站在池子边抛硬币，虔诚地许起了愿。

　　“……”这鬼地方还能许愿？

　　怕不是脑子——

　　“小先生也来玩一玩吗？”

　　秀逗了吧。

　　零七一脸麻木地看着提出建议的人，此人正捏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崭新的硬币，微微笑着看他。而在上一秒，另一枚硬币从他手里脱落，稳稳地落进了池子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哦，他忘了，这里有一个虔诚的信教徒。

　　“改教了？”零七艰难地将目光从苍旭指尖的硬币上挪开，想骂一句有病，但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
　　他记得这人信得耶稣。

　　“没有。”苍旭微微颔首，漆黑的眼珠子一转，“这种许愿池在西方也很常见。”他如是说道，说话间，他将指尖的硬币也抛了下去，熟练得很。

　　“……”
　　零七甚至毫不怀疑，这人会在见到什么许愿池的时候就上去扔扔硬币。

　　对这种行为，无神论者的零七向来觉得匪夷所思。用一枚小小的硬币来承担自己的未来，向虚无缥缈的神祈愿，这未免太可笑了些。

　　“小先生，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在这方面，我愿意相信这世上存在神明——”

　　这大概是苍旭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但零七无法理解——
　　作为末世的一个超级大反派，苍旭的实力是公认的强，说他已经成神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个信教者，零七不能明白他还能向所谓的神明祈求什么。

　　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绪，零七侧头看向了一处。那儿有一块耸立的巨大石碑，人仰头看着也很累。

　　零七撇过一眼，但奈何上面的文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古文字，没什么这方面知识的零七只觉得这是天书，索性就没硬着头皮看了。
　　不过好在，他们这个队伍人员基数大，囊盖了各个年龄阶层的人的同时，也涵盖了各种职业、专业的人，相当的杂。
　　他们这儿恰巧有个学古文的大学生，因为功夫不到家，翻译起来有些吃力，但总比他们这一群“文盲”强。

　　在一群人的等待催促中，这个承担着大任的大学生满头是汗，终于完成了翻译工作。
　　现在他正捧着写满了字的草稿纸，宣读他最后的完成品。

　　对这位大学生的朗读技巧不予评价，一群人倒还能了解个大概。

　　零七眯了一下眼睛，在这个学生的话音刚落时，眼前猛地晃了一下。
　　他心中一凛，扶着额却怎么也无法保持清醒。在视线完全转黑前，他感觉到一只手扣着自己的。

　　掌心干燥温热。

　　一阵无法抵抗的眩晕感袭来，像身处旋风深处，不知今何夕。

　　这种失重感让零七莫名熟悉，好像身处白云之巅，下一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