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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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这天的清晨，山间飘着濛濛细雨。柳禄先去太清楼议事堂向庄语洛请令，庄语洛将一块小小的黄铜令牌递给他，“这个令牌只能用在山口的关卡和下山之后拿任务的地点。你收好它，回来之后要返还给我。”柳禄小心地将令牌收在贴胸的衣襟里。庄语洛又递给他一包碎银和一支小指长的玉质小哨，“这些银子应该够你路上花销了，哨子是教中传信所用，危机时刻吹响它，附近听到哨声的同门便会来救你。”“教中不是甚少有人在山下么？怎么又会在附近有人？”柳禄不解地问他。
“你这是从江湖上打听来的消息吧？”庄语洛笑道。“我教各处都安置有人员，只是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过问。你这次领任务的地点在西北方离京城不远处，岐山下睿河旁的琪州。到了那里去云天客栈找掌柜，亮出令牌他自会告诉你这次任务的详情。”
柳禄点点头，从桌上拿过简单的包袱，对庄语洛拱手道：“那我这就下山了。”庄语洛忽然扯住他的衣袖，柳禄不解地望他，他垂下眼说：“你这是第一次负命，自己千万小心，完成了任务就立刻回来，不要四处去游玩。”柳禄忙说：“不会不会，楼主放心好了。”庄语洛这才放开他的袖子，低声道：“去吧。”
出了门，细雨全无踪影。晨雾里一群小童在东面草地上扎马步，师兄霖宇拿着木剑在旁监督。不远处传来人声，想是同门都陆续起来开始练功了。
走到大门口，师妹素茹远远追上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素漾师姐。素茹跑到他面前，喘着气问：“师兄，这是去哪儿呀？”素漾跟在后面喊：“死妮子，你想累死师姐呀！”柳禄站在原地，等她们喘了一会平静下来才说：“楼主命我下山办事。”
素茹听到他要下山，立刻笑得跳起来，“哎呀，太好了！师兄帮我带几盒彩袖庄的香粉回来吧！”素漾听到她这么说，翻眼叹气拍了她一下，“师弟是下山去做正事，不是去玩！”说完转头和柳禄说：“真要恭喜师弟了。师弟年少有为，像你这样刚入教没多久就被委以重任的弟子，本教这些年来也只出了两个，你是第二个。”
素茹连忙问：“那谁是第一个呀？”
素漾见她心急的样子，反而卖起关子，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反问她：“还能有谁？你说太清楼楼主是谁？”
“呀！原来是庄楼主。”小师妹做了个鬼脸，“庄楼主不一样，他是教主之子嘛。”
素漾作势又要去拍她，素茹赶紧缩起脖子往柳禄身后躲。柳禄见了她这幅模样也笑了，他向素漾拱手道：“师姐谬赞了，我想许是因为我本就已有武功底子，又学了本门功夫，加之我从小就在山下长大，对外界比较熟悉。庄楼主一向知人善用，因此才决定派我去吧。”
素茹听了他一番谦虚的话，撅起嘴歪头说：“师兄，你就别谦虚啦。谁不知道你是庄楼主的救命恩人哪，庄楼主这是重用你呢。”
柳禄看向素漾，但笑不语。素漾扯过小师妹，婉然一笑道，“我们就不耽误师弟下山了，再晚一些天黑前就赶不到镇上了。师弟快去吧。”
柳禄略一点头，拱手拜别，转身出门向山下走去。只听小师妹还在后面急声喊：“师兄别忘了给我带彩袖庄的香粉呀！各大镇子都有分号的，千万别忘了呀！”
素茹非要那香粉，扯着嗓子不顾师兄弟都在坪上练功大喊了好几次才住口。素漾在旁直去扯她都止不住，最后又去拍她，两人笑闹了一阵，素茹突然垮下脸对素漾说：“真羡慕柳师兄能下山去，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山玩呢。”“你呀，等你能接过柳师兄十招再说吧。”素漾说着，向下山的路望去，柳禄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晨雾茫茫，正在阳光中逐渐消散。
柳禄下山后一路向北疾行，风餐露宿道路全挑近的来走，终于只离领任务的琪州还有约摸一天脚程。琪州位在京城北方偏东，如全以最近的路线算来，去琪州只需路过京郊即可。然而此刻，柳禄却已经站在京城的大街上了。他心想：庄语洛只说完成任务后不可久留，没说路上不能逗留，再说我已尽量抄了近路省出时间，在京城呆一天应该没问题。心下暗道没事没事，便找了家酒楼坐下吃饭。
眼下是太平年，京城里一片繁华景象，蓝天下红墙绿瓦的屋子绵延向天边，道路两旁各类店铺鳞次栉比，宽阔的石板道上人潮如织，空气中有淡淡花香浮动。柳禄是第一次上京，却没有心思多看，吃过饭朝小二打听好袁府所在，立刻就赶了过去。
袁家二老听管家报有人来访，一看来客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柳家独子，欢喜地拉着他的手坐下叙话。
黄昏时袁一白踏进家门，远远听到前厅一阵笑声，以为又是官员来访。他皱了眉头往里走，却见前厅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辞别了仅半年的柳禄。
“齐杉？”
“一白，你回来啦！”柳禄见到他十分欣喜，忙从坐席上站起，两人随后相视而笑。
袁家两老知道他们从小就亲如兄弟，一同用过晚膳后便让他们自去叙旧。
两人站在袁一白房中，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柳禄“噗”地笑出声，他说：“一白，你傻了？”袁一白这才凝神道：“是啊，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来看我。”
“我这次是下山来办些事情，顺道来看看你们。你近来如何？看你脸色有些不好。”柳禄说完皱眉仔细打量他。
“只是朝中事情多了些，我没事。”袁一白端起茶啜上两口，放下茶杯问柳禄：“你入教之后有些什么经历，说来听听。”
“你又用长辈语气和我说话了，教中长辈都不会这样。”柳禄还欲抱怨，瞥见一白正瞪着他，赶忙收住话头回答问话，“这半年来一直在教中修炼武功，没有下过山。”
一白点头说：“山中日子清苦，你好像瘦了。”说罢抬手去摸柳禄的臂膀。他的手指纤长有力，在柳禄身上只轻触似的抚过一下，柳禄不知怎的心跳如雷，一张脸霎时绯红，说话也开始不利索。“没、我没瘦。”一白又说：“我看是瘦了，你看这里……”说着便贴近了他，去摸他腰身。柳禄只觉呼吸猛地一滞，任凭一白的手在他腰侧游走。一阵清冽清幽的梅香随之蹿进鼻腔，袁一白的脸挨他极近，近到都能感觉他的气息扑在自己面上。
柳禄前所未有地觉得下盘不稳双腿发软，强行定神却无效果，他被一白双手扶在腰上，感觉到他渐渐收紧手臂，看向自己的那双眼在光下盈盈若水。“齐杉。”他轻声唤，嗓音低沉柔和，在只有自己心跳声的柳禄耳里听来，仿佛从遥远天边飘来。随后一白双唇启启合合说了些什么他全然不知，只死盯着他的脸努力屏住急促的呼吸。
门外此时有人敲门，柳禄茫然地下意识转头去看。袁一白放开他去开门，门外站着阿明。阿明低低喊了一声：“公子……”然后示意袁一白去看院中。袁一白如水的双眸接触到树下的人影后立刻凝结成冰，他扬声说：“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没空。”
哪知人影并不动，过了一会树下传来琅冶不带感情的声音：“主人说他未来半月在南方，今夜出发，叫袁公子保重。琅冶话已带到，告辞。”说完嗖的一声蹿出院墙消失在夜幕里。
袁一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屏退了阿明回到房里。看到柳禄还红了一张俊脸呆在原地，他柔声说：“齐杉，时候不早了，以后找时机再叙。你回房歇息去吧。”柳禄“哦”了一声，步伐不稳地回了房。
这一夜柳禄睡得极不安稳，梦里袁一白贴在他身上，他僵在原地像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但又浑身舒畅。清早醒来，听到袁一白出门去上朝，他爬起来，发现自己躁出了一身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