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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章 门的另一边 ...

  •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暗潮汹涌。
      Tom的神情像人人欠了他一百万,更让他恼怒的,友人对他毫不关注。
      John的确没心情理他,今天早上起来,他只觉头很重,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
      “昨晚没睡好?”Tom阴恻恻地问。John嗯了一声,没听出他语气有异,恹恹地舀了一勺麦粥塞进嘴里。
      可恶!竟然做春梦!以为他承认,Tom气得几乎把牙咬碎。
      他提取出来的记忆很不清晰,但是有张脸化成灰他也认得——海伦·梅利凯!
      还说是性冷感,骗人骗人骗人……
      “Volde,我不舒服,不吃了。”John毫无食欲地放下勺子。虽然听得心里酸酸的,Tom还是推开面前的碗:“我送你回房间。”
      突然一团鲜红的烟雾炸开,一个巨大的吼声响彻大厅,是吼叫信,内容却令人目瞪口呆:
      “我亲爱的海伦,你的眼眸像夏夜的星空,点燃我心中的明灯……”
      一秒,两秒,稀稀落落的笑声响起,越来越多,大家都明白了:这是个恶作剧。
      格兰芬多的长桌站起一个人,棕色的短发,两眼盛满愤怒。
      “谁?”他以不亚于吼叫信的气势大喊,“谁干的?有种站出来,别藏头露尾!”
      一室静默,他旁边银青色头发的小女巫不安地拉扯他。
      John推了推友人,示意他出面解决。Tom不情不愿地起身,眼角瞥见自家桌子有几人在窃笑,显然是他们搞的鬼。
      “Volde!”那几个学生慌忙站起,一人叫嚣过去:“谁藏了,是你自己把信掉在我们休息室外面,我们好心还你。”
      “还我用得着变成吼叫信?”莱昂寸步不让,眼里是格兰芬多特有的烈气。
      一个贵族少年目光阴仄,露出假笑:“谁知道是你的,我们又不能没礼貌的拆信,只好在大庭广众通报一下,找到失主啊。”比嘴上功夫,斯莱特林决不输人。
      “你……”莱昂吃了个哑巴亏,脸涨得通红。
      学生会主席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以他护短的性格,是想不论青红皂白,袒护自己人,可是霍格沃茨刚形成团结的风气,如果他在这时期处置不公,会使其他三院寒心,反正事后好关起门来做安抚工作。
      “你们的行为是有失妥当。”他不咸不淡地说,绝佳的风度弥补了诚意的不足,“向莱昂道歉。”小蛇们面面相觑,虽不服气还是听从了命令:“对不起。”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莱昂的态度丝毫没软化,郑重其事地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抱歉,Volde,给你添麻烦了。”他转手敲敲友人的肩膀,咧开毫无芥蒂的笑容。Tom浮起一丝笑意,对这个直率明理的朋友很有好感。
      通向餐厅的走廊上,赫奇帕奇级长埃利维斯·蒙特注视这一幕,嘲讽似的对身边的丽人说:“莱昂这么爱慕你,一个月给你写一封情书,你为什么不叫他帮你?”
      海伦但笑不语,眼里是谁也看不透的暗涡。
      世上有许多假借正义之名行私欲之实的人,但是莱昂·夏古安是个真正正直的家伙。
      他决不会做卑鄙无耻,偷偷摸摸的事。
      ******
      以金红为主色调的格兰芬多休息室里,棕发少年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涂涂改改,一脸专注。他对面的女孩耷拉着肩膀,像雨天被打湿了翅膀的小鸟。
      “怎么了,米蒂亚?”咬笔的间隙,莱昂注意到她的沮丧。
      “莱昂……喜欢海伦吗?”米蒂亚看起来快哭了。可惜陷入回忆的莱昂没发现:“是啊,我喜欢她。”
      米蒂亚垂下头,小嘴噘得老高。
      “嗨!”一颗红脑袋从门洞探进来,也就格兰芬多的门是个洞,有心存不良的斯莱特林称它是狗洞,不过这会儿从“狗洞”钻进来的,除了罗连,还有John和Tom。
      “王子殿下!”米蒂亚开心地拍手。和她一样雀跃的还有现场的女生。比起“主席”,女孩们更喜欢用“王子殿下”称呼这位英俊又有魅力的斯莱特林王子。
      John笑了,像在说“Volde,你真受欢迎”。Tom轻敲他的额头,在他看来,万千粉黛也不及这人的一笑。
      “Wayne学长,你好吗?”米蒂亚抱着小熊问金发少年。John笑着揉揉她的发:“好。”
      莱昂和他们打过招呼,奇道:“今天怎么都来了?”Tom等人很少过来,通常是级长米奈娃拿书过去,在那边喝喝午茶,聊聊天。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俱乐部临时有活动,蒙特通知的。”黑发斯莱特林解释原委,“可能是暑期出游,他和梅利凯今年就毕业了,前两年都没出去,就算和大家告别,也要组织一次。”
      “太好了。”莱昂欣喜中带着怅然,为即将看不到那个人。罗连就是纯欢喜了,他早就从当年一见钟情的迷恋中脱离出来:“还等什么,走啊。”
      ******
      水底俱乐部依旧美得如梦似幻,笼罩着湛青的水波。
      这些年越发丰盈的魔药学教授腆着肚子躺在摇椅上,他慷慨地支付了所有的活动经费,叫同学们“好好玩”。
      在这里聚集的,都是他慧眼挖掘的优秀学生,Riddle就不用说了,John,艾琳,埃弗里,莱斯特兰奇……也个个出色,一一看过去,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往常缺席的成员全数到场,尤其是七年级的学生,这次他们全员参加古登巴赫森林探险。
      “海伦去吗?”意外拉文克劳公主不在,斯莱特林王子问。
      “不,她要结婚了。”蒙特的话简直是石破天惊,“接下来她都不来上课了,要为婚礼做准备。她完成了考试,校长特许她提前毕业。”
      “原来……她要结婚了。”莱昂失魂落魄,其他仰慕者的脸色也不比他好看。Tom却高兴坏了——可以不用见到那个碍眼的女人!更让他欣慰的,友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愣了愣,没有震惊,没有失望。
      “Smile,吃点东西吗?你早饭几乎都没吃。”Tom低下头。
      “嗯……我不要紧,你呢?”John还有点呆呆的,他的确不难过,可是听到海伦的名字,有种脑筋转不过弯的感觉。
      黑发公爵漾开浅笑,宛如最上等的红酒散发出醉人芬芳。心碎的众人这才好受了些:呜呜呜~~Volde,今后我们只有你了!
      即使看了无数遍,John还是暗暗赞叹:他的朋友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丽!而且他隐隐觉得,友人对他展露的笑靥和对其他人是不同的。
      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听着蒙特讲解行程,John打了个呵欠,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朝旁边靠去。
      Tom一动不动,支撑住他,那个他心上最重要的存在就枕着他的肩膀,呼吸交融,浅浅的金发与他垂在颈旁的乌黑发丝缠绕,令他感到无比满足。
      ******
      夏季的朝阳透过缥缈的雾气,为苍翠的树木描绘出金黄的轮廓。露珠聚在鲜绿的叶片边缘,闪烁着晶莹剔透的虹彩。
      土坡路上,一辆骑士公车摇摇晃晃驶来,蹦豆子般跳出一群学生。
      “哇——天气真好!”John舒展双臂深吸清晨的空气,为了今天的出行,他特地订做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海军服,头戴船锚帽,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他后面的人却不这么好,个个东倒西歪,反胃欲吐。艾琳强撑着想做晕车药,可是她连将坩埚变大的魔法也使不出来。John变出一大把新鲜的薄荷叶子,说:“含着吧,你们会感觉好些。”
      果然好多了。埃弗里吹了首小曲,让众人重拾欢快的心情。
      Tom站在友人身畔,眺望森林。他不晕车,只是车上喝的热巧克力令他有点难受,于是转过头,含走了友人嘴里的薄荷叶。
      “你干嘛啊!”John面红耳赤,一块儿脸红的还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们。
      “嗯?”Tom眨眨眼,含着的绿叶沁出丝丝清凉的香气,好像还有一股酸酸甜甜的柠檬糖味道。他态度自然,于是John的心跳也平和了,拿出水壶:“我做了冰镇柠檬汁。”
      “Smile,你考虑得真周到。”Tom抬起他的下巴亲吻脸颊,这一回John坦然接受。几个女生羡慕地低语:“他们感情真好。”
      蒙特走上前:“Riddle,你带队?”Tom摆摆手:“你带路好了。”
      古登巴赫森林位于威尔士南部,是神奇动物出没的保护区。洛克威尔家族在此看管,他们家的城堡就坐落在森林深处。
      但是两百多年前,这个家族最后的子嗣去世,只留下一座空堡。魔法部在外面张起结界,防止麻瓜误入。
      胡桃树和橡树结着青色的果实,枝叶间的天空如同湖水般湛蓝,可以看见野兽在泥地上踩下的脚印,凌乱地通向溪流。灌木丛里的深红色浆果熟透了,颗颗饱满得像随时会榨出汁液。
      John猛地停步,瞪着这些果子,这段时间缺失了什么的感觉一下子明晰。
      孢子!他努力回想:被烧死的小狐狸,浸在溶液里的种子……他确定当时的他也有这种心情,急着确认什么,之后呢?没有了,这不对劲!
      烈日当空,他却如坠冰窖。
      谜底在拉文克劳,那里有他的记忆,对,他被下了遗忘咒。
      “Volde……”他下意识地拉住身旁的挚友。Tom早就发觉他神色有异,一手扣住他的腰,小声说:“不舒服就不该出来,我扶你到树阴坐坐。”说着施了个漂浮咒,半扶半抱地拖着他走。
      “我没事。”John定了定神,看向兴高采烈的众人——不能扫大家的兴,“Volde,我想起一件事,回去跟你说。”
      “嗯,好。”Tom没听出事态严峻,这是John的坏毛病,当他紧张时,会竭力控制自己,避免传染给别人。可是有的时候,也会导致这种情况。
      他观察队伍,没有那天在拉文克劳休息室的人,稍稍安心。直到此刻,他还难以置信,有人会想研究毁灭巫师的武器。
      大家说说笑笑,同时不放松警惕地朝林子腹地前进。这里都是霍格沃茨的精英,虽然有些没在野外待过,不过格斗俱乐部的经验使他们锻炼出优异的反射神经。
      本来最盼着来的铂金小公主不幸得了重感冒,悲惨地躺在床上,由她的兄长照顾。更倒霉的是罗连,他课堂恶作剧被逮住,罚留校劳动。
      默和艾琳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女孩间的悄悄话。埃弗里和莱斯特兰奇交谈的音量完全超过了她们。精灵后裔带着那头美丽的圣兽——斯伯利恩,胸前的绿色徽章微微发光——他用它探知附近的地形。John给每个朋友做了这样的徽章,Tom是魔力增幅,艾琳是盔甲护身,莱斯特兰奇是魔咒消隐。而他自己是锁心术,能够保护心智不受外界侵入,做的时候以为是心血来潮,现在他明白这念头怎么来的了。
      埃弗里是风的魔力的子孙,为了配合他的血统,John试做了一枚风元素感应的徽章,佩带后效果不错,埃弗里的感官灵敏了许多。
      “Volde,有很多动物的叫声。”埃弗里刚说完,前面就响起女生的欢叫:“好可爱哦!”
      此行的目标出现了,Tom同学参加旅行可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实地练习契约魔法,为将来进行危险的魔兽召唤做准备。在他的鼓动下,大家也对找一两只魔宠很感兴趣。
      莱昂快速念诵咒语,魔杖射出一道白光,罩住树下挖坑的小兽。光芒消失后,它的前额多了个五芒星印记——这是被魔力降伏的标志。
      “给,不过只能持续一天哦。”棕发少年抓起那只兔子,给旁边拍手的女孩,唇边是宠溺的笑意。
      “谢谢,一天就很好了。”米蒂亚满足地笑着,磨蹭新宠物。John看了看,笑道:“这是绒球兔,地属性的灵兽,喜欢在地下挖洞,据说它们把宝石藏在洞窟里。”
      “什么!快找找!”好几人猫下腰。Tom一脸鄙视:“得了吧,瞧它那脚爪能挖宝石?藏松果最多了。”
      又一只羽毛鲜艳的斑鸠飞过去,女孩们又叫又跳地去追。半天下来,大部分人都有收获,不过Tom总是捉了又放,他只是熟练技巧,看不上这些小东西。
      瞧瞧天色,一路沉默不语的蒙特说:“找个地方吃午饭吧,我记得离这儿不远就是洛克威尔城堡,我们去那边怎么样?”
      “好啊好啊!”一片响应声,Tom微微皱眉。
      自从在格林德沃的古堡吃了个大亏,他就对这种无主的地盘产生了警戒心理。而且那种古老世家的领地,一般都有强力的防御魔法运作着,那座城堡还没有主人控制——无论哪方面都不是个观光的好地方。
      “不,我们是来森林探险的,不是古堡。那是一位古老贵族的家,即使没有人了,我们也应当对它表示尊重。”Tom说得合情合理,又委婉地加了一句,“我们去水边吧,那里风景优美。”
      众人心服口服,蒙特也不反对。
      然而当Tom一行找到一座湖泊时,才发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宽阔的湖岸边斜长着高大的山毛榉,一丛丛茂密的水生植物形成浓密的阴影,正午的阳光在湖面反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光。另一头的黑色古堡却仿佛与这个明亮的世界隔绝,散发出浓厚的历史沉淀感,又冰冷得不近人情。
      如果刚刚还有点憧憬,看到实物后,谁也不想靠近。在湖边搭帐篷,抓鱼,砌烧烤台,热热闹闹地做午餐。
      当鱼汤烧好,Tom清点人数,赫然发现少了两人!
      他胸口一沉,眼神转为凝重。
      那两个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负责捡树枝、采水果,实力高强,决不会被野兽吃掉,也绝对服从他的命令,那么,他们去哪儿了?
      直觉的,他望着城堡。蒙特神情紧张地走向他:“Riddle……”
      一手举起,在交织着惶恐不安的寂静中,黑发斯莱特林露出安抚人心的微笑:“Smile,我和蒙特去那里看看,你们留在这里。”
      “小心,Volde。”John没有阻拦,帮他检查魔杖、发带、徽章和其他一些防身道具。艾琳拿出几瓶魔药给蒙特带着,大家就这么目送他俩朝那座阴森的古堡走去。
      气氛沉重,莱斯特兰奇安慰了两句,叫大伙先吃,可谁吃得下?John掏出通讯水晶球联系邓布利多——宁可虚惊一场,也不要出了事再后悔。
      联络不上……金发少年彻底觉悟了这里有古怪。放飞了一群猫头鹰,众人开始焦虑漫长的等待。
      当金红的夕阳为景色披上霞衣,那两人依然没有回来。最初失踪的两个学生更是没影。John默默握紧了魔杖:“我们一起去。”大家一致点头。
      “米蒂亚,你站中间。”John嘱咐队伍里年龄最小的成员,本不该带她去,可是落单更不安全,“莱昂,你照顾好她。”
      “没问题。”格兰芬多的勇士点头。艾琳给每人分发药水。
      “要不要留遗言?”莱斯特兰奇说笑,压抑的氛围略微放松。埃弗里轻拍John的肩膀:“Volde不会有事的,相信他。”
      “嗯。”金发炼金师惨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手指轻抚怀里的双面镜,最后一次呼唤,仍是没有回音。
      Volde,你千万不要有事!恐惧和担忧像尖利的爪,撕扯得他的心创痛难忍。
      快到城堡时,埃弗里肩上的白鸟忽然扬翅高啼,飞上天,怎么唤也不下来。
      “抱歉,它太不像话了。”埃弗里尴尬地推了推眼镜。John注视那只鸟,只见它清澈的眼中有焦灼,像在告诫他们不要去。
      “没关系,让它去吧。”他一直觉得,这只鸟像人一样。
      不用推门,两扇包铜巨门敞开着,仿佛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啪啦!亮晃晃的光刺痛John的双眼,不得不以手背遮住。他没料到这个攻击,他预想的是阴森森的大厅,危机四伏的黑暗角落,或许还有一打僵尸……而不是十多盏亮得吓人的水晶吊灯。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他看见——符合他想像的东西。
      血。
      不是血泊,也不是血河,这些血像无数毛细血管,在木纹地板上蔓延纠结。它们是活的,发出轻微的鼓动声,膨胀的血瘤沿着墙往上爬,深入壁面,顶开一蓬蓬石雨,红黑污血充满了泥土和尸体的腥臭……
      金发少年呼吸微乱,他飘浮着,朝后看,大家都不见了。
      这不是混淆咒,在失去了Volde他们以后,每个人都尽可能试想了各种情况并做好准备,但这样的攻击无能为力,是扭曲空间。
      “Volde……”这个名字冲口而出,伴随着再也克制不住的烧灼和愤怒,“该死的……到底是谁……”
      他对他的朋友有信心,可是看到这种情形——
      深深吸气,却吸进更多污浊的血腥味,John吞下怒骂,往楼梯飞去。
      更多的血丝从破裂的地面涌出,它们活像岩浆,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但是岩浆没有这样沸腾的恶意。许多白花花的影子从走廊飘来,伸出干枯的手爪想撕裂这个小闯入者。金色的火焰划开半圆,驱退这些可怕的亡灵。
      John喘息着,前路艰难凶险,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找着那个人。
      地脉!这里的地脉被掘开了!
      地的魔力不是人类可用的,它是最庞大、最根深蒂固的源质魔力。代表着无限的承载,广博的包容。所以,一些不好的东西也隐藏在它的怀抱里,比如墓地——那种凝聚了大量阴气的地方若不与黑巫术结合,还只是闹鬼的程度,可是一旦在地气旺盛的地方引入阴力,制造出结界,进入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心跳好像停止了,他再也听不见周围刺耳的尖啸,细小恐怖的血流声,世界陷入黑暗,他的生命在此禁锢,崩塌碎灭。
      戒指上的障眼咒被撕开,当刻着死圣标记的黑曜石露出,渴求生者血肉的亡魂尖叫,被吸进了回魂石。但是冲击一刻的阴冷气息使John半个身子发麻,内脏宛如冻结般寒痛,手臂泛出一层青色。他迅速将魔杖移交左手,右手摸到了破魔枪的硬质轮廓,淡金眼睫下总是平和淡然的灰眸笼上阴翳的凶光。
      他是活不了了,可是杀了Volde的人,他要亲手杀了他!
      ******
      “John不见了!”
      莱斯特兰奇冲进大厅,和他一块儿进来的还有埃弗里、艾琳和默。
      脚下传来松软的感觉,不是大理石或木板,极为黏湿,像刚下葬的土地般令人不快。
      灰烟弥漫,千百年的风尘随着呼吸堆积在心肺里,难以言说的苦闷。当众人恢复平衡,密密麻麻的长方形物事映入眼帘,墙壁上镶嵌着拱形凹槽,摆放着头骨、手骨之类。
      “墓室!?”艾琳失声道。古老世家的地下常有个放置家族成员遗体的墓室,可是他们怎么会一脚踏进这里?
      没有时间寻找答案了,棺木发出毕剥声,摇动着伸出一只只爬满蛆虫的手。这一刻,两个少年也毛骨悚然。
      “快逃!”埃弗里朝楼梯跑去,魔杖疾点,“阿拉霍洞开!”门如他预想的开了,却冲进来一大群毛发脱落,浑身烂肉的僵尸。
      “派恩!”莱斯特兰奇急忙拉回友人,设下障碍咒。为首的僵尸却直直冲过了隐形墙,骇得两人连惊呼也来不及。艾琳握着两瓶火焰剂不敢丢,在这样狭窄的室内,随便丢攻击性的魔药可能会伤到自己人。而且阴尸这种怪物,大部分药水和法术都对它们无效。
      啪啪!默踢飞两只阴尸,奇怪的是,更多的僵尸穿过他们,彼此毫发无伤。
      “用魔咒消隐!”凭着惊人的身体直觉,默又挡开一只力大无穷的僵尸,她脸上沁出汗水,吃力地吐字,“里面……有很多是幻影……”
      明亮的黄光爆开,宛如在阴暗的地下室升起一轮橙色的小太阳,莱斯特兰奇全力发动徽章上的魔法。仿佛春阳融雪一般,包围住他们的僵尸消失了一大半,但还是有相当多的敌人从那扇门涌进来,堵住了去路。
      艾琳灵机一动,洒下一圈绿色的矿石燃素,用魔力升起火墙,挡住从棺材里爬出的阴尸。在火光的照射下,埃弗里瞥见一样东西:“门!”
      那是个不及半人高的方形孔洞,可能是通风口。
      “不是!”艾琳大叫,古老世家出生的她知道这是工具室,不是出口。
      “进去!”默厉声道。众人不由自主地听从她的命令,用障碍重重劈开一条通道,手忙脚乱地爬进去。最后一个进来的默拿着一块蓝色晶石,抬到眼眉的位置,从左往右一划,艾琳认得这个手势,代表“封”的魔法手势。
      结冰般的脆响,淡蓝的晶体瞬间封住门洞,阴尸撞击着,打不破这道屏障。默的脸色极为苍白,慢慢垂下手:“物化空间……它们进不来了。”
      “是这块宝石做的吗?”艾琳惊魂未定。默点点头,被逐出家门的那天,大哥偷偷塞给她这件礼物。无数次,她就是靠它在野兽的爪牙下活下来,蜷缩在树洞中度过平安的夜晚。
      “那我们暂时安全了?”莱斯特兰奇喘了口气,这短短几分钟的经历真是让人寿命减少十年。埃弗里四下看了看,注意到默的异常:“你是不是受伤了?”
      “……嗯。”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关怀,默慢慢侧过身,只见她肩背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青黑色的狰狞爪痕。艾琳大叫,抓起一瓶药往伤口倒,怒道:“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阴尸是有毒的?迟了会丧命!”
      蔓延的恶心侵蚀感被清凉的舒适取代,默手里捏着喝空的小药瓶,不知所措地微笑。艾琳又数落了几句,也被她传染得笑起来,接着是埃弗里和莱斯特兰奇。一时间,弥漫的死亡阴影被笑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力量。
      “不知道John怎么样了。”艾琳取出水和食物,眉间笼罩着浓浓的担忧,“大家没进来,希望他们出去求救。”埃弗里缓缓说:“很困难。我现在回想,整件事好像是针对我们的。从拉姆斯和夏安的失踪,到Volde他们进城堡,通讯被截断……就算有人出去求救,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次活动是蒙特组织的啊,他怎么会害我们!”莱斯特兰奇难以置信憨厚的赫奇帕奇级长有这样险恶的心思。埃弗里咬紧下唇:“让我怀疑的就是Volde的事!Volde那么厉害,却一去不回,如果不是有个内贼在身边,他怎么会被困住!”
      众人无语,只有越来越深的忧虑和困惑,沉沉压在心头。
      *******
      天是血红的。
      黑色的泥块在掉落途中变成红黑的液态,像下着血雨。抖抖索索的叶片连成一气,每一片都肥厚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躺上去翻滚,粗长的枝条宛如暗红色的血管,疯狂抽长,占据每一寸地表。面目扭曲的人脸从巨大的花盘伸出,令人耳膜剧震的凄厉叫声不住回荡。
      地震般的轰鸣连绵不绝,又一发锋矢形的鲜红光箭深深刺入天顶,石雨纷飞,再度化成液质落下。试图拦阻的枝蔓全被一股霸悍的力量挤开,碾压成血粉。一道黑色的身影悬浮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带着烈烈杀气。黑色的眼睛深得不透光,眼前的血景一点也没能反射进他的眼底,这种黑却有一种绝然的气势,像拒绝被光穿透的黑洞,决不妥协。
      威力强大的黑魔法一个接一个从他手中飞出,一次次破开被异化的植物侵占的岩盘,向着那也许在几千米远的地面。
      他被传送到这个地方以来,过了多久了?Tom无瑕去算,这些吸收了大地魔力的怪物非常难缠,叫声能杀人的曼佗罗无时无刻不在尖叫,砍之不尽,他只能封闭感官。
      有人计划了这场阴谋,毋庸置疑。制造出这个地底空间,播种,引入最纯正的地脉的力量,以死者的血为媒介,吸收同质的怨念——也许是从某个战场,麻瓜界到处是这玩意儿——然后把这里改造成了狂暴植物的乐园。
      简直是杰作!Tom讽刺地想:等他出去,会采纳这个构想的。
      是的,他能出去,回到朋友身边。
      常人这么连续不停地施放魔法,早就脱力倒下了,然而斯莱特林的后裔不同。他的魔力水平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炼成阵将他的体质转化成一种存在于现世和异次元之间的物质。他不仅仅使用身体的魔力,还可以从属于他的空间调取。这种神妙难言的感觉,像是融入了另一个黑暗世界,以全新的眼光看事物。
      但这还是不能帮助他逃离这个鬼地方,因为这里也处于另一个空间的规则下。
      腥红的液体划过额头,几处伤口迸出鲜血,滴落到地上。Tom感到一阵晕眩,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当他发现蒙特莫名其妙不见了,而他被扔进这个开满诡异花朵的地方,就用空间转移,剧烈的爆炸把他搞成这么副狼狈的样子。
      第二个失误缠在他的腰带上——断成两截的魔杖,被一根藤蔓弄的。好在他还有一根更强的,黑凤凰苏拉在他身周张开火焰的保护网,由于封闭了听力和嗅觉,Tom的反应能力大大减弱。
      所以当他发觉自己的血喂养了这些邪恶的植物,已经迟了。
      暴虐的黑暗气息从地底喷出,宛如喷发的黑色油井。漆黑的花苞舒展蕊瓣,妖异中透着锋利,就和赋予了它血的那个人一样霸道,周围的植物都被它压倒,抽打得枝叶乱飞,像一位尊贵的黑女王用鞭子开道,喝令群臣退下。Tom眯着眼瞧它,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和自己相似的生命体。
      “来。”他语声沙哑,却不减威势。
      花朵颤抖了,慢慢伏下叶瓣,忽然化作一道黑光,在黑发少年胸前盛开,一朵镶着艳丽红边的黑色郁金香。
      “太帅了,主人!”苏拉忍不住赞叹。Tom当仁不让地昂起头,一下子活力百倍:“哈!看我种满我的花!让它们替我开路!”
      “你要把鲜血涂满这里吗?Smile主人知道会掐死你的。”
      “……”不可一世的傲气瘪下去,Tom下意识缩头,喃喃嘀咕,“他不会知道的,他……”
      难以言喻的感觉划过心头,像一道电光劈入这个充斥着血污和杀戮的空间,炽亮得令他狂喜又战栗。
      Smile来了……不!
      呼应主人急迫的心情,一枚足足有二十米长的光箭贯穿岩石,执拗地向前推挤,Tom急得几乎要徒手挖掘,刚刚在恶劣的环境下依然保持镇定的黑眸瞬间转为血红。
      连他都被困在这儿了,Smile那点低微本事……光靠道具有什么用!
      “主人!”凤凰的叫声异乎寻常,Tom只觉意识失重了,体内好像裂开一个大洞,丰沛的魔力从那里流失。他往下一看,一片片锥形的花叶从一个深坑探出,锯齿状的边缘布满疙瘩,形状有点像葵花……
      费林魔葵。
      Tom全身发寒,他想起一个传说,结束了辉煌的古魔期的就是这种植物,它们具有天生的“吸魔”特性,能够吸收魔力和生命力。所过之处土地沙化,生灵变成干尸。当时的巫师费尽心血,才研究出唯一能对付它们的魔法,那是个白魔法……
      漂浮术失效了,他掉进一团黏稠绵软的物体,如蛇游动的花须缠绕住他,不由自主地下沉,千钧一发之际,他将魔杖融进自己的身体。
      “去……Smile那里。”费力地抓住一根触须,Tom拼尽全力喊,“帮助他!”
      “主人——”黑凤凰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皙的手被吞没,不留一丝缝隙。
      ******
      John停在半空,两个人影从天而降。
      “啊!”银青色长发的小女巫看着满手血,惊叫。另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一跃而起,手持魔杖摆出警戒姿态,看清眼前的金发少年,满脸惊喜:“John!”
      “快浮起来。”省略了招呼,John用魔法托起米蒂亚:这里的地面危机四伏。莱昂急急忙忙施法,John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你们没事就好,其他人呢?”
      “你不见了!我是说,你那时一踏进门就不见了,艾伯尔他们追进去,也消失了。克利安学长叫住我们,把我们分成四队,一队去求救,剩下的分着进来,他怀疑那是个空间门。”莱昂困惑地四处张望,“我们队还有三个人,他们去哪儿了?”米蒂亚紧张地拽着他,被恐怖的景象吓得直哆嗦。
      听到莱斯特兰奇等人不知所踪,John极为着急,对莱昂的问题,就没有关注。他给米蒂亚施了个防护咒,一马当先地朝前飞:“我要去找搞出这一切的人,你们跟我来。”
      “不是我们倒霉吗?”听出言下之意,莱昂的心脏抽紧了。
      “……不。”低沉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世纪之久,“这件事我没告诉Volde,我好后悔。拉文克劳有人在研究毁灭巫师的方法,这地方的布置,也像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而我们就是那实验的虫子。组织这场活动的是埃利维斯……”
      “不!不会是他!”莱昂激动地喊。
      他们拐入一条环形走廊,向上的旋转楼梯通向中央天井,经过多重反射的灯光照射下来,染上了花雕窗扇的颜料,变得绚丽却支离破碎,就像掉进万花筒的内部,错愕地发现里面只有一堆玻璃渣。
      这里还保留着灰土厚积的陈旧模样,那些可怕的鲜血植物却已经占据了整面砖墙,越往上颜色越淡,融入了一片没有固定色泽的光晕。而明暗的分界线,是一座石制平台,那里站着一个人。
      “蒙特!”米蒂亚和莱昂异口同声。John的目光只在赫奇帕奇大个子身上停留了半秒。
      “Volde……”他没有责问,也不关心,“Volde在哪儿?”
      “我不知道。”蒙特踉跄后退,在他慌张地撒谎以前,他瞥了眼面前的水晶球。它用一根石柱托着,有人头那么大。John又喜又忧,冲上去:“他在里面吗?他还活着?”
      莱昂抓住他,双眼紧紧盯着昔日的友人,脸上毫无格兰芬多的轻浮躁气,是交织着难以置信、痛心、不解的凝重神情:“告诉我们,蒙特,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被友人的语气压垮,蒙特喊起来,近乎绝望地啜泣,“她说她寂寞,她要结婚了,她想招待大家……我知道她不是好人,她心里藏着很多事,我从来看不透她,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我以为……顶多是关着你们,让我们陪她说说话。”
      “是海伦吗……”感到拉着自己的手松脱,John不忍回头看,注视对方,眼中浮现出冷冽的神色,“埃利维斯,我不想同你废话,你的罪会由魔法部裁决,还是你要错上加错,把我们全杀了?”
      激烈的喘息,蒙特瞪视他,眼中伤兽般的痛悔、迷惘和接近孤注一掷的狂气渐渐被苦笑取代,他肩膀下垂。
      自作自受,有什么可说的?
      背弃了朋友们,欺骗自己,被爱情蛊惑。
      “海伦……海伦……”莱昂痛苦地自问,“这又是为什么?”
      一束光贯穿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液从后背喷出,在空中泼开混乱的图案。
      向后倒下的躯体弹了几下,抽搐着吐出一口血沫,大睁的眼望着那些灰尘和浮光,熄灭了生命的火焰。
      他死了。
      “不要——”米蒂亚凄厉的哭喊,撕裂凝结的空气。
      当黏稠的液体染湿了鞋子,金发少年空白的视线才从尸体移到一柄散发出微光的魔杖上。
      蒙特呆呆看着杖顶,就是这里,刚才发出了索命的光束。
      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无边无际地扩散开来,忽高忽低,被洋溢着沙沙声的血壁无限低回放大:“陪我一起下地狱吧,埃利维斯。”
      “海伦!”清亮的少年声穿透这片迷障,John握紧拳头,他从未如此愤怒。
      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引,蒙特再次举起魔杖,只是这次,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住手!”John试图打断魔杖,一道淡蓝色的屏障弹开他的魔法,他飞上去,手指泛开一圈圈涟漪,穿过了这道结界,跪倒在血泊前。
      “你疯了……”全身发抖,从两具尸首想到生死未卜的挚友,John只想将那个罪魁祸首撕成碎片,“你把Volde也拖进了你的地狱?那好,我马上来陪你,拖着你一块儿!不过你会比我们都下面,一个人见鬼去吧!”
      “地狱没有层次之分,John。”两根藤蔓破开地面升起,组成荆棘纠缠的拱门,“进来吧,我的旅伴,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注1:苏拉和Tom是心灵连接的,所以失聪情况下也可以对话。
      注2:费林魔葵的设定来自耐瑟世界,不过只取了吸魔能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章 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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