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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袁府拐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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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了汤药,病好得差不多了,脸上的疱疹痘印却没消,但是看一眼日历,去袁家拜访的事已经没有拖下去的余地,只好重新约了平真宙和沈剑佑,我骂骂咧咧地带上口罩,这副病恹恹的德行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嘲笑。
“别再笑了。”我攥着拳头威胁着身后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两个人,他们还带来了平少爷亲自接待的来自下界的姜乘雀,年纪小,个头儿也不高,才到平真宙的胸口,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想象了一下搂着她肩膀的情境,和拄拐无异。但是长得很漂亮,皮肤光洁白皙,齐肩的头发散发着阳光松软的味道,羞涩地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来,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听说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白狐印花的短袖,衣摆仔细地掖到牛仔短裤里面去,一路上左顾右盼,眼睛放着亮光,仿佛有看不完的奇异景致。
我一边走,一边和他们没头没尾地谈天,对话也难免涉及到要去的这家的主人:“听说这两年袁大人的仕途可是风生水起。”
“毕竟也是和曾经的‘布纳斯’齐名的大党党魁,‘左骖道’可不是浪得虚名。”平真宙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这次大选也该轮到他了。”
我拆台质疑说:“要是有真本事,人气又那么高,之前怎么会输给曹由彰的?”
“虚假造势,讨好选民,骗取支持票,之后再把盟友一脚踢开,这套流程从吴铜星开始,玩了无数遍,已经炉火纯青,袁崇景输了不奇怪。”平真宙露出鄙夷地表情,随后他神经经兮兮地又说:“当然不可否认他也有自己的问题,每回他稳操胜券的时候就有疯狗跳出来拿昔日的丑闻咬他一口。”
“怎么回事?”沈剑佑、姜乘雀问。
“私生活方面。”平真宙点到即止,坚决不肯往下说了。
我们走进袁府,立刻就被这庭园秀美的景色吸引了,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平真宙也啧啧赞叹。园子的正中间,围绕着鹤的铜像,垒砌了一座喷泉,正喷射出五光十色的水柱,四周芳草萋萋,草地上四通八达开出许多条弯弯曲曲的小径。花圃里栽种着种类繁多的药材,这会儿虽是盛夏时节,但是终究不比南方的酷热,还远不到成熟收获的程度。不过既然药师在花鸾种药材,自然有这种心理准备,估计只是为了修身养性,陶冶情操。颜色各异的花儿,白色的芍药,鹅黄色的风堇,艳红色的灯笼牡丹,晨风吹来,娇嫩的花瓣儿摇曳生姿,令人目眩神迷。
我们由衷赞叹袁大人的审美,只有平真宙幽怨地挑刺儿说:“有什么,比平家的园子差远了。”
袁家的园子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珍惜昂贵的物件儿,但是袁崇景中央银行行长这份肥差的位子上做了十数年,家里又请得起专业的戏班子演剧,条件比平家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一大早,袁府就开了台,吸引了众多观众。演的这出戏剧我认得,大学里也排过,《高文爵士和爱女》,讲述了高文爵士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传奇的一生。现在这一幕我也很熟悉:高文爵士的女儿在午餐的时候恶语伤人,诅咒了她的父亲和祖父母,受到了高文爵士严厉的斥责,由此引出一段女儿的独白:
“呵!我亲爱的父亲
我们曾经朝夕共处,在阳光明媚的草原或是凉风习习的湖边
那时我们各自有梦,你渴望着信徒的崇拜,我也为了能成为最优秀的诗人殚精竭虑
如今,您已成为业内的翘楚,而我的功业,依旧一塌糊涂,于是您再也瞧我不起——事实也理应如此——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不懂家务、只知道写写画画的即将失去所有视力的半个残疾人而已,也许不久之后,就要陷入永远的杳渺和幽冥里
现在又染上这等难以饶恕的恶习,所有的关系都已无法延续下去
因为我的病,此生难嫁,这点令您深恶痛绝,也最让我羞愤难当
呵!我亲爱的父亲!
您义正言辞地批判了我的无礼和任性
但是在我的心里,您才是那个最自以为是的人
如果您真如信徒们所说的那般仁慈,又为何要如此轻率地操纵了我的命运?
在我受到异教攻击、恶人欺辱时,也曾在黑暗中,声泪俱下地呼唤过您的名字
在那些点灯熬蜡的夜晚,我也曾竭诚泣血,想成为值得您骄傲的女儿
病榻上每一个煎熬的日子,我都想过要就此了结这无意义的生命,可是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又如此难下这样的决定。我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死去过无数次,别人的生命和这比起来,简直轻如鸿毛。
但是到了您的口中,就只剩下咒骂我的有关薄情冷酷的话
字字锥心,我已无泪可留
您失望的叹息,又比任何诅咒的话语更让我痛苦万分
是您,令我在母亲刚强性格的威压之下,感受到了夏风一般男人的柔情
但是现在的您,震得还是那个替我与老师争论、鼓励我的梦想的父亲吗?
父亲,我亲爱的父亲
是我粗心大意,无法将心比心,不能体贴您的疲累
也是我的冒失,刺伤了您的自尊
我已听到了您抗议的声音,我发誓,自今日始,即使穷尽我的生命,也要捍卫您作为父亲的权力。
但是,也请别再指望,我对您的悉心教导,有任何的回应
日夜积攒的感情当然不能同许久未见的疏离相提并论
教皇的权威也当然不能和小□□低三下四的卑贱比拟
父亲——只是父亲而已——正如他字面的意思同样。”
我们只驻足了一会儿,毕竟是来拜访袁大人,不是来看戏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则是,《高文爵士和爱女》是一部脍炙人口的作品不假,但是论文学性,和真正的大家比起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作为一个在校上过戏剧课、见多识广、有独立欣赏的能力分得清良莠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来说,算不上是佳品。如果不是为了看台上专业演员杜鹃啼血控诉的真情流露的话,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进去吧。”我催促他们。
他们答应着,回过头来我就看见姜乘雀用手绢轻轻擦拭着泛红的眼眶:“太可怜了,演得真好。”
我们走进门,袁崇景袁大人已经候在门口多时了,他是个很热情和蔼的人,身高不高,很瘦削,穿着一件最普通的家居服。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青筋凸起肌肉发达的胳膊,和无名指上戴着的花戒。我们一行四人一齐施礼,他露出了一种和自己身份极不匹配的受宠若惊甚至是尴尬的神色,赶忙招呼我们进来。
我们脱了鞋,浩浩荡荡地跟着进去,穿过廊腰缦回的画壁,在房间的拐角处正对着大门摆着一幅华贵妇人的画像,她衣着光鲜,目送着我们走近远去,嘴角露出一种古怪的微笑,那顾盼的眼波和流转的芳衷,和活人别无二致。
这间屋子里每一件物什,无一例外都跟被施了魔法一样,会呼吸会思考,那些流动的画卷,活蹦乱跳、憨态可掬的茶壶,花盆里种的硕果累累打鼾如雷的橘树和树下同样睡得七荤八素的家养金华猫,简直崩坏了我作为猎人匮乏的想象力。
“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些和平家比,孰高孰低?”我故意问平少爷。
他只是吐了吐舌头,没有理我。
正室里除了袁大人和家仆,还有另外的两个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不怒自威;一位和袁崇景袁大人差不多大、三四十岁左右的短发女人,正聚精会神地吹着茶杯里的茶叶。
“其实今天来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平真宙突然没来由地说,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话题是哪里来的:“我答应祝先生,要向您道歉。”
“为什么?”袁大人奇怪地回问。
平少爷羞愧难当:“因为直呼了你的大名。”
袁大人大笑道:“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祝先生老顽固了,不要理她。”
“哈?”我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脱口而出:“你敢这样说?”
袁崇景自知失言,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下一个要道歉的就是我了。”
坐在一边的女人哼了一声,嘴上调侃,目光却不离开手中把玩的茶杯:“袁大人平少爷都是豁达之人,小打小闹都无所谓,若是在意祝先生那老掉牙的礼数,把道歉的事情当了真,可就显得生分了。”
她似乎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能够轻易地挑起别人心中的怒火。在背后戳祝先生的脊梁骨,让我很不舒服。这一席话让袁崇景平真宙都无话可说了,但是两人毕竟都是是豁达之人,也不会往心里去。袁崇景尴尬地冲家仆摆了摆手:“把小姐请来。”
家仆应声去了。我又默念了一遍花名册上“袁书礼”的名字,一抬头正好对上老人深邃睿智的目光,他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和善地笑着说:“我现场看过你和冯传符的决斗了,很精彩。”
我微微鞠躬,谢过他拨冗大驾光临。这个话题让房间里的众人又活泛起来,袁、平这对活宝又把当天决斗的场面笨手笨脚地表演了一遍,激动地像是在讨论一场球赛,那个毒舌女人自然少不了泼他们的冷水;错过了那精彩绝伦的决斗现场的沈剑佑和姜乘雀捉着我的胳膊问东问西,我讲得口干舌燥他们也没听明白,看着沈公子急切的目光,我又好气又好笑,“哦呦。”我揶揄他:“看着你一副文质彬彬正派的样子,没成想是一部八卦机器。”这才稍稍收敛了一点。
看到家仆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众人稍稍正色,我也得以解脱,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庆幸袁小姐终于到了。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旁若无人地走出来,那轻薄的丝织品下,隐隐映出她玲珑的身材,这下子房间里不自在的人就不止我一个了,我心怀鬼胎。她鼻梁上夹着一副大大的眼镜,一见此景,平少爷立刻眉开眼笑地用肘子捅了捅我的肩膀。看到坐在茶几旁边的毒舌女人,袁书礼浮夸地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呀!徐大人也在!”
“装什么?”徐大人翻了个白眼:“我早就到了。”
袁小姐不屑地耸了耸鼻子,转而对袁崇景发起突然袭击:“你请她来的?”
看袁崇景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他请来的,但是在女儿和徐大人一齐射来的炙热的目光里,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斡旋道:“既然袁小姐不大欢迎,我们就告辞好了。”
“我们也得告辞了。”我连忙说:“还有另一家要去。”
袁崇景着急地问:“去哪里?能带上小女一起吗?”
袁书礼皱了皱眉头,又堵了她爸一次:“我自己会讲。”我们四个心照不宣地快速交换了一遍眼神,似乎大家都感觉到了这对父女之间怪异又危险的关系。她问我说:“去哪里?能带我一起吗?”
“去苏先生那里,”我回答:“你愿意来的话当然欢迎。”“什么时候出发?”
“兵贵神速。”
“我去换衣服。”袁书礼往回跑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站住脚,目光依然冷漠,唇角扯出虚情假意恶心的微笑:“徐大人安座,用不着去得那么急。”这一句话把已经起身的老人又硬生生地按回沙发里去。
他们三个在室内无言对坐,我们找机会逃了出来,平真宙掐着腰,还在琢磨袁家父女的关系,我活动了一下脖子,仰视着高空中洒下来的喷泉的水雾,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袁小姐的姿影,不愧是袁家的大小姐,乖戾跋扈,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连袁崇景本人都不太敢招惹她,我又哪来那样大的本事,能协调得了这一群性情各异的奇葩,这所有的一切,都给未来的工作生活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阴影。我暗暗叹了口气。
等了好一会儿,袁小姐才走出来,她换了一条黑色纱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豁大的金黄色手镯,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系着一个木制的指环。这会儿,她的眼镜已经摘掉了。
沈剑佑似乎也想给我们分个胜负:“你到底戴不戴眼镜?”
她觉得这问题很没意思:“这很重要?”
平真宙也没事找事地搭讪道:“徐汝年和徐重煌这一大早来你家干嘛?”
袁书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我怎么知道?”
平少爷又开启了自来熟交际花的模式,满脸堆笑,袁小姐不愿意理他,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人家身上凑:“不要这么抗拒嘛,正像书里写的那样:‘年轻人之间的交流——只要不是恶念的互换和负能量的传播——都是必须的’。”
我看着他那副摇头摆尾的样子,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是那本书里的?讲得这样好,我居然没读过。”
平少爷眼珠子骨碌一转:“《平氏物语》。”
大家“呵”了一声:“怕不又是你的杜撰。”
我有意想让这个团队保持沉默,少讲些没有营养的话,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只是废话没少说,我一边走,一边就感觉袁书礼那一边投过来一束明晃晃的目光,照得我脸颊发烫。我循着那目光的来路看回去,它的主人也毫无怯意,我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
“听说你住在‘魔窟’?”她拢了拢头发,手镯叮当作响,装作若无其事地打破了凝固的场面。
“是的,我们前几天还去了。”平真宙抢答的同时还看了看沈剑佑。
袁书礼瞪大了眼睛,话里不自觉地就有了点责备的语气:“唉,你去过‘魔窟’,蒲小姐来苏家的事,你应该早些制止的呀。”
平少爷头脑简单,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是老一代人的纠葛了,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也得是苏家说过去了这事儿才算过去吧。”袁小姐反唇相讥。
我被他俩的唇枪舌剑搞糊涂了:“什么事呀?”
“其实也没你什么事,这是‘猫仙人’和苏家的恩怨了。”
“‘猫仙人’?你是说房东先生?”
“‘房东先生’?可真是人畜无害的叫法。”袁书礼噗嗤一笑:“花名册上的苏城合是苏先生的养子,这你知道吧?”
“我知道。”好像听祝先生说过。
“你知道他亲爸去哪了吗?”
“这我哪里知道。”
袁书礼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恐怖电影的氛围:“被你家‘房东先生’做掉了,极刑,而且越过了最高议事法庭。”
我们三个初闻此话,大为惊骇,我看了看平真宙凝重的表情,还是很难相信袁书礼的一面之词:“这是犯了多大的罪。”
“这人也确实嫌命长,净有些自掘坟墓的操作,他是苏先生的胞弟,可没他哥哥那好教养,暗地里都叫他‘苏疯子’。先是设计抢走了苏先生花鸾总管的职位,这就和苏家彻底决裂;又逼死了宋兆兴,得罪了虎党;在位子上也不安分,大搞宗教改革,疯狂敛财,把教会折腾得乌烟瘴气,最后支持他的人也作了鸟兽散,只剩下一群趋炎附势的苍蝇老鼠。这不,虎党那边来了个报仇雪恨的硬茬,于是粉身碎骨,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猫仙人’是虎党的人?”
“他确实是。”平真宙证实了袁小姐的话:“没记错的话是个暴雨夜,他登临苏府,当晚就给全家定了罪,还没等天亮最高议事法庭开庭审理就全给折磨死了,听说常日里几个专横的家奴也没跑得了,只剩下了两个不够年龄的儿子,被苏先生收养了。第二天‘猫仙人’向最高法庭上了一道盖着平家蒲家虎党大印的任命书,就坐上了‘典狱道’的交椅。可能是因为对苏家的统治恨之入骨,也没人再追究他私刑的罪过,当时还有史学家称他是为民除害。”
“不管怎么说,越过最高议事法庭就是犯罪。”袁小姐反驳说。
我算了算时间,宋兆兴都死了,那时的虎党早已分崩离析,垮得不像样子,就算有老爹、平爷爷、吴铜星、宋兆兴的印,就能洗掉自己所有的罪、作为六道之一走马上任?要是宋兆兴的印有用,他还能在下台之后受到陷害郁郁而终?
“那就都是谜了,没人真正了解他。”平少爷也没法回答我的疑问。
“总之,你见了面,不要说认识‘房东先生’就好了。”袁书礼叮咛道。
事实上,我也压根没有说出实情的机会:我们到达苏府的时候,苏先生已经带着家里的男孩子们游学去了,空旷的院子里只有夫人手把手地教小女儿修剪灌木花枝。苏家夫妇素来与人为善,夫妻关系也很融洽,他们一同养育了三个儿子,都是名校出身,老来得女,这我也是知道的。她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的裙子,腰肢盈盈一握,肤如凝脂,黑色的发丝轻抚着小小的脸颊,裙摆下只穿着一双拖鞋,露出怯生生白嫩的小脚来,抱着一只浇花的大水壶,抿着嘴唇,站得远远地小心打量着我们,眼波如同迢迢春水,令人惊心动魄,因为太害羞了,不敢近前来,可真叫人大失所望。
“别看了,她妈要喊卫士来捉我们了。”沈剑佑在身后唇焦口燥地低声疾呼,看得如痴如醉的我们如梦初醒。“把口水擦擦。”袁书礼嫌弃地把一块儿手帕送到平少爷脸前。
夫人走出来迎接我们,她确实不年轻了,生养四个孩子并均等地倾注所有的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额头眼角绽开一条条温柔的细纹,但是风姿绰约,由于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她慈祥地问我们:“有什么事吗?”
袁小姐干脆地替我回答了:“苏先生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可能要三天后。”
“三天后。”我扳着手指算了算:“那不是都要九月了?”
他们几个摊着手,无可奈何地微笑起来。“也罢。”我说:“那么等苏城合少爷回来,烦请您转告,去总部会合吧,我们在那里等他。”
夫人打量着我的衣着和胸前的家徽,问道:“是蒲小姐吧?”
“是,是的。”我有点慌乱地回答。
她笑着说:“以后城合要拜托你多照顾了。”
我们客套了几句,夫人还要请我们进去坐,平少爷大喜过望,拔腿就要迈进去,被身后惊慌失措的沈剑佑和姜乘雀拽了回来。出于私心,我也想进去休息一下,但是一想起苏小姐看到陌生人担惊受怕的眼神,还是于心不忍,开口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仿佛消除了所有的陌生和隔阂,七嘴八舌你追我赶好不快活。“苏小姐确实挺漂亮的。”我接过姜乘雀的话茬,又问道:“接下来去哪?我可要回家啦。”
“我们要去赛马。”平少爷左拥右抱,不知道他们三个什么时候说定的:“我爸爸问起来,你可不要说漏了。”
“我去醒龙寺。”袁书礼伸了个懒腰:“劳驾也帮我搪塞一下。”
“注意安全。”我痛心疾首地说:“别还没上岗,就摔断了腿。”
“小心你自己吧。”袁小姐打趣道:“别叫‘猫仙人’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