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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春秋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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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园里的第二个晚上结束,苗暮起来后将纪念品一股脑寄回了家,又从窗户口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最后坐车潇洒回山。
很快就有人在她图下留言。
【富婆恋爱了?迪士尼莫得单人房吧?】
她回复:富婆可以一人睡两张。
关九海说是没空,结果还是把她送到了机场。
只不过同行的还有他们队长,张鹤伦。
她依旧是自来熟,逮上谁都能天花乱坠的胡说一通。真要说起来,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都快抵得上他了,偏偏她还是九分假一分真,谁也不知道真的那一分是哪个字。
就像她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挑食,特别好养活,结果一上饭桌就变成了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问她不是不挑食嘛,她就会说,这是因为给了她多个选项,如果只提供一个选项,那她就会乖乖吃下去了。
是歪理,好孩子不要学。
小白倒觉得她挺好玩,谈吐举止都不像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两人聊着聊着提到了挂在三庆园里的那副画,默不作声地听完对方的大力吹捧后,苗暮低调表示那是她画的。
“哎妈呀,老妹儿可以啊,给咱六队也整一个呗。”
她摆摆手:“就是要独一无二才显得贵重嘛,如果给你们每个队都画一幅,那不就显得我很廉价了。”
“这话也对,”听了这话张鹤伦就知道他们队是没戏了,也就八队讨了巧最先提这事,“哎我说小关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先和小苗把这事给定下来呢,平时看你也不傻啊。”
“她和老秦熟人,认识得可早了,”关九海摊手,表示这跟他可没关系,“再说,他们不就骗了幅画,我可是连人都骗到手了。”
张鹤伦拍拍他肩,非常欣慰:“不错,你这个无耻的样子非常有我当年的风范。”
全程旁听的苗暮:你们哥俩是不是忘了当事人还在场呢?
准备进候机楼之前,苗暮拉住他袖子,眼睛里亮闪闪。
“等我交了毕设,我就毕业啦!”
他应了一声,替小姑娘将有些松散开的围巾又整了整:“毕业之后打算回帝都吗?”
苗暮突然卡壳,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她很少有不笑的时候。从出生至今,除了画不出毕设以外她几乎没碰上过什么烦心事,家庭和睦学业顺利甚至可以说今后也一定会事业有成。对于她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而她也一直以为,这世上不会有让她觉得难办的事。
男人伸手抚平了她的眉毛,先笑起来:“还有时间,慢慢想不着急。皱眉可不是好习惯,被别人看到都得说是我这个说相声的男友失职。”
她点点头:“那你是得反省一下了。”话说完,她突然抱住对方,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候机楼。
她最先想说的是,等她毕业了,要不要考虑结婚的事。
苗暮又进了山,而且是断了联系的那种。
关九海非常后悔,早知道还会有失联情况,他就应该和那个寸头唇钉学妹要个联系方式,总好过他在外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吧?
而苗暮则在专心致志地完成毕设。
她画了一条路。
深色的背景里夹杂着耀眼闪烁的亮色,正如斑斓的烟花调剂了暗沉的天空,小孩子三五成群挤在一块嬉笑打闹,道路两边是高到不可思议的花草以及零星几座城堡,所有的一切都是童话中的模样。唯独在路的尽头,有个瘦瘦高高看不太清的男人背影。
他在这个童话中,却又要走出这个童话。
这幅画她画得不快也不慢,笔尖落在画布上便能自动寻到它该去的位置,盘里的色彩更是一次就能调出她想要的颜色——她的灵感正在源源不断地涌现,从心中,不曾经过大脑,就已经汇成了画面。
最后一笔蓝色,抹进了深夜。
她眼泪也砸在了调色盘里。
负责苗暮的导师是界内说话很有分量的一个老前辈,全国各地无数美院向他抛去橄榄枝,却都被他拒绝了,然后他拎着行李来到了这山里。
山里空气好,适合老年人居住,这是他的原话。
他看到苗暮的第一眼,就定了她,其他教授只能暗中咬小手绢却不能和大前辈抢人。
他们在这一行呆久了,谁有灵气那真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更何况还是苗暮这种就差把灵气两个大字写脸上的孩子。
这四年来,苗暮对他有敬重却没有敬畏,想法不同就直接提出来,然后再针对这一点进行讨论,尽管到了最后,讨论都会变成争吵,有时还会惊动隔壁教室的学生和教授,最后由旁人拉架,两人死活不肯先和对方开口,谁劝都没用。
老师说她画技精湛,甚至远超某些钻研了数十年却缺少那么点天分的画家。
“但是,你画里缺了点东西。”
所以,她的画可以卖出一个很漂亮的价格,被人挂在家里做装饰,却不能放进展览馆里,让所有人都看到,都知道这幅画叫什么,这幅画的的作者是谁。
从那之后,他每收到一幅她的画,都要指出这是幅具有极高商业价值的画。
她明白,这是他拐着弯说自己不具收藏价值。
苗暮怎么想都想不出她的画缺了什么,于是做好了交毕设再被骂一次的准备。
老师打开画看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毕不了业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游乐场好玩吗?”
她懵了一下:“老师你会用手机啊?”
“我是老了点!又不是傻子!苗暮你胆越来越肥了啊!”
“不是不是,”苗暮立刻解释,“我看您从来没拿出来过,而且又没给我发过消息,吩咐事情也都是直接见面和我说,我就以为您不用手机来着……诶那您看到我朋友圈了啊,好玩,我那两天园子里还没什么人,甭提多爽了。要我说,老师您有空也该出去走走……”
“挺好。”他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废话,收起了画,“你合格了,走吧。”
她这回是真懵了:“等等,老师我这就过关了?您就没别的什么想说的了吗?”
老前辈顿时看她不顺眼了:“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啊,闲得无聊是不是?出门左转,那边要搭个小菜田,你给人家搬点砖去。”
她安下心,这才是她熟悉的老师啊。
“那我先走了!老师您多保重身体!”
“走吧走吧,别回来了。”
还有什么事能比看到自己学生学有所成更好呢,老前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只觉苗暮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