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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傅二郎今日回来得很早,他在长廊下脚步匆匆,绕过自己的屋子直往傅四娘院子去。

      傅四娘在房里坐着,老远就听见踏踏的脚步声,心也不由跟着跳了几下,忙放下手中书去门口迎。

      还没等她说出只言片语,傅二郎就将房门一掩,喘着气问:“我方才在路上看见了公主和容三,便在后边跟了一会儿,他们行色匆匆上了一家茶楼,是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将茶楼的消息放给燕潮见是她受了二皇子指使所为,傅二并不知情。公主想必也对这消息深以为然。可自己不便再入宫,也想等燕潮见身子好些再……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先一步就去了茶楼。

      “阿兄真不是看晃了眼?”

      “公主和容三我还能认错不成?除了他们二人,周运也跟着。”

      周都尉也在!

      傅四娘咚咚乱撞的心稍稍平缓,周运在,想必容三是不敢乱来的。但也不是绝对。

      怎么办?那茶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根本不知,但既然二皇子这样下套,摆明了要挖坑给公主跳,那就决计不是什么好地方。若公主真被自己给害了……傅四娘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四儿?”

      “阿兄,我这就出府一趟。”她二话不说,拿起榻上的披帛就要走。傅二却道:“我今儿回来时母亲脸色可不大好看。”赵氏最爱刁难他们兄妹,只怕不会准她出府。

      “没事,她会准的。”傅四娘推开门扉,勾起唇冲他笑了笑,只要她说是要去见二皇子,赵氏一定会准的。

      二皇子那日找上她时,除了威逼便是利诱,傅家子孙不争气,眼看着百年望族马上就真要只剩个望族头衔了,若能有个傅家女嫁进宗室那对赵氏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傅四娘出身不够,当个侧妃还是绰绰有余。

      她自己对这门婚事也并无异议,自己已非完璧,除了二皇子,还有哪家郎君会愿意娶一失了清白的女子。

      只要能离开傅家,只要能帮上公主的忙,去哪儿都是一样的。她望着腕上的道道淤青,缓缓垂下眼帘。

      赵氏果不其然准了她出门,傅四娘谁也没带,坐上马车便要吩咐小厮去卫国公府。

      她左想右想,如今能助公主一臂之力的,只有江重礼了。

      江家位高权重,能和容家持平,又还没站队,二皇子有忌惮。江重礼是自幼便和公主在一起的,他不会害公主。

      小厮正要扬鞭策马,忽地一个转眸:“四娘子你瞧,那不就是江世子吗?”

      傅四娘一顿,果真看见街巷中央江重礼正骑着马奔驰而来。还不等她开口,便先一步从马上跃下,拱手行礼,神情平静,眉心却拧着,“傅四娘子可知道公主去向?”

      他早该猜到公主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这么快。

      “公主去茶楼了。”傅四娘不知江重礼知道多少,若是他什么也不知,就不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身边还跟着容三郎和周都尉。”

      江重礼颦起眉,她果真还是去了,他早该知道的,公主一向说一不二又极有主见。她没叫他,是因为怕拖累了他。

      看江重礼的反应看来是知晓茶楼之事的,那傅四娘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有一句:“江世子,帮帮公主,江世子比我聪明,一定……一定能让公主平安回来。”

      她想再和公主一起在院中喝茶,一起在山脚赏花,一起在街边骑马。想再看她冲自己展露笑容。

      江重礼默了片刻,“好。”

      说完这个字再不多言,跨上马就要走,身后傅四娘又道:“若是,若是江世子见着公主了,替我……”替我向公主说声抱歉。

      这一切都怪她。

      “我会把公主带回来的,”江重礼回眸:“所以有什么话,当面对她说吧。”言罢,执起缰绳疾驰而去。

      傅四娘怔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才拢紧双手合上眼,“公主……”

      -

      江重礼打马来到钟云茶楼时就看见周运正威严立在门口,路过茶楼的人纷纷绕道而行,没一个人敢接近。

      “都尉没和公主在一起?”江重礼跃下马。

      “江世子。”周运拱手行礼,“江世子怎的来了?喝茶?”

      喝茶?他皱皱眉,“公主呢?”

      周运想起燕潮见说过不能连累江家,便含糊:“贵主和容三郎君在上头喝茶呢,命我在下头守着。”

      “既如此,我去向公主讨杯茶。”

      “哎哎!”周运拦住他要迈进茶楼的脚步,“这不成,贵主说过不让人叨扰。”

      江重礼止住脚步,淡漠着神情盯着他看,看得周运心里发毛,他才道:“周都尉可知道这茶楼是谁的产业?”

      “自然。”

      “那你可有把握公主在里边能安全?”

      这话说完,周运果然顿住了。他向来是燕潮见说一他不会说二,自然没想那么多,何况,还有容三郎在。可,那容三一看就不靠谱,他居然就这么放心让贵主和他进了那屋子,要是……周运脸色已经白了,握住腰间佩剑转身就要往里跑。

      江重礼却将他拦住,“莫要打草惊蛇,咱们先装作无事,试探一二。”

      二人警惕的迈进茶楼,招来小二,对视一眼,问:“方才同我来过的那二位不知眼下出来了没?”

      若是这小二敢糊弄一句,他就直接拔刀给他看看厉害。

      谁知小二听罢一指楼上:“喏,在二楼最里边那间屋子里呢。”

      -

      很冷,这是燕潮见有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像是浸泡在水里,口鼻无法呼吸,死寂的溺水感扑面袭来。就像重回了那个夜晚。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额间溢出了层冷汗。身旁有响动,有人见她醒了,小跑过来,将一块浸湿了的帕子递上前。

      那是一双遍布鞭痕的,削痩的手。

      她顿了顿,抬眼去看,这才发现是方才被关在铁笼里的少年。

      他此时换上了件湖蓝色的长袍,乌发被一根带子随意束在脑后,如玉般清澈的眸子怯怯地盯着她看,与她视线对上,又匆忙移开。

      她只扫一眼便知道这少年为何会出现在那地下。

      他生得极美,细眉薄唇,长眸眼角一颗泪痣,仿佛能勾魂摄魄。身段虽未长开,却不难看出日后会是怎样一副容颜。

      她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帕子,少年却在她手碰到自己时抖了一抖,燕潮见以为他怕她,便放缓语气:“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儿?”

      她冲自己说话了。

      少年揪紧衣角,只觉得心跳得很快,耳边都是她的声音。

      “我……”

      “他叫青鱼,年前被二殿下捡回来的。”容洵悠悠步进来,“结果前些日子做错了事,这才被丢进笼子里悔过。”

      他一笑:“对不住公主,方才在地下那些话是骗你的。他可是殿下的爱用,公主再喜欢也不行。”

      青鱼低垂的眉眼沉了沉,原来她是公主,是那个人的妹妹,真的是云端尖上的人……

      “终于不跟我做戏了?”燕潮见冷道,差点以为容三要一直这么跟自己兜圈子呢。

      “公主不也在和我做戏呢么?”

      燕潮见扯起嘴角,心道若不是你要百般试探我还真犯不上同你做戏,嘴上也正要说,可忽然间一股钻心的寒自脊梁骨窜上来,疼得她不由一颤,倒吸了口凉气。

      她自幼体寒畏寒,丹阳殿内无时无刻都烧着地龙,绝不会让她碰着冷水,更别说这回是带着病在那阴冷潮湿的地下待了那么久。

      容洵还没反应,旁边的青鱼先慌了,伸出手无措的想去碰她,手在半空,却又滞住,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来。

      容洵站着没动,冷冷地盯着燕潮见急促起伏的背脊,眼前浮现的是她方才在自己眼前倒下的模样。

      像是花瓣凋零般的,美极了。

      “就算你先前与我毫无瓜葛,今日我也会这么做。”

      “这难道是件需要理由才能去做的事么?”

      说的话倒是好听,那倘若他再干点过分的事出来,她也依旧能说出这些话来么?容洵忽然间,想试试看。

      他瞥了眼被摆在案几上的一壶白瓷清酒,茶楼的人准备的,想必也是二皇子的意思。也不知里头下了什么药。

      “出去。”他过去拿酒壶时,越过青鱼身侧,冷冷的在他耳边低语。

      青鱼抿抿唇,没有动,容洵便又瞥他一眼,眸中满带杀气和寒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他对不感兴趣的人,就连一个眼神施舍都嫌多,更别说让他再重复第二遍。

      青鱼清楚这一点。他望着燕潮见拽紧了锦被的手,终究是沉沉垂下眼帘,退了出去。

      容洵便悠悠将酒壶并两个盏杯提到她床边,“公主若是冷,不如喝点酒暖暖身子?”

      燕潮见沉道:“不用。”

      容洵权当没听见,给其中一个杯子斟上酒,递到她面前,“一会儿周都尉瞧见公主这样可不得杀了我,就当是为了我的小命,公主也喝一口吧?”他道:“没毒。”

      二皇子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害她,燕潮见不喝只是因为她不想动。便听容洵又在耳边絮絮叨叨:“公主姐姐若真喜欢青鱼那样的也不是没有法子,不如瞧瞧我?我也生得可好看了,我不仅生得好看,嘴还甜,打架也还凑合,公主让我打谁我打谁!”

      燕潮见着实被这人吵得耳根子疼,伸手夺过杯盏,“闭上嘴吧你。”说罢仰头一饮而下。

      容洵眸中划过一抹狡黠。

      本以为喝酒暖身不过是容洵的几句鬼话,可不过片刻,她竟还真感到有股暖意缓缓涌上全身,眨眨眼,莫名觉得视野有些飘忽。

      容洵看着她颊边浮现出淡淡的红霞,眸子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明,心道这药见效得挺快,正好省了他的事。

      将杯盏一放,忽然听见旁边燕潮见“啊”了一声,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山水画:“……咦,这画怎么有两个?”

      她晕乎乎的。

      容洵低笑了声,“是公主醉了。”

      “醉了?我没醉。”她摇摇头低喃,起码她还记得旁边这人叫……叫什么来着?

      醉了还要嘴硬,他手撑在锦被上,往前探出身,一点一点凑近她。

      她的颊边细碎的散落了几缕鬓发,眸如翦水秋瞳,朦胧地弥漫着水雾,与平日里满带威压的眼神截然不同。很柔软,对……就像一只小鹿。

      容洵眯起眼,像是引诱,又像是哄骗,温柔缱绻的她耳边低语:“公主,绞车弩图在你手上么?嗯?在哪儿?”温热的吐息弄得她痒痒的。

      她垂垂眸子,似乎在思索,意识很恍惚,全然没发现容洵的另一只手上藏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她久久不答话,半晌,才怔怔侧过头看了看容洵,见他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惹人喜欢,眨眨眼,咯咯笑了两声,竟张开双手扑进他怀里,扑了个满怀。容洵不及防,陡然僵了一僵。

      便听她在他耳边低低地嗫嚅:“小郎君,你叫什么名?怎的比我见过的所有郎君都要好看?”声音清越柔软,像是撒娇却带着股媚气。

      容洵从没见过燕潮见这样。他得承认,大概没有男人能对这样的声音无动于衷,何况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不答话,燕潮见也不恼,又歪歪脑袋,将脸凑近他的脖颈,近得几乎快亲了上去,“……小郎君,你怎么不说话?你身上好香。”

      容洵彻底顿住了。

      怀中是温香软玉,鼻间萦绕着少女身体的幽香,耳边她还在低笑着说些什么,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的呼吸兀然窒了窒,被她紧紧搂住的脖颈半点动弹不得,只好生生空咽两下,想推开她。

      要么就……他瞥了眼自己藏在袖中的匕首。

      可等到他真的尝试去握住匕首时,却发现手腕全然不听自己使唤,甚至酥麻得使不上力。

      他脑中混乱,耳边是少女低低的笑声,听着听着,就连去思考眼下状况都变得有些困难。只觉得她的笑声格外好听。

      容洵的眸光沉了沉。

      不对劲。

      ……他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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