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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写完是最后的胜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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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枝枝把菜单推过来,额前垂着几绺碎发,有些憔悴,就好像第一眼见到她的样子,夹杂着破碎的美感,揪起人心底的怜爱。
“你选吧。”
蒋廷峪反问她:“想吃什么?”
“都行。”
他刷刷勾选好菜品,将单子给了服务员。
李枝枝看着他,无声的张开嘴,蒋廷峪已经抢先开口:“已经和解了,你放心。”
她松了口气。
这模样真叫人恼火,捏着杯子,他扯出笑:“是我的错,害你吃个饭这么忧心忡忡的。但凡你开口,我没有不答应的。”
“我给你买了跌打药酒。”
“这算是关心我吗?还是替他赔罪?”
李枝枝招架不住这样的问题,她垂下头避开蒋廷峪的目光,疲惫地说:“都有。”
第一道菜是鱼,蒋廷峪拿起她的碗舀了鱼汤。
“我自己来……谢谢。”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陆续上来的菜也都是她喜欢的,不是朋友圈发过便是一起吃饭的时候点过。只是越这样,她越有负担。
“别胡思乱想,他是领导眼里的宝贝,怎么舍得给他处分。”
“我没在想这个。”
“那你想什么?”
“忙了一天有点累。”
“猫咖的事吗?”
“嗯。”最近本来就忙,她还得来来回回的吃这这饭,更是半点胃口没有。
鱼汤腥味很重,让她本来就空落落的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她忍不住蹙起眉。
蒋廷峪也刚喝完鱼汤,“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太忙,总是等凉了才下肚,多半是闹胃病了。
“晚饭要好好吃。”他挟了块山药放到她碗里,“健脾胃。”
走出商场李枝枝就冻了个哆嗦,今天大降温,猫咖都没了客人,张一菲让她早些回家,不用再过去了。
其实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会儿,李枝枝心下感动,也不跟她客气。打车软件显示前方排队有87人,蒋廷峪瞥到那一片地图,笑了笑说:“走吧,我送你。”
“不用。”
他已经走出几步,回头问她:“天这么冷,你要在这儿冻着?”
“我跟你没有可能。”
寒风萧瑟,她鼻尖冻的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掉眼泪了。
”为什么?!除了长相我哪里比不上陆识?”
“因为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生出许多的妄念,怕一直伪装出来的坚强会出现裂隙,所以和陆识有关的所有人,都不会成为她下一任会考虑的对象。
“这有什么,我和他以后都不会有来往。”
“对不起,我不能。”
蒋廷峪伸手过来,才靠近便被她躲开。他脸上的不悦稍纵即逝,柔声说:“你要在大冷风里跟我说这些吗?走吧,车上说。”
她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率先败下阵来。
蒋廷峪送她到家,并没有马上走,靠在车窗边点了支烟。
路过的三人频频打量他的车子,一对母女,还有个三十出头的男性,看样子和年轻的女人是夫妻,两个人都大肚便便的,倒是有些夫妻相。
他发动车子缓缓停到垃圾桶边,探出手将烟头丢进回收盒。
正巧和年老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你是来这边找谁的?”
蒋廷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回道:“李枝枝,你认识?”
“我们街坊邻居老相识了。你跟她处对象呢?”
“我正在追。”
小卖部老板娘抬手在面前扇了扇,鄙夷地说:“枝枝呀命就是好,一天天总有男的开豪车追她。什么保时捷,大奔喽……”
蒋廷峪面上一哂,冲远远站在一边的男人看去,那人与他视线相碰,立马身体僵直地瞥开脸去。
拎着鱼桶回家的老李恰巧经过,蒋廷峪不再听她废话,热情地探出头去:“叔叔,这么冷的天您还出去钓鱼?”
老李愣了下,目光在车边的三人身上逡巡了圈,拎着鱼桶点头说:“放假没事做,怎么不上去坐坐?”
“怕叨扰您和阿姨。”
老李今天又多钓了鱼,菜场卖了三个钟头还是多出几尾,正愁没人送:“多钓了几条鱼,你拿去吃。”
蒋廷峪立马熄火下车,快步跟上来。
李枝枝倒了杯茶给他,钱女士握着遥控器“呦“了声:“小蒋,你这脸怎么了?”
脸侧红肿了一片,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的。
“小事儿,训练受的伤。”
“药还没上吧?枝枝,你去把家里药箱拿来。”
眼看着李枝枝离开,蒋廷峪忽然说:“阿姨,我在楼下碰到你们小区的人,听说话口气对枝枝。”
“五十多岁的女的是吧,矮矮胖胖的?别人家的狗下崽她都要编排几句!”
“诶。”
“她说了什么?”
蒋廷峪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表了句忠心:“半个字我都不信,还有——她女儿的老公很奇怪。“
钱女士激动的拍手:“我早奇怪嘞,她那个女婿不知道哪里来的,说是省里谁的私生子,哦——我想起来了,姓陆,照片我都百度过了,龙生九子么也生不出来老鼠呀!”
蒋廷峪被钱女士的比喻逗得直笑,“阿姨您说的对。”
“嚯,一双乌鸡绿豆眼,难看死了!那个男的有钱,楼边上那辆7系你看见没?就那个男的的,他们结婚证啊没扯嘞,说私生子身份不对,酒席么也不办,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也好意思说别人家的事。”
“是租的吧。”
“我也是说喽!”
李枝枝拿了药箱来,钱女士忙不迭站起身:“我帮你爸杀鱼去了。小蒋,一会儿带几条鱼回去。”
蒋廷峪满口答应,“好嘞,谢谢您和叔叔!”
蒋廷峪静静地等着她动作,可李枝枝只是递了面化妆镜过来,让他自己擦。
“侧面我看不到。”蒋廷峪歪着脸凑过来,指着脸上红肿的地方说:“这可是为你挨的。”
想到王力说漏嘴的话,李枝枝越发嫌恶他,还不等她发作,旺旺不知什么时候从她房间跑出来,冲着蒋廷峪就开始狂吠。
钱女士提着刀从厨房冲出来,威胁着它:“再叫我宰了你!”
旺旺撒开脚丫躲到她的腿边,抬起头对着蒋廷峪又吠了声。
“这只死狗!”
钱女士放下刀具,抄起拖鞋对着狗屁股挥来,它挨了下,靠着李枝枝呜咽。
“妈——!”
“你就惯着它!”旺旺蹿到沙发上,钱女士更为光火,叉着腰冲它喊,“下来!”
旺旺虚晃一枪,跳到了茶几上,踢翻那瓶红花油,撒着脚丫子奔回她房间。
这么一闹,蒋廷峪也没久待,很快就走了。
钱女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跟她说话,“我瞧这个小蒋对你挺上心的。”还会跟她聊八卦,多好。
“我不喜欢他。”
“你现在还小,再过几年谁还来追你?”
“总之不会选他!”
“人小蒋哪里不好!对你多上心,现在男孩子追人谁跟他一样放得下身段?”
“他不是个好人!”
巧言令色的人总是瞧不见真心的。
“你自己选的是好人。”老李嘲讽地说,端着鱼饼放到她面前,“跟小蒋差了十万八千里。”
“蒋廷峪他没你们看上去的那么好!”
她赌气不吃东西,钱女士先尝了口,嚼吧几下评价道:“太淡了,你尝尝。我们也不是非小蒋不可,等年后妈妈再给你物色。”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过了年就26了的话,男人呐就像市面上的白菜,早上买能买到最新鲜的那批,要是晚上去,就只剩下烂叶子了。
李枝枝忽略那一大套的理论,咬了大半口鱼饼,味道确实淡了,一股腥气直冲鼻尖而来,胃里紧跟着痉挛起来,止不住的呕。
钱女士被她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诶呦,怎么啦?”
午后张一菲蔫哒哒地窝在沙发里,指挥她干这干那,“再给我泡杯红糖水。”
“你又来了?”上次她姨妈结束张一菲才来的,这次她还没来,张一菲又来了。
“你没来吗?”张一菲接了茶杯,幽幽看她一眼,“你不正常了吧。我看看啊——32天,你多久没来了?”
APP显示已经40天了。
她叹了口气,“心情不好吧。”
张一菲神色古怪,”诶——你会不会?”
“什么?”
“措施没做好啊之类的……”结合李枝枝这几天总是茶饭不思,吃一点东西就想吐的情况,她更加确定。“你有没有感觉小腹坠坠的?胸部胀痛?百度上说还有疲惫……”
她脸色青白,牙齿磕在没有血色的唇上,“不会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打鼓。回家的时候李枝枝路过药店,都开出去一段路了,还是打转方向盘绕到了马路对面。
她懵懵地看着那一深一浅的两条杠。
浑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门外钱女士喊:“好了没啊?”
见她脸上都没了血色,钱女士乜了她一眼,“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叫你也听不见,这么累就不要去那劳什子咖啡店了,明年把店盘出去,正经找份工作——”
以往李枝枝都要呛嘴,这回不但没反驳,还“嗯”了声。
古怪的很!
钱女士琢磨着是出了啥事,无意识的扫到垃圾桶,厕纸堆里露出纸盒的一角。
她没忍住扒拉了两下,被捏扁的试剂盒上那几个大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李枝枝——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眼看着她还要装傻,钱女士将翻出来的纸盒丢到她脸上,“有没有?”
老李也严肃地看着她,两人气势汹汹,她不敢撒谎,有气无力地说:“不确定,我明天去医院……”
老李突然开口:“你把那王八羔子叫过来。”
“弱阳不一定的……”
“嘭”地一声,老李的保温杯砸在她脚边,碎溅成数片,指着她大声说:“我叫你把人那王八羔子叫过来!”
记事以来连句重话都没有的老李第一次这么吼她,李枝枝打了个寒噤,不等思考就掏出手机。
刚拨出那边就接了电话,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枝枝?”
“你能不能现在到我家一趟,我好像……”眼前老李的脸越开越黑,她咽下唾沫,大着胆子说:“怀孕了。”
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应该是杯子碎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陆识回复她:“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