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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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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触上发送键的时候,蒋息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没法头脑清醒地去判断这突变的情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心中涌起的异样。
他喝水的时候眼睛始终轻垂着,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没有动静。
屏幕没有亮起。
放下水杯,又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发消息过去已经过了五分钟。
蒋息把手机放在睡衣口袋,拿着备品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手继续刷牙,一手掏出了手机。
裴哥:怎么回事?没吃药?
蒋息赢得胜利似的笑了,他成功赢得了裴崇远的关心和担心。
他用满是泡沫的嘴含住牙刷的刷头,双手拿着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再睡一觉就好了。
发完,蒋息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快速洗漱完,回屋躺回了床上。
他发烧不假,身体不适更不假。
躺回去没一会儿就重新睡着,因为发着高烧,睡得也不安稳。
差不多十二点,室友们陆续起床,都是男生,不知轻重,下个床都能弄得床板晃荡东西乱掉。
蒋息被吵醒,也不恼,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觉得头晕,睁眼都费劲。
又把滚烫的额头贴到了墙上,觉得不够,干脆整个人都粘了上去。
手机在震动,他懒得理,昏昏欲睡间听见有人喊他。
隔壁宿舍的佟野背着吉他来找他,问:“息哥,不是说今天排练吗?不去了啊?”
他们下周第一次登台,乐队刚组起来,硬凑的人,主唱更是佟野强拉硬拽来的,几个人没配合过,为了上台不出丑,蒋息觉得必须得提前多练练。
因为发烧难受,蒋息把这事儿给忘了。
“息哥咋了?”佟野站在他们宿舍正中间,看着蒋息昨晚回来后随手乱丢扔在桌上的衣服裤子,“昨儿喝大了?”
“没吧?”蒋息的室友说,“好像是感冒了。”
听着他们低声絮叨,蒋息不耐烦地抬手摆了摆:“等着。”
他费劲地坐起来,使劲儿捏了一把自己的后脖颈。
“宿醉啊息哥?”佟野仰着头看着床上的人,“满脸都写着开心呢。”
“少废话。”蒋息抬手胡乱搓了一下自己剪得短到快贴头皮的发茬,“他们几个都去了?”
“食堂吃饭呢。”佟野说,“咱俩直接去食堂找他们呗,顺便也吃口饭。”
“你先去吧。”蒋息摸过手机攥住,强打精神下了床,“我不吃了,等会儿直接排练室见。”
“也行。”佟野看他这样,估计得收拾一会儿,“那我吃饭去。”
佟野走的时候笑他:“你个酒闷子可少喝点儿吧,别年纪轻轻喝出毛病来。”
蒋息心说,我昨晚还真没怎么喝,就算是醉,那也是因为裴崇远。
想到裴崇远,他看了眼手机。
果然,睡着之后对方又给他发了条信息,嘱咐他发烧还是要吃药打针。
这条消息是他洗漱回来就收到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里,裴崇远再没动静,蒋息琢磨了一下,没再主动联系。
蒋息又去洗了把脸,顺带还把头发给洗了。
他原本不是这发型,清清爽爽的普通短发,大学男生里最常见的那种,只不过上次去剪头发,理发师跟人聊天,手一抖给剪劈了。
当时理发师那叫一个慌,蒋息却淡定地说:“那就推了吧。”
于是就给弄成了圆寸。
他第一次见到裴崇远那天是他剪了圆寸的第二天,新发型,自己还没适应就认识了新人。
原本是想,反正头发迟早要长出来,剪个圆寸新鲜一下也可以,没成想,上了瘾,前阵子有长长的趋势,他又给剪了一回。
剪了头发的当天晚上,他又遇见了裴崇远。
倒是有意思。
头发短,洗起来也方便,蒋息回宿舍的时候,短短的头发还没擦干,水珠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随便擦了一把,换了衣服,发着烧却依旧顶着湿头发出了门。
还是那件夹克,背着自己的黑色双肩书包,里面没什么东西,一个写旧了的笔记本,一支学校超市三块钱买的中性笔,还有一对用了好久的鼓棒。
宿舍供暖不错,但一出宿舍大楼,寒风呼地扑上来,霎时让他皱了眉。
冬天的风从来都是这样,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头重脚轻的蒋息下意识捏紧领口,朝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顿足,转身回了宿舍。
再出来的时候,他系上了一条围巾,正是昨晚裴崇远拿给他的。
一条围巾而已,却好像是个巨大的保护伞,柔软亲肤的羊毛质地,轻柔地蹭在蒋息的下颚,蹭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下午的排练还算顺利,除了蒋息因为生病状态不佳之外,其他人都还不错。
佟野开他玩笑:“息哥,真的,少喝酒,你看你那脸色,跟肾亏似的。”
蒋息冷冷地瞪他,不说话。
三点多的时候,他们正在排练,蒋息的手机突然响了。
几个人谁都没停下,直到一曲完毕佟野才把放在窗台上的手机递给蒋息。
来电人是裴崇远。
“裴哥。”
“怎么样?”裴崇远站在办公室窗边抽着烟,“还发烧呢?”
蒋息看了一眼排练室的几个人,放下鼓棒拿着手机推门出去了。
“还好。”蒋息趴在三楼天井的栏杆边,俯身看着下面,“好多了。”
“好多了?”裴崇远笑,“听你声儿都知道你没精神,是不是没吃药?”
又是这样的语气,像是质问却又夹着意味不明的关心。
蒋息试图从他的态度中捕捉出自己熟悉的讯息,然而失败了。
他觉得两人有些暧昧,但裴崇远似乎在暧昧中还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蒋息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向来不吃药。”
裴崇远一声嗤笑,说他:“小孩儿。”
蒋息不喜欢这个称呼,他像所有自以为成熟却只不过是半吊子的年轻人一样,十分抗拒“小孩儿”“幼稚”这类的标签。
他刚想反驳,就听见裴崇远说:“在哪?是不是饭也没吃?我过去,带你去医院,然后吃个饭。”
蒋息怔了一下,故意拒绝。
“反对无效。”裴崇远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给我发个地址,我这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